书城童书狼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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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急转直下的运气

在丰盛的食物面前,狼群的进餐变得十分宽容和睦,不再充满紧张气氛。

柯勒允许冈萨们和它一起享用小驯鹿,当然,营养最为丰富的内脏部分,全部都是属于柯勒的。幼狼们还缺乏剖开整只猎物的必要技能,因此它们只能夹杂在成狼身旁,抢食成狼们撕开的猎物。莽古们起初在一旁安分地等待,但是当冈萨们的注意力全部被美食吸引之后,莽古们偷偷拖走了一只幼鹿,躲到一旁痛快地大肆撕扯。

这个清晨,对狼群来说,美妙极了。古北山家族大小上下,每一只狼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丰厚的一份儿。这一次的收获,足以让它们在接下来的数日里无须担忧肚皮。

寒冷的空气中,飘荡着鹿肉的香甜气味,这气味引来了大批食客——成群的渡鸦、王鹫、红狐狸,甚至还有金雕。两只金雕,也许就是在崆岭断崖下吃了狼群亏的那两只。这些空中掠食者的记忆力就像它们的飞翔能力一样出色,它们不会忘记对狼群的恨意,也许它们一路都在悄悄跟随着狼群,伺机把失去的抢回来。但是眼下,它们只能跟其他“剩饭大军”一起,等待狼群进餐结束。

然而,空气中也悄悄飘过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盛宴进行得正酣,柯勒忽然间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它抬起头,隔着很远的距离,一眼便看见了朝着狼群走来的利齿兽。不是一只,而是许多只。

身形壮硕的利齿兽,摇晃着硕大的头颅,步履缓缓地,从山坡上,从河岸上游的滩涂上,从低矮的杂树林里,从森林边的灌木丛中,向着狼群进餐的雪坡,集结而来。一身淡褐色的斑点随着行走的节奏一张一弛,仿佛看得见皮毛下鼓起的肌肉。长长的尾在身后微微卷起,硕大的脚爪不紧不慢地踏行在雪中,缓慢而优雅。

双方靠得近了,柯勒渐渐读懂了利齿兽的表情。这不是狩猎者的姿态,也不是进攻者的姿态,这是以一个胜利者的身份,走向自己战利品的姿态。

柯勒发出一声怪叫。一丛丛染满鹿血的狼毛奓起来,愤怒和恐惧的咆哮从几十条喉咙里滚出来。老幺苏拉刚才还在为了一块肉龇牙咧嘴面露凶狠,此刻吓得夹起尾巴,呜呜地吼着躲到了狼群中间。即使勇猛的冈萨,也忍不住身体朝后倾斜,不断发出警示的吼叫。所有的狼都进入到了高度紧张的状态。

这一次的利齿兽,与之前狼群在北草原上见到的决然不同。它们表现出来的沉稳冷静,绝不是闻风而来的抢夺者应有的神色,而它们的目标,也未免太明显了。这一场抢夺,它们根本是早已预谋好的!

一瞬间,柯勒什么都明白了,它心中顿时懊悔不已,它怪自己太得意忘形,这一场小小的胜利竟让它忘乎所以,以至于忘记了这片山谷真正的主宰者。这片山谷,是利齿兽的国度。

自从踏上这片土地,狼群就感觉到了利齿兽的存在,那股隐然飘荡在山谷空气中的,代表着恐惧的气味。沿着河岸一路走来,利齿兽的痕迹和气味遍布河滩、灌木丛,以及森林附近。尽管这些森林猛兽们善于隐藏自己,但是,从这些踪迹上,柯勒也可以明显判断出它们的数量很多。

狼对于这些森林猛兽有着本能的畏惧。一路上狼群都远离那些充满危险气味的森林、山坡,以及低矮的杂树林和灌木丛。几天下来,狼群并没有遭遇过利齿兽的袭击,这些数量庞大的掠食者们仿佛对过路的狼群毫不在乎。柯勒一路提醒自己谨慎小心,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警醒心也渐渐淡化了。直到这一刻,柯勒才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

为何一路上狼群都没有受到利齿兽的任何骚扰,是因为这些猛兽们正在安静地等候,等候狼群耗费自己的体力,为它们带来一场丰盛的大餐!

都怪它太愚蠢,完全落入了这些长牙猛兽的阴谋中!柯勒一直以为这些身躯庞大,动作迅猛的掠食者们太过注重技巧,而不懂得使用智慧,但是它错了。利齿兽并不因为自己拥有足以抗衡其他掠食者的身躯和爪牙,就疏于使用头脑。实际上只要它们乐意,它们完全可以像狼一样狡猾,而同时也像莽熊一样贪婪。

不,也许不只是狼群,在这片山谷中生活着的众多的狩猎动物,利齿兽早已习惯了利用和压榨它们的辛劳付出。

看着这些越走越近的长牙猛兽,柯勒的怒火从心口一直烧到了喉咙。这是狼群辛苦狩猎的美食,是狼群赖以活命的食物,没有了食物,狼群要如何走出这条绵长的山谷?柯勒猛地发出一声怒吼,硕大的身体腾空而起,朝着走在最前的一只利齿兽扑了过去,身后的冈萨呆愣了一瞬间,紧接着反过神来,毫不犹豫地随着狼王蹿了出去。

那只利齿兽显然没有料到一只狼竟然会主动扑上来。它的步子明显怔了一下,而后迅速收敛身子,紧接着巨大的前爪挥舞了起来。这时,柯勒已经扑到了近前,它不顾一切地蹿身起来,一口咬向那只带着弯钩利爪的前掌。随着一声闷响,柯勒被利齿兽一掌击倒,在雪地里翻了两个滚,再起来时,鼻梁和脸颊上已经出现了几道口子。利齿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力量又大,它们的身体优势,是狼所不能比拟的。几只冈萨狂吼着,把利齿兽团团围住,利齿兽发出雷鸣般的咆哮,利爪频频扑出,众冈萨左躲右闪,但却丝毫无法近前。

见此情景,其他正在赶来的利齿兽都不约而同止住了前进的步子,不过它们并非是准备后退,而是收敛了步子,伏身、弓腰、硕大的头颅微微前倾,摆出了进攻姿势。

所有的狼都狂吼起来,几只狼跳上了猎物的身体,翻起嘴唇,龇出雪亮的狼牙,大尾巴在身后高高地抡起,显示它们对猎物的所有权。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然而,柯勒从雪地里爬起来之后,眼中的怒火却消散了。它朝着那几只冲在最前面的冈萨吼了一声,将它们喝退下来。接着,柯勒做了一件令整个狼群和利齿兽们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它忽然抬起腿,向着一副已经被掏空了一半的驯鹿的腔子里撒了一泡尿。

热乎乎的狼尿浇化了已经凝结成冰的鹿血,顿时,浓烈腥臊的狼尿味道与鹿血的清甜搅混在一块儿,在空气中蔓延起来。狼尿迅速渗入鹿肉,改变这些食物的味道。利齿兽即使如愿抢得了食物,但却不得不吞咽下这带有狼族标记的肉食。这是柯勒目前唯一能做的,为自己,也为族群争得一点最后的尊严。

做完了这一件事,柯勒朝那些列开架势准备打仗的利齿兽龇了龇狼牙,然后,向族群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即使是在盛怒之下,柯勒也还分得出勇敢和愚蠢的区别,在对手实力远远强过自己的时候,不能做无谓的反抗。

狼群的盛宴转眼间变成了利齿兽的盛宴。

“剩饭大军”们又再一次围拢过来。它们是雅利安所有遗骸的终结者,它们永远是大餐的最后一群客人,因此,对它们来说,只要有一点残渣碎肉就好,盛宴的主人是谁并不重要。

利齿兽们尽情撕扯着驯鹿的尸体,吞咽着,在最短的时间内风卷残云。最后,将剩余的一些肉食瓜分带走。短暂的清晨过后,雪坡上的驯鹿只剩下了一排排肋骨和头尾。大批渡鸦和秃鹫开始占领遗骸,并且上演争夺残肉的大战。

在这个冬季,无论是猎物,还是掠食者,抑或剩饭大军,雅利安所有居民的日子都不好过。眼下是利齿兽的繁殖季节,许多雌性利齿兽此刻已经完成了交配,开始孕育起下一代,不久它们的肚子就会膨胀起来。作为它们的丈夫,幼崽的父亲,雄性利齿兽必须要负担起养活妻儿后代的责任。它们需要更多的猎物,更多的肉。随着天气不断变冷,北方山林里雪线的下移与黑霉病的流行造成了猎物的大量灭亡,北方的狩猎者们几乎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虽然喀巴拉山谷的情况比北方森林要好一些,但猎物的数量也在不断减少,利齿兽的未来并不乐观。

这里,是这些长牙猛兽们最后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