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郎哪里听得见,一旦与人厮打起来,便不要命似的不管不顾,双拳如风,迅疾勇猛,眼看着便要向封前鹤招呼过来,封前鹤只有应用他的“幻影移形”来躲避。
说时迟,那时快。圈内跳进一个大汉,虎背熊腰,舒展猿臂,身形极为快速敏捷,他迅速接住邱大郎的双拳,分、拔、提、按,一气呵成,紧紧拿捏住邱大郎手腕处经脉,令其不敢动弹。
“前虎,你来得正好!把这几个兽类妖精捉了,免得养虎为患,祸害不浅。”封前鹤见是二弟封前虎来了,高兴道。
“大哥,这是为何?”封前虎问道。
“二弟,大哥早就怀疑他们三个了,如今证据确凿,才敢对他们动手。”
邱大郎暴跳道:“你血口喷人,我三怪自打来相助你封家,从未谋害一人!”
“大哥,杨兄弟三人自来封营,只有战功,没有害命,前虎可以替他们担保。”封前虎放开捏住邱大郎的手。
“二弟,常言道:人心隔肚皮。我封家与他三人素无瓜葛,三人无缘无故相助封家,难道不值得怀疑吗?”封前鹤说道。
“三人肝胆相照,决非大哥所言之不堪!”
“二弟,你别忘了,在宝煦源,我等历来与兽类不和,如水火不相溶,二弟单凭他们几句口头言语便完全相信他们,未免太糊涂!”封前鹤训斥起封前虎来。
“封前鹤,你分明是心胸狭窄,不能容人容物,那个长角少年封进竹的失踪,完全和你有关!”邱大郎本就脾性古怪,说起话来更是直来直往。
封前鹤听了,气得咬牙切齿,额前青筯暴突,双拳攥得“咯咯”作响。
“大哥,大郎说话直爽,不要介怀。事情总会有个水落石出之时,待前虎查明真相,再发落不迟!”封前虎力劝道。
“二弟,你怎么‘胳膊尽往外拐’?连大哥的话都不相信了?”封前鹤急了。
杨筠雨捂着胸口走了过来,刚才封前鹤那一掌,虽未用尽全力,却也伤他不轻,口角隐隐有一丝血色痕迹。
他走到封前虎面前,拱手施礼,冷冷道:“恩人,杨某三人蒙此大冤,再无颜面待在封家了!”
“杨公子,我家大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请杨公子相信我,只要我封前虎有一口气在,定会把整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三位一个清白!”封前虎拱手答礼恳求道。
“恩人好意,杨某三人心领,只是,要我留在这儿,恕难从命!杨某就此别过,恩人保重!”杨筠雨再次对封前虎拱手施礼,接着,又喊起邱大郎、息浦枫,三人直朝营寨外走去。
“唉!”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封前虎气得直跺脚。
封前鹤却完全不以为然,用轻蔑的眼神望了一眼三人远去的背影,转身叫上封前豹一同离去。
陆梁收到消息,此时也已赶到,当听到杨筠雨三人离去的消息,不禁叹道:“封前鹤黑白不分,必早晚自取灭亡!”
说来巧合,杨筠雨三人走后,封家营寨再无出现“白虎叼人”事件,这更让封前鹤自豪不已。
一次酒后,封前鹤大骂二弟封前虎“引狼入室”,招引此三怪来害人。
封前虎忍无可忍,顶撞道:“若不是杨筠雨三怪,前虎早已命丧‘额可部落’!大哥如此诋毁三人,前虎实在不敢苟同。”
前鹤见前虎生气,放缓了语速,语调也平和起来:“二弟,纵然如此,你也不应当引他三人前来,何况,你对姓杨的那小子是有恩的,一恩报一恩,何苦记着?”
“大哥,你好糊涂,中了他人奸计,还不省得!如今宝煦源局势对封家大为不利,唐军为何要增兵?还不是铁了心要夺宝煦源?新入境唐军将领方石屿也是身经百战的,他不但运来了足够的粮草,还带来了一个名唤‘东归降’的道士,此人正是针对我封营杨筠雨三怪的,如今,你把三人赶走了,正中其下怀,令亲者痛,仇者快!”封前虎痛心疾首地诉说道。
“二弟,恁地这般没志气,须知:靠人不如靠己。你所说的‘不利局势’,大哥早已了然于胸,并会制定相应措施,以抗衡唐军。”封前鹤自信道。
“大哥,你中了方石屿的‘离间计’了!”
“你是说唐军方石屿用‘白虎叼人’来令我们赶走杨筠雨三怪?”
“是啊!大哥忘了前几日临窗眺望夜空,‘七星伴月,天狼出宫。’那‘七星’便是杨筠雨三人,来相助封家的;那‘天狼’便是唐军,想夺我宝煦源的。”
封前鹤听了,久久沉默,心里想道:是啊,那天夜里看到的星象确是凶兆,这‘七星’是何人?是七个人?还是代表一群人或是一个人?这‘天狼’又指何人?是否就是唐军?还是另有其人?
“大哥,杨筠雨屋内床下的人骨残骸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若不信,把前几日挖出残骸兵丁传来问话,可知端的。”封前虎见前鹤久久不说话,建议道。
封前鹤点头默许,少时,便有家丁前去传问。
许久,家丁回营禀报:前几日挖出杨公子屋内床下人骨残骸的兵丁早已不知去向。
封前虎听报,激动道:“大哥,果不出我所料,此人定是受他人派遣混入我封家营寨,蒙蔽我等,目的就是要赶走杨筠雨三人。”
“你是说:这是一场阴谋?”
“大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分明就是方石屿预谋好的!”
“可,众多家丁亲眼所见白虎叼人,这白虎又有谁能装扮的了?何况,白虎只有白虎山有,杨筠雨便是白虎。”
“这太容易了,大哥岂不闻新近入境的唐军中有个名唤‘东归降’的道士,能呼风唤雨,布云行雷,作个障眼法,不就瞒过众人眼了?”
自此,封前鹤恍然大悟:“照此说来,‘天狼星出宫’定是此人行了黑暗法术而就,而‘北斗七星拱护’,便是天象使然,看来宝煦源是有希望的。”
“如今大哥把‘七星’都赶走了,谈何‘拱护’?”封前虎气愤道。
“这‘七星’并不代表就是杨筠雨三人,或许是我封家‘进’字辈精英中的七人,尝闻弟媳临盆之际,曾梦见星斗划破夜空而入肚怀,是夜遂诞下封进生,我常自省:进生日后定是可用之才,必主宰宝煦源,目前只是年幼,尚未显现出来。”
封前虎听了,掩不住面露喜色,却谦虚道:“大哥谬赞!这完全是子乌虚有的事。”
封前鹤语重心长说道:“我兄弟三人执掌封家,管领宝煦源数载,如今遇着这般变故,当:团结一心共进退,众志成城并兼程。把进生等‘进’字辈后生培养成有用之才。”
“大哥所言极是!前虎定当竭尽全力。”封前虎答道。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转眼步入新年,因唐军与封家约定双方停战休整,所以,整个冬季,宝煦源是太平的。
冬去春来,经过三个月的严格训练,以封进生为首的封家‘进’字辈精英小将,无论是体能,还是武艺,都大有进展,这让封前鹤暗自高兴不已。
而另一方面,他又抓住休战期有利时机,积极开垦乌查山荒山荒地,开春即广泛种植各种粮食作物,为备战多积粮草。
吩咐已定,封前鹤又召集前虎、前豹、陆梁、怀才微、进生、进清前来商议如何夺回城堡之事。
怀才微开首献言道:“自开战以来,唐军强大,我军弱小,想以小胜大,难之又难!”
众人皆默然。
“怀大人有何良策,不吝赐教!”封前虎问道。
“良策不敢言,只是,略有小计,不敢独专!”怀才微恭谦道。
“怀大人何必谦虚,只管说出来,大家分析分析,利于作出决断。”封前鹤听说怀才微有‘小计’,便来了兴趣。
“是啊,怀大人,这个时候,别卖关子了!”陆梁也附和道。
怀才微面露微笑,不紧不慢说道:“大堡主可遣派一名使者携带金珠宝贝出宝煦源,前去唐廷贿赂达官显贵,于当朝皇帝面前参朱温一本,称其屯兵境外,有造反野心。皇帝定会派钦差使臣前来调查,届时,再贿赂使臣,诈称‘我等皆被朱温招降用之,只是分利不均而引发战事’,皇帝必起疑心,到时,朱温不撤兵都不行!此为一计。”
听了怀才微的话,封前鹤双眉紧皱,凝神思考,但并未表态。
陆梁、封前虎、前豹皆沉默,均未表态,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许久,封前鹤问道:“那第二件计谋呢?”
“第二计与第一计相差无几,只是方向不同。”
“怀大人请讲!”封前鹤道。
“怀某无意中听到所降兵士茶余饭后畅谈‘十三太保’的故事:话说当朝晋王李克用收养了十二位义子,加上自己的亲子李存勖,并称‘十三太保’,这‘十三太保’个个文功武略,非凡出众,十分了得。怀某又从所降兵士打听到:李克用长期与朱温对敌,双方各自争战,此时,离宝煦源较近的是二太保李嗣昭所领军马,大堡主何不假借其手,引二太保李嗣昭晋军入宝煦源,以灭朱温心腹将修成已、方石屿兼那个蓝巾走狗赵离谨?”怀才微说道。
陆梁听了,起身拱手道:“怀大人细致入微,能从降兵中挖掘出信息来,真是令陆某佩服!只是,这二计虽好,却自相矛盾!”
怀才微答道:“如何自相矛盾?请陆将军示下!”
“如若用第一计,显然是无效的,因为,第二计告诉我们:既然晋王李克用对敌朱温,双方各自割据争战,那么,朝廷腐朽程度可想而知。如若用第二计,那第一计的贿赂之计则无计可施,二人争战,岂能听服于朝廷?”陆梁简要说道。
“第一计,乃怀某臆想,无依据;第二计,却是依据形势作出判断。”怀才微答道。
“如此说来,第二计可行。”封前鹤说道。
“第二计虽可行,但陆某并不认识李克用,更不认识二太保李嗣昭。”陆梁生怕封前鹤要他前去当说客。
“二弟,不如你去走一遭?”封前鹤望着封前虎。
“大哥,不是小弟推诿,二太保素与我等不相识,岂能轻易听从我等之言引军前来?再则,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二太保要是进了宝煦源,虽说赶走了修成已等人,但他要是赖着不走,无异于‘引狼入室’,而我们的处境也由‘弱敌换强敌’了。”封前虎分析道。
“二哥言之有理!靠人不如靠已,赶走了狼,又引来虎,这种买卖,我封家万万作不得。”一向寡言少语的封前豹出列禀道。
“二堡主、三堡主目光短浅,毫无战略眼光,岂不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引二太保李嗣昭入境的目的是利用其与修成已等人作‘鹬蚌之争’,而我封家则坐收‘渔翁之利’。”怀才微辨论道。
“哼!人无利而不往,二太保李嗣昭又岂能做赔本买卖,让你‘空手套白狼’?”封前虎愠怒道。
“李克用父子与朱温为敌,即使没有重利,我相信二太保也会借机与我等共同铲除敌人。”怀才微激辨道。
“不要再争了!”封前鹤大声喝叫道。
二人噤声,陆梁面露微笑,却不言,心想:情况不明,枉作判断,争论不休,有何意义?若是封进竹在,则可派他出境打听,再做判断。但有了前二次的教训,陆梁再也不会提“封进竹”了。
“陆将军笑而不言,莫非内藏心机,而不愿道明?”封前鹤还是比较相信陆梁的智慧。
陆梁还是面露微笑:“可笑二人,情况不明,擅作决断!”
封前虎和怀才微二人窘得面红耳赤。
陆梁继续说道:“可差一人先出境探知情况,再做定夺!”
“谁愿意去?”封前鹤高声叫道。
坐席中,一个弱冠少年出列自告奋勇道:“小将愿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