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前鹤眯着眼,闭目养神,对陆梁的“激将法”充耳不闻,许久,高喊一声:“送客!”便起身逶迤往堂后走去。
这时,堂外一名家丁飞奔来报:“大堡主,上青河山打探的家丁已回堡,有要事禀报!”
封前鹤停住脚步,旋即又回到堂前。“快带上来!”
许久,一名家丁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进堂来。
“报告大堡主,我等四人奉命扮作砍柴樵夫上青河山蓝巾大营打探,已获得重要情报!”
“快讲!”封前鹤顿时精神抖擞,急不可耐。
“几天前,蓝巾内部发生兵变,首领储云东遭部将火并杀害,现时,由一名叫赵离谨的部将统领蓝巾,山上大约还有八九百兵士,抢夺粮草皆屯于一山洞内,另外,小的还打听到:蓝巾已知我堡粮草空虚,近日将大举下山进攻围困封家堡。”
封前鹤听了,大惊失色,顿时感到头晕目眩,旁边家丁连忙扶住。
“原来如此!想必昨日那戴遮阳草笠的人不是储云东,难怪他完全置我堡扣押的公主等人于不顾!”封前鹤仿佛此时才明白过来。
“快!把刚才那几个人给我追回来!”封前鹤同时也明白了“刚才那五个人为什么逃走了又回来”,还有“储含秋头上为何要扎戴白布”,原来,他们也是有仇难报,无路可投。
陆梁正领着众人出堡而来,薛照咒骂封前鹤“老谋深算”,怀才微埋怨陆梁“欠深思熟虑”,储含秋伤感“有家难回”,封进竹感叹“无家可归”。五人就像“无头苍蝇”,不知该往何处。
这时,后面一匹骏马飞奔而来。
“诸位,请留步!”远远地,马上人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挥手示意。
五人驻足观望,不知所然。
那马近了,马上人跳下来,抱拳行礼:“大堡主相请诸位到堡中叙事!”
五人面面相觑,大喜过望,连忙跟随家丁往封家堡而来。
“封某惭愧,对诸位无礼,恕罪恕罪!”封前鹤见了众人,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
“堡主客气了!我五人此来便是相助封家堡的。”陆梁谦恭地说道。
“堡主不必多礼,蓝巾本无心与堡主争夺宝煦源,只是,奸人一再从中做梗,才致于有今天的兵戎相见!”怀才微说道。
“既然如此,那大家同心协力助我封家堡同抗大敌!”封前鹤高兴道,把昨夜一宵未睡的疲惫一扫而光。
“传令下去,设宴款待五位朋友!”封前鹤又对旁边家丁命令道。
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此时,只有合作才是永恒的利益。
“堡主不必如此浪费,有粮米何不留着细水长流渡艰难?”陆梁说道。
“哈哈!”封前鹤笑道,“果然瞒不住陆将军的法眼,实不相瞒,全堡上下,都勒紧了裤腰带,坐等接济!”
“堡主何不大力开荒,恢复生产,何苦要坐等接济?”陆梁不解道。
封前鹤摇头叹息:“陆将军没有事过农业,不懂其中之生产规律,粮米离秋收还有三月之久,其他种子作物下地,最迟也要两三个月才有收获!”
陆梁被封前鹤说得面红耳赤,暗笑自己不懂生活基本常识。
“堡主,坐等接济倒不如直接攻取。”许久没有开口的储含秋献言道。
封前鹤沉默,许久,才说道:“封某也有此心,可惜力不足!”
“堡主如果信得过,我等愿为先锋,为堡效劳!”储含秋说道。
“公主,有薛照在,何须你出马!”薛照接过话道。
“薛将军所言极是,公主年幼,不可出战!”怀才微也接过腔道。
“你们争甚么?有我在,谁也别争!”陆梁喝道。
封前鹤听了,心里暗自高兴,心想:有这几员虎将在此,何惧他蓝巾赵离谨下山围困。
于是,传下话,给五人安排了起居生活。
过了三日,封前鹤邀请陆梁、薛照到演武场切磋指导武艺,怀才微则观看堡内书籍,只有储含秋和封进竹留在房中无事,储含秋本来也想和薛照一起去演武场观演,只因大仇未报,心内狂燥,情绪低落,无心较量武艺之事。封进竹自从进了堡更是不敢外出,生怕遇着封进生,免生尴尬。
不想,他越是害怕,尴尬越是找上门。
本来他可以和储含秋坐在房内闲谈,虽说储含秋没心情和他闲扯,但至少可以打发一些寂寞。
封进生的到来,让进竹恨不得地上有个洞,他好钻进去。
但封进生感兴趣的是储含秋,对封进竹视若无睹,看也不看他一眼。
“公主何故在房中闲坐?不如和我一道出去走走?”封进生微笑着对储含秋说道,眼神中极具谄媚之色。
“不要叫我公主,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你就叫我储含秋吧!”储含秋目光呆滞,没有了往昔的精神焕发,娇俏活泼。
“在进生心中,你永远是我美丽可爱的公主!”封进生嘴上抹了蜜,甜言道。
储含秋眼神迷离,目光依旧呆滞,冷冷道:“你为何不去演武场较量武艺?到这里来缠我作甚?”
“我方才从演武场过来,看到陆叔叔和薛将军,却不见你,就想来陪陪你!”封进生尽量把理由说得动听一点。
“我这儿不缺人陪!”
封进生知道她所说的人便是封进竹,不禁恨得牙痒痒。
“与没有武功、没有前途的人闲聊,有什么可聊!”封进生冷眼看着进竹,眼中满是怨恨。
进竹不敢回嘴,一来心中有愧,二来自己没有武功,只能忍让。
“封公子不可小看于人,岂不闻:人不可冒相,海水不可斗量。封进竹可是你封家堡的弟兄,也是你从小到大的玩伴,封公子岂能如此诽谤他?”储含秋显然为封进竹鸣不平。
“哼!”封进生不屑道,“在宝煦源,他早已失去了练武机会,若是论起兄弟情,也是他做初一,我做十五,他无情在先,我无义在后。”
“封公子如此说道,含秋便不敢苟同,封进竹是为含秋逃脱而与公子反目,按公子所言,为何偏对含秋另眼相待,怕是心里有什么不良打算吧?”储含秋直接了当,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揭穿封进生。
“进生,对不起!”封进竹终于鼓起勇气对进生说道。
“哼!别以为有人帮你说话我便会饶你!”封进生还是那样得理不饶人,轻蔑骄傲,对封进竹的道歉置耳不闻。
“封公子堂堂七尺男儿大丈夫,胸襟却如此小肚鸡肠,令含秋大失所望!”储含秋说道。
封进生被储含秋这么一说道,顿时气愤不已,但又不好发作,谁叫自己喜欢她呢!要是换做别人,他是要向前给他耳光的。
这时,门外跑来四名少年,少年们皆劲装打扮,一看就是从演武场上下来。
封进竹认得这四人,便是:进清、进阳、进香、进亭。
四人也认得封进竹,短暂的诧异之后,不知是碍于封进生的情面,还是四人对封进竹的不屑,都没有理睬他。
“进生,大堡主四处寻你,原来你却在这里!”封进清责问道。
“寻我有何事?我刚刚才来,想看看公主和封进竹。”封进生变换了一副嘴脸,笑脸相对封进竹和储含秋。
“青河山蓝巾匪盗下山,把封家堡团团围住,大堡主寻你有要事相叙!”封进清说道。
“既然如此,还不快快引路。”封进生闻言,急忙和那四名少年出门而去。
储含秋听得“蓝巾下山围困封家堡”,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也连忙起身跟着那帮少年出门。
只有封进竹还愣愣地坐在那儿,他觉得: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但又不想置身事外。
跟着这群少年到“会事堂”时,封进竹惊呆了,堂前坐满了封家族人,怀才微、陆梁和薛照也在,少年中只留有封进生一个位置,那是顶替他外出借粮草的父亲封前虎的坐椅,其他少年纷纷站立两侧。
“诸位,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蓝巾已兵临城下,随时准备攻取我封家堡,值此危亡之际,希望大家同心同德,誓死保卫封家百年基业!”封前鹤显得很平静,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只有折射危机的平缓语调。
“请大堡主放心,封家族人誓死保卫封家堡,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拼博到最后一口气!”堂下族人皆起立拱手道。
“好!”封前鹤终于听到了一丝鼓舞人心的话,不禁拍手称好,“尔等速去防御,不可擅自出战,待我与诸位将军商议行事!”
“是!”响亮的喊声,为绝望的封家堡增添了些许生气。
待族人去尽,封前鹤对陆梁说道:“陆将军有何高见?”
陆梁不卑不亢,拱手道:“如今,封家堡粮草匮乏,宜速战速决,不可拖延!”
“陆将军所言极是,赵离谨的急不可耐,正是封家堡解决粮草的大好良机!”薛照也不失时机地说道。
“好!两位将军独具慧眼,封某佩服!”封前鹤等得就是他们这句话,随即高兴道。“两位,谁先出战?”
陆梁正欲抱拳向前说道,薛照早已抢先一步:“陆将军旧伤未愈,我出首战!”
“好!封某亲自上城楼为将军击鼓!”封前鹤高兴道。
薛照饮了一口茶,披上铠甲,骑上战马,家丁打开城门,擂了三通鼓,蓝巾阵里闪出一将。
薛照认得那人,原是蓝巾小校,不禁哈哈大笑:“赵离谨,你手下没了大将吗?派如此小校与我厮拼,且叫你那甚么大唐侍卫与我决战!”
赵离谨横枪立马中间,众多将校簇拥,回话道:“薛傻子,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你这等角色,有此小校足矣!”
“赵色鬼,休要瞧不起我,我先杀了这个小校再来与你算帐!”说着,便举枪来战那小校,三个回合便把那小校刺于马下。
“好!好!好!”封家堡家丁高声呼赞薛照首战告捷。
“赵色鬼,别不把你兄弟的命不当回事!有种你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薛照高声挑衅道。
赵离谨拍马向前,变换了一副嘴脸:“薛将军,你我曾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今日为何帮着外人来与兄弟反目?”
“呸!”薛照啜了一口唾沫,大骂道:“赵离谨,你这个野心勃勃、吃里扒外的叛徒,休要与我兄弟相称,薛照没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兄弟。”
“兄弟多心了,咱自家的事留着咱自家解决,今天却帮我平了封家堡,到时少不了兄弟好处!”赵离谨继续使用攻心战,引诱薛照反戈。
“薛将军休要听他胡言!”人未到,声先至,一骑马从封家堡奔腾而出,马上少年头戴缨盔,身着铠甲,提一杆长枪,英姿飒爽,怒发冲冠,直奔而来。
“公主。”薛照惊道。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储含秋并不停留,拍马舞枪,直取赵离谨,口喊:“乱臣贼子,今日我要替父报仇!”
赵离谨先是一惊,待看清了来人,又面露淫笑道:“原来是储大美女,正好收了做赵某的夫人!”
“厚颜无耻!”储含秋听了更加气愤,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赵离谨。
两马相交,旋即扭做一团。
薛照心知储含秋不是赵离谨对手,连忙拍马来救,原来,储含秋虽得了储云东真传,枪法了得,但在马上却发挥不出来,与赵离谨对战数合便吃力的紧。
蓝巾阵营见了薛照来救,几名将校急出阵来帮赵离谨,几人团团把薛照和储含秋围定在中间。
陆梁见了,知不是头,忙下了城堡骑了一匹快马去救薛照和储含秋二人。
赵离谨见封家堡内又杀出一员猛将,待看清了来人,不禁大惊失色:这不是那个农夫赵三吗?
“来将何人?”赵离谨大声喝问道。
“大唐河西行营副都统陆梁。”
赵离谨听了,又惊又喜,惊的是:果然是他,当初乔装打扮入蓝巾,谎称自己是“农夫赵三”,瞒过了众人之眼。喜的是:他既然是朝廷的人,那么,也是和修成已同是朝廷命官,也就是说,他可能也是自己的帮手。
“陆将军,请稍待!”赵离谨在马上抱拳行礼。
陆梁不答话,只顾杀入阵中来救薛、储二人。
这时,蓝巾阵营中也奔出一员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