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迁跑出门,远远便望见封进香身着粉罗裙,在前面款款前行,步履轻盈,十足淑女范,婀娜体态,更令他心魂荡漾。
封进香走到一棵偏僻的大槐树下立住,面带微笑,相比前次的羞涩,端庄中显妩媚,自信中添大方。
盘迁按捺不住那颗狂跳不已,将要跳出胸膛的心,强装拘谨地向前施礼:“进香小姐,有礼了!唤我来此偏僻处,不知有何贵干?”
进香道:“唤你来自然有求于你!”
“小姐请讲,盘迁能办到的,自然义不容辞!”
“好!”进香微笑道,“听闻盘公子通晓异术,上得天,入得地,捉得鬼,灭得妖,不知可否帮进香一个忙?”
“江湖传言而已!盘某没有这样大本事。”盘迁陪着笑脸,谦虚道,暗地里却嘀咕道:“上天入地,我岂不成了神仙?”
封进香继续道:“不要你上天,只需你下趟地府,带我那亡父灵魂前来与我一会。”
“什么?”盘迁简直要跳将起来,在东源郡府,为了给封进竹的师父田景洗冤,盘迁冒着生命危险“点长明天灯”,下地府找冤魂,结果,一无所获,什么也没找着,若不是师父东归降及时赶来,他还回不了阳间,现在居然又要他下地府。
“这......”盘迁面露难色,支吾道。
“这对于你来说,不算难事吧?盘公子。”进香柔声软语说道。
“难倒是不难,只是......万一回不来!”盘迁心里打着寒颤,但嘴上又不能明说出来,只得唯唯诺诺道:“难倒不难......只是盘迁不明白,进香小姐为何突然想到要盘某下地府索魂?”
“昨夜,亡父托梦,说道‘近来有七星聚会白荡山’,进香待要追问清楚,无奈恰逢梦醒。醒来,进香思悟:父亲生前曾观天象,说甚么‘七星伴月,天狼出宫,一喜一悲,盛衰天定。’如今,他既然托梦于我,七星聚会白荡山,想必我封家要重现繁荣昌盛,自然喜不待言,因此,想代请盘公子下地府问父亲一问:七星是哪七星?”进香不紧不慢说道。
“七星是:禄存星、贪狼星、武曲星、破军星、谦贞星、文曲星和巨门星。”盘迁回答道。
“哼!谁要问这个。”进香不高兴道,“我想知道的是:这七个人倒底是谁?”
“进香小姐,这是天机,岂能泄露的!”
“什么天机?分明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你下地府走一遭,不就清楚了吗?”
盘迁想起上次下地府和阎罗王、判官闹翻了脸,而且从“生死簿”上看到封前鹤已轮回入畜生道,但后来又证明那本“生死簿”是假的,这封前鹤可能还未入六道轮回,但是,万一下地府找不着他,自己还有可能面临着回不来的危险,要知道,盘迁“火烧东源郡府”后,背叛了师父东归降,东归降是不可能再来救他的。
“这......”盘迁感到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你上次不是说我父亲临终将我托付于你吗?此番正好验证一下,若真如你说,我便嫁于你!如何?”进香又抛出香饵。
“此话当真?”盘迁激动的咽了咽口水。
“进香虽一介女流,但也懂得‘说出的话,如覆水难收’。”封进香说完,两眼含情脉脉地看着盘迁。
盘迁激动了一阵,想想自己实在不愿下地府,但心头又掠过一丝邪念:先答应了再说。
“好,一言为定!”盘迁说着便要离去。
“等等,”进香叫住道,“还有一件事。”
“何事?”盘迁回转身来。
封进香从袖里掏出一个纸包,递到盘迁面前:“在你成为封家女婿之前,必须得替我做一件事:把这个放入封进竹的茶水里。”
“什么?”盘迁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要毒死封进竹?”
“不,不是毒药,这叫‘昏天散’,顾名思义,喝下去昏睡一整天便没事!”封进香回答道。
“你为什么要让封进竹昏睡一天?”盘迁继续问道。
“傻子都知道他想当封家新主,作为未来的封家女婿,难道你一点也不明白?”封进香蹙眉愠怒道。
“你想让明天的决赛......储含秋胜?”
“毕竟含秋嫂嫂是封家的媳妇,我只帮自己人,不帮外人。本来,我昨天就想来找你,但一想到进清哥哥剑法超群,封进竹自然不是对手,没想到,封进竹能隔空打拳,因此,我逼不得已,我不能让封进竹做封家新主。”
进香说出来由,令盘迁膛目结舌,原来,以来江湖很大,大到全天下都容不下,其实,江湖很小,小到“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此时的封进竹就处在险恶的江湖,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稍有不慎,可能和封进生一样的下场——魂归地府。
盘迁想到此,没有理由不拒绝,连连摆手道:“不,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封进竹与我虽未结拜,却情同兄弟。虽时常有争执,但都是一时之气,过后和好如初。”
封进香听了,阴沉着脸道:“你口口声声想当封家女婿,我看全是假情假义,为了一个外人,全然不顾大局。”
“其他事情做得,唯独这件事情做不得!”盘迁犟嘴道。
“我又不是要你杀了他,只要让他输了比赛,他仍然可以留在白荡山效命的呀!”进香嘟起小嘴,使柔软娇媚计。
盘迁看她可爱模样,突然心生一计:既然前面那桩答应,那这桩权且先答应了!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且做一回不仁不义的伪君子!但只许这一次,再无第二次。”盘迁表面上答应,心里却没有答应。
“盘迁,你想做封家女婿,总得有所贡献和表示,而且,我封进香要嫁的人绝不是像你这种愚蠢的人,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相时而动,无利而不往。眼下顾全封家大局要紧,谈什么兄弟感情,有用吗?进生哥哥和封进竹从小一起长大,进生哥哥为封进竹挨了多少次打,到最后,还不是被封进竹一拳打死。”封进香越说越气愤,胸前不住的起伏。
“封进竹并不想打死封进生,他只是想赢得比赛,把封进生的手打得拿不起兵器,最多也是暂时打残,没想到他的‘通绝拳’已练到极致,能隔空打人,况且,储含秋说封进生曾经为了救她,在青河山境口遭赵离谨部下刺中胸口,尚未痊愈,而封进竹的拳正好隔空打在他伤口上,才会致封进生丧命的!”盘迁说道。
“我不相信!”进香道,“你又在为你所谓的兄弟辨白,为了赢得比赛,居然想把进生哥哥打残?我看:你和封进竹都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十足的大恶人!若不是进清哥哥稀罕你们,让你们上白荡山,我早就不想看到你们!”进香说着,愤然转身离去。
盘迁有心爱慕封进香,见她发怒走了,心里十分不舍,忙追上去:“进香......!”
封进香只顾埋头走,盘迁跑到她前面拦住去路,“你听我说,封进竹并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坏,其实,他的心是善良的,虽然他头上长着一只角,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就是坏人,而且,此次他同我上山是来帮助你们,帮助封家,拯救宝煦源的!”
进香看着盘迁,咆哮道:“我不管他是来拯救谁的,总之,谁都能当封家新主,唯独他不可以!盘迁,这个忙你愿意帮我,便记你一分好,不愿帮意我,我也不记你一分仇。”
封进香说完,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盘迁愣在原地,看着手里封进香给的“昏天散”,心间筹措不定。
夜已深,寝房里昏灯如豆,安静如斯,盘迁在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干脆坐立起来,旁边床位传来封进竹的鼾睡声。
“看来他的内伤好了,要不然,不会睡这么香甜的!”盘迁心里嘀咕道,“那我要不要放‘昏天散’把他迷晕?”
“咳咳咳!”旁边床上传来封进竹剧烈的咳嗽声,盘迁慌忙钻入被褥中,假装睡起来。
封进竹身着单衣,从床上摸索起来,缓缓拨亮油灯,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杯子,端起茶壶,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不知是喝得太仓促,还是茶凉了容易刺激,喝了一口茶的封进竹又接连着猛烈咳嗽起来。
“兄弟,怎么了?”盘迁趁机佯装醒来,打着哈欠问道。
进竹还在咳嗽,没有回答盘迁的问话。盘迁从床上爬起来,发现那包封进香给的“昏天散”掉落被褥上,慌忙把它藏到怀里。
“兄弟,你倒是慢点喝!”盘迁轻拍进竹后背,抚慰道。
“茶水凉了,我又渴的厉害,着急了点。”咳了一会儿,进竹捂着胸口说道。
“兄弟,看你咳得那么厉害,想必是内伤作祟,不如,明天放弃决赛?保重身体要紧。”盘迁规劝道。
“不,”进竹连连摇头摆手,“我不放弃!身体并不大碍,明天,我只要在‘斗兵器’这一局赢了她,我便胜利在握!”
“可是,储含秋她已经知道你的‘通绝拳’能隔空打人,势必会防着你,因此,要胜她,恐怕非易事!”盘迁道。
“‘通绝拳’心中有拳,意中有拳,拳中有拳,变幻多端,时时出拳,令对方顾得了此,顾不了彼,防不胜防。”
盘迁听了,暗暗伸手入怀,紧紧捏住那包“昏天散”。
时光老人推着日月星辰,斗转移换,公正无私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次日,没有艳阳高照,反而多了几许浓云薄雾,山中更显阴郁。
众人齐聚屋前空地,准备目睹储含秋和封进竹一决胜负,郑忠与怀才微依然以元老姿态主持决赛,二人登上擂台,郑忠宣布道:“今日将是选出封家新主的时刻,请二位决赛者上台,一决高下!”
良久,储含秋身着红衣,全身结束,劲装上阵,提着一杆菱扁刃尖长枪。缓缓走上擂台。
“封进竹何在?”等了许久,迟迟不见封进竹上台,怀才微不禁问道。
台下无人应答,众人都把眼来看盘迁。
盘迁双手抱臂膀,腰里别着把断刀,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盘迁,你与封进竹同居一室,现已是巳时二刻,可知他为何不至?”怀才微问道。
“我起得早,大约卯时一刻便起,起床时看他睡的香甜,不忍心打扰,于是,便自先起床,谁知他到现在还没起来!”盘迁若无其事说完,面露一脸无辜。
封进香暗自得意,向盘迁投来赞许的目光,盘迁与她的目光相逢,依然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谁去把他喊醒?”怀才微有些愠怒道,“明知今日决赛,不守时却要贪睡!”
台下还是无人应答,都把眼来看盘迁,盘迁站着一动不动,封进香两眼看着盘迁,露出浅浅的微笑和胜利的自豪。
“我看,封进竹一定是惧怕含秋嫂嫂,不敢来应战,干脆当起了缩头乌龟!”封进阳边说边哈哈大笑起来。
“可不是吗?封进竹一拳打死了封进生,面对含秋嫂嫂,心中有愧,自然不敢来应战!”旁边有与封进阳交好的“进”字辈少年落井下石道。
“盘迁,你平时与封进竹最为交好,你还傻站在那儿做什么?”怀才微训斥起盘迁来。
“我......”盘迁手摸着鼻梁,脚蹭着地,无动于衷。
“你什么?快去喊醒他!”怀才微催促道。
“我去吧!”台下有人自告奋勇,众人看去,乃是封进清。
“进清!”郑忠立时走向前来,喊住封进清,对怀才微道:“算了吧!封进竹人小架子倒不小,还要专人去请他来比赛?依我看,再过一刻钟,他若是再不出现,就判定储含秋胜,储含秋为封家新主。”
“对!同意郑伯伯所言!”封进阳第一个高声响应。
“唉!”怀才微无奈叹了口气,两眼望着盘迁,心想:今天他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