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孟学仁,现二十四岁。他家住在农村,父亲是个家产颇丰的土财主。父母只他一根独苗,从小娇生惯养,放纵成性。
孟学仁到天津读书有年,书没读几本,你要问他天津的电影院有几家,谁家的片子好,他会详细告诉你。至于哪里有暗娼,哪里有赌局,他说起来如数家珍。他还有一种技能,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唱的西皮、二黄,颇有名家的味道。他上学也不住学校宿舍,却住在租界的旅馆里。出入衣服阔绰,惹人注意,每天花天酒地,挥霍无度。
一天,他早晨起来到院里刷牙,恰好隔壁房里客人也出来刷牙。他见那客人中等身材,白晰面皮,五官清秀,留着美式分头,头发理得象刷了漆似的。穿一身新做的西服,约有二十多岁。他一见那人风流不俗,刷完了牙便和他凑一起说起话来。
那人说话是南方口音,自称姓黄,名叫子荣,是上海一家洋行的买办,到天津来办点私事。两人一见钟情,说了几句更是火热。于是相约一同去吃饭,晚问又一块儿去嫖娼。黄子荣花钱大方,挥霍起来,比孟学仁还要阔绰。
孟学仁见黄子荣花钱如流水,心里十分羡慕。有一天,两人在旅店聊天时,孟便问黄哪里来那么多钱。
黄子荣说:我有个朋友专做假钞生意,自然有花不完的钱。这次来天津,就是来找朋友趸假钞票的。已经趸了二十万元,派人送回上海去了。在天津游玩一个月就回上海。
孟学仁一听便动了心,当即问道:我要趸个几千元假钞行不行呢?
黄子荣说:上次见面,我的朋友说他还有五千元假钞,他不愿卖了,想留着自己用。
孟学仁说:你替我疏通疏通,叫他把那五千元让给我吧!
黄子荣说:“我去问问,你明天听话儿。”说着从身上取出五元一张的钞票五张,交给孟学仁说:你先拿去试试,看这假钞票受用不受用。
孟学仁拿着五张“假钞票”,反来覆去也看不出和真的有什么区别,他到街上去看了一场电影,又看一回戏,又去饭馆吃饭。第一次往外解钱时,心里总觉惴惴不安。可是,无论到哪里,都没人认出他的钱是假钞。慢慢地他的胆子也大了,吃喝玩乐一天,回去时还剩下十几元钱,高兴得手舞足蹈。
晚上回到旅店见了黄子荣,孟问黄疏通得怎么样了。黄说人家不愿意卖,经他再三求,人家才答应卖,不过,五千元假钞要五百元现钞。
孟说:“行!我在旅店柜上还存着六百多元哪!”
黄问:你看样子不看?和我给你的一样,都是五元十元一张的。
孟说:那就不用看了,我看挺好使,没人认得出是假的。
黄说:“你准备钱吧,我带你去他那里取货。”
孟学仁答应一声,便到旅店账房去取出五百元钱。回到房里,黄子荣说刚才打了电话,对方让去他住的旅店里取货。于是孟学仁便把五百元钱交给黄子荣,黄点了一下数目装进他的皮包里,带着出了旅店,两人一块儿坐洋车去找那卖假钞票的。
到了一家饭店,走进一个房间,见一位客人长得又黑又胖,样子象个大富商,哪里象个卖假钞票的?
黄子荣指着孟学仁向客人介绍说:这就是我盟弟,你二人多亲近些。
那人和孟学仁握手寒暄了几句,然后落坐。黄子荣将五百元真钞交给那人,那人便将五千元假钞当面交给孟学仁。孟学仁打开一捆查看,刚看了两三张,便听得外面有人喊查店啦!,那客人便惊慌不安起来,黄子荣急忙示意孟学仁把假票子收起来,孟学仁不敢再看,急忙装进自己皮包里。
黄子荣说:乘着查店的还没到这屋里,赶紧走吧,免得被查出来惹麻烦。
孟学仁便提了包跟黄子荣出来,各乘一辆洋车往回赶。等孟学仁回到旅店,才发现黄子荣没有一同回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走岔了道儿。孟学仁也没在意,便回到房里打开皮包,取出假钞进行清点,仔细一看,只有头一捆上面有三张五元的钞票,其余的都是纸店里卖的丰都省银行的冥钞。
孟学仁当时大惊失色,忙去找黄子荣时,黄却再也不回来了。此时自知受骗,后悔哪还来得及呢?
[评析]:旧中国有一种专以假钞票骗人的骗子,江湖上称之为“倒页子”。他们往往是多人合伙,有专门物色行骗对象的,象黄子荣便是。他只选那些有钱而又经验不足的人,选中目标后设法让你上钩。比如黄交给孟试花的五张钞票,实际是直钞。而孟经过几处试花,当然无人会说他的钞票是假的。
这样孟也就认为假钞完全可以鱼目混珠,更迫切想换些假钞,以供自己大肆挥霍。而黄却又以人家不愿意卖相逗引,使得孟更坚决,当孟义无返顾之时,黄便领他去买假钞。在客人旅店,当孟刚接过假钞,正要清点时却又有人大叫“查店”,因而使得孟没有机会看出真相。所有这一切,都是骗子精心安排的骗局。可见骗子手段之高明、狠毒,无论是谁,入了他们圈套,想要不受骗也实在难。
人要不受骗,就要走正道,千万不要妄想什么歪门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