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上车的时候忘记扣安全带,这么一来,差点顶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她胸口撞的生疼,深呼了几口气,还是忍不住气骂,“晋宇你神经病啊!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我问你,”晋宇紧握着方向盘,侧头看她,“你真的喜欢那个叫顾泽锴的?”
她犹自惊魂未定,“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真的?”他问的执着,往日明净的眸子如同沉淀起了冰气。安夏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傻子啊!”他忽然大声起来,眼瞳仿佛簇起了火焰,狠狠的盯着她,“你和他认识才几天?他的家庭你知不知道?他的背景你知不知道?他是商人,平时说话都会心机深沉的商人,你呢?你就是个傻子。你和这样的他在一起,会有好结果?”
“你管我?”她刚掩下去的怒气又被激发起来,“晋宇,你到底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和他顾泽锴有关系没关系碍你什么事儿,你至于这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你要是真闲的慌了,你就去抓小偷,抓土匪。我告诉你,我还就看上他顾泽锴了,我喜欢他我就爱上了他怎么样,这又不犯法!”
“很好很好,”晋宇咬牙,“安夏,我就看你和他能走到哪天。”
“还是那句话,我和他走不走不干你的事儿!”安夏气的哆嗦,好不容易找到车锁,猛地一按将车门打开,又毫不客气的踹上车门,砰的一声震得地几乎都跟着动弹,“不劳您送,再见!”
坐在出租车上呆了一会儿仍是气的不行,安夏都没想过自己和晋宇能是这个局面。经历一晚上的折腾,她就像是跑了八百米一般窝火。看她气的喘粗气,胖司机笑呵呵的打趣,“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没有。”她没好气,“他和我没关系。”
“啧啧,现在有关系的都说没关系,关系越亲密的越说关系不好,”胖司机颇为世故的眨眨眼,“你看你这一上车,那小伙子蹭的一下就把车转向开走了,忙的甚至连转向灯都没打。看来也是让气的,你得打电话问问,别这么一路气着回去,再出什么事儿。”
安夏心里一紧,那瞬间还真担心晋宇这么被她一骂之后再出什么意外,可是一想到他刚才对自己咬牙切齿的模样,又气不打一处来。她用力关掉手机,“出事好,撞死才好。”
话虽这么说,但是下车平静一些之后,安夏却还是有些担心晋宇。这家伙一向毛躁,别真因为生气再出什么意外,那样的话,她罪过可就大了。
她拿出手机,三下两下拨通他的号码。
语音提示,竟是关机。
这次可不能怨我了,安夏将手机扔到包里,心里一阵阵堵的难受。无精打采的爬楼回家,却在到家的瞬间吓了一大跳,沈小瞳竟然蹲在她家门口,仍是她们聚餐时那个打扮,手提着和她身形差不多的大包,颇有些哀怨的抬起眼睛。
“你怎么跑我家来了?”她一惊,连忙开门让她进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怕打电话耽误你们的事情,”沈小瞳声音很闷,“安夏,我找你有事儿。”
“什么事儿?”她这样难得压抑的表情让安夏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在她身边坐下来,“怎么了你?”
“你没发现晋宇今天有些不对?”
“我发现了,他就是找茬。”安夏这才知道好友心结在哪里,忙上前安抚,“不该你的事儿,他就是闲的有毛病。刚才在路上我和他吵了一架,已经很严肃的批评指正他了。”
“你说他了?”沈小瞳扬眉,然后又摇头苦笑,“安夏,我觉得不对,这个晋宇,仿佛喜欢的是你……”
安夏一下蹦起来,“你这个傻子,还真的被他蒙了对吧?他丫的今儿个就是在演戏呢!你知道他为什么演戏吗?为什么假装和我好你知道吗?”
沈小瞳摇头。
“他丫就是不想让我和顾泽锴有苗头好。”说到这里,安夏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次回家我妈安排任务给他了,说一定要让他看好我,不让我和不该有关系的老男人发生关系。”
沈小瞳仔细听着,“你觉得就这样?”
“你觉得还能怎么样?”安夏反问她,“我告诉你沈小瞳,我和他虽然是老同学,什么感情深了些的,但是一样,我可知道这丫的毛病。他追了我同桌4年呢,到最后升学的时候,还跟着念念不忘。所以啊,我和他没前科,所以也不可能现在作案。”
“不,不对,”沈小瞳摇头,“安夏,旁观者清,如果他是做给顾泽锴看的,那么前面呢?就咱们仨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和你又亲密又暧昧的,实在是……”
“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安夏把她从沙发上提溜起来,一手替她拿着包,一手将她往门外推,“沈小瞳,赶紧回去睡觉去吧你,做什么事儿都比胡思乱想好。”
“可是……”沈小瞳被推在门外,仍是欲言又止,“可……”
“没什么可是,”安夏把着门缝,“我保证,以后将晋宇帮你搞定,OK?”
从阳台上看沈小瞳在小区里打车离开,安夏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回到客厅,刚才与沈小瞳的对话却一遍遍响彻在耳边,她跌坐在沙发上,又想起出租车师傅说起的话来,晋宇这家伙气的转向连方向灯都不打,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忙去掏手机,翻开一看,正是他的号码,“你没事儿吧?到家了?”
大概没料到她这样问,话筒里静了几秒才传出声音,“我能有什么事儿,”他微微苦笑,“打电话就是想给你说声,今天的事儿是我不对,我激动了。”
他突然的低姿态倒让她一肚子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其实也是我的错,”安夏讪讪的低头,“你也是为我好,不过,”她兴致勃勃的换了个话题,“你觉得沈小瞳怎么样?”
像是很累,他说,“还好吧。”
“还好就行,我告诉你,你可是有大福分了,”她心里一块石头落下来,连带着声音都跟着轻快,“小瞳这家伙实心眼,兢兢业业,吃苦耐劳,最适合过日子。”
“哦。”
“你要是有意向,咱们改天再来谈谈?”安夏尽职尽责的奉行红娘权责,“今天小瞳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问我是不是你不喜欢她。老晋,你要是有时间就给我说声哦。”
“知道了。”
“还有,我告诉你。我和顾泽锴的事情有没有还另值得推敲,你可别贱嘴贱舌的给我娘说知不知道?”
“知道。”
“那没什么事儿了?”晋宇的声音很低,安夏突然心慌,仿佛有种预感某种事情已经悄悄变质而且将欲发生质变,急着改变话题,“明天还要早飞是不是?那你先睡吧,我不说了,再见。”
她刚要挂断手机,却听话筒突然传来一声高音,“安夏,安夏!”
连忙又接起来,“怎么了?”
“那顾泽锴真的不适合你。”他声音突然温柔,语气却好似叹息,“我是为你好。”
说完,就扣断电话。
安夏怔怔的呆在那里,眼前不断重现出晚餐时他与他的表情,晋宇说是为她好,那为什么要对她好?
难道……
她心里猛然掠过沈小瞳说过的话,顿时像被针扎了一下,渐渐清醒起来。
天上掉下一个帅哥是美事,掉下两个帅哥便是当仁不让的祸事。
安夏不是小孩子,她不喜欢矫情,不喜欢造作。她最看不过某些女人玩“明明知道喜欢,却装憨卖傻装无辜”的把戏,所以,对于这个老同学的莫名暧昧深情,她真的是呆掉了。装傻不是她风格,可是要是冲上去说,晋宇,你丫的别喜欢我,这也未免也太无厘头和残酷。
她想要问沈小瞳,可是看那孩子那样子,分明是对他动了真感情,现在反而要让她出主意,实在像是问一孕妇还是不是处女,废话且不人道。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晋宇再约出来,不管是不是,也好当场问个清楚,省的之后感情呈现扑朔迷离的状态。可是这几日晋宇要忙着为全运会护航的事情,简直忙的堪比周总理,等了许久,才有见她一面的空闲。
他像是刚从机场下来,整个人显得无比疲惫,而且似乎也没睡好,眼圈隐隐有些发黑。到底是从小玩大的伙伴,安夏关切的看着他,“怎么这状态有些不大好?不舒服吗?”
说完就后悔,她果真不该对这家伙太有同情心。
因为晋宇下一刻便向他挑动眉毛,居高临下的语气,“还不是被你气的?”
“你!”
“别你你我我的了,”他看着她着了急,遂也收起笑容,“直接说,这么急的找我,有什么事儿要求哥哥的?”
其实安夏原本还打算用一比较迂回的方式来引出这个感情问题的,但是被晋宇坏笑这么一激动,那些攒在脑子里的话便如同爆竹一般争相跑了出来,“没什么事儿,沈小瞳还说,你喜欢我。”
他欲要端咖啡的手一停。
安夏继续说道,“现在看来这问题也不用问了,晋宇同志,这顿咖啡我请了,感谢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
“怎么?”她的话还没说完,抬眼便遭逢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她说我喜欢你?”
安夏点头。
“那你怎么想的?”
“不可能啊。”
“为什么不可能?”
安夏觉得这个问法比较奇怪,她纳闷的盯着他,看着他眸子里的光芒一点点变暗,仿佛有火焰从里面燃烧起来,心里不由一惊,“我……不是……她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晋宇慢慢靠近她,近的快要到鼻尖抵到鼻尖的地步,可眼底那簇火焰却渐渐明晰起来,仿佛再近一些,那样的热度就要将她燃尽。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霎那间只想逃,可他却用力的按住了她的肩膀,“夏夏,那你觉得,我会不会喜欢你?”
她努力吸气,凭借脑中最后一份理智平定心绪,断然道,“不会。”
“哦,”晋宇终于推开他,却是似笑非笑的,“这么肯定?”
距离拉远了,她的冷静也能回归到位。安夏笑道,“你说过嘛,你喜欢的姑娘要有很长的头发,要是单眼皮,要有弯弯的眼角和唇角。哦,对了,最好还要喜欢穿裙子!”
可眼前的他似乎是有些纳闷,“我什么时候说过?”
“初二啊,你说的,”安夏扬声提醒她,“那时候我坐你旁边,简直就是你的情书投递员。你说吧晋宇,我当时帮你递了多少封情书?来来往往的,真是……”
在她有些埋怨的絮叨中,他的记忆渐渐恢复起来。
仿佛真的有那么一段日子,当时年少的他们坐在一起。那时候乐坛流行“双莲”,林忆莲和吴倩莲。那样的单眼皮温和却又妖媚,以至于影响了整个社会的世界观,仿佛只有那样的眼睛才是能够代表女人的。初中已是孩子们情窦初开的年纪,他长的不算丑,自然也引来了不少女生的倾心。
而她,则是那个递信的傻子。
这一番有关于女人审美的话,大概也就是在那时候说的吧?掠去之前那些记忆,晋宇眯起眼睛,缓缓笑起来,“安夏,你的记忆,可不可以不那么好?”
“啊?”
他轻声一笑,突然拿起手机,只低低的说了三个字,便听身后有清脆的高跟鞋声响起来。安夏蓦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靓丽空姐。还没等她彻底反应过来,晋宇已经将她拉入旁边坐下,不紧不慢的介绍,“这就是安夏,我和你说过的夏夏。”
然后抬眼看她,“安夏,这是你嫂子。”
她倏然瞪大眼睛,眸中毫不掩饰惊奇,但只是一瞬,便彻底演变成了欢喜,“啊,嫂子,”只差伸手过去主动给程宁怀抱,激动之余,安夏还不忘侧头给晋宇使眼色,“你可真是能藏啊,上次回家还说自己剩斗士什么的,现在可……”
“安夏……”晋宇声音很低,还没说出什么,却让安夏自觉的识别出自己现在相当失态,连忙坐回座位上去,笑容满面的再次介绍自己,“嫂子,我是安夏,和晋宇是……”
她说的聒噪絮叨,仿佛又是之前那个调皮到狡猾的孩子,而他笑容淡淡,唇弧始终弯起,近乎是宠溺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