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殿之上，几位弟子正伴着许久未见的掌门，低声也不知在交谈什么。
唐妙看到这么多的尸体有些想要作呕，只得捂着嘴巴快步跑到峨眉掌门静心师太面前“师父！”
多日未见静心师太，竟觉得她苍老许多，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白发人送黑发人，面前看着弟子的尸体，她如何能不伤心能不愤怒。
“小师妹？”静心师太身边的一位年纪稍长的师太又惊又喜“你，你还活着？”
唐妙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捂着鼻子闷声道“我如何就不能活着，我活着你不高兴了？”
那师太沉下脸来，略带薄怒“小师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平日里你与宁涵师姐最为亲近，我还当宁涵师姐遇难的时候你也在侧……”
“哼，我看你们巴不得我死了，省的你们啊，看着我闹心。”
“小师妹你……！”
“好了！”静心师太突然出声将她二人对话打断“什么时候了，还吵！”
那年纪大的姑子后退一步，没好气的瞥唐妙一眼。
“妙儿，你昨夜下山了？”
唐妙点头，蹙着眉心道“师父闭关，师姐又那么忙，平日里她们变着法儿排挤我，我不下山去找点痛快，师父你出关可就看不到我了！”
“我看小师妹你还是不甘寂寞吧！”又有一人出声冷哼，却在对上静心师太严厉的目光后讪讪闭嘴。
唐妙道“我哪有你们不甘寂寞？难不成要我将你们房中藏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都弄出来给师父看吗！”
“你！”
静心师太严厉呵斥道“都闭嘴！”
这下殿中终于重拾安静，却让气氛低沉的有些肃穆。
半晌过后，静心师太道“罢了，也多亏你这下山一趟，若昨夜你在山上说不定……也会惨遭横祸，你师姐武功在你之上都没能幸免，可见来人武功之高……”
“师父！”唐妙急道“你知道是谁吗！”
静心师太看着她反问道“那你知道是谁？”
唐妙一双眼睛睁的滚圆，点点头，想了想又急急摇头，附耳到静心师太跟前小声嘀咕了两句，静心师太狐疑的看她一眼，又对其他弟子道“你们都先出去。”
众人对视一眼，悻悻走出大殿。
此时，宽阔的殿中只有唐妙和静心师太，以及躺在哪里的两百多具尸体，阴森可怖。
静心师太道“你说。”
“师父，是揽月楼的那个妖女！我在镇子上见到她了！她一身的杀气！见您出关了，指不定就要杀到山上来！”
老师太神色平静，看着这个弟子，眼神却是高深莫测。
唐妙急了“师父！你不信我的？哼！我就知道你不信我的，要是宁涵师姐还活着，她一定是信我的！宁涵师姐在哪？让我给她拜一拜，拜完了，我就走了，我就回唐门去！省的没做几天峨眉弟子还让我死在这儿了！”
看着殿中翻起白布找宁涵的女子，静心师太的声音缓缓在她身后响起。
“你觉得…揽月楼的妖女为何要杀我峨眉弟子？”
厌恶的挥着鼻尖前的血腥味，唐妙转身快步走到静心师太面前，瞪大了眼睛“报仇啊！师父，您闭关了，不会连这事都不知道吧？”
“为何报仇？”
“为她死去的相好报仇啊！”
静心师太听闻此言，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一直盯向徒弟的目光也终于松了下来“此乃盟主之命，整个武林都参与此次围剿，要报仇，她杀的过来吗，便让她来吧，为师，也要为这二百弟子讨回一个公道！”
唐妙‘啪啪啪’的拍起了巴掌，一边啧啧摇头道“师父你就该这样，您这些弟子可是死的真冤，要知道……”她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无人在殿，才道“要知道，那妖女的相好可不是别人杀的，正是被他们自己人杀的！说实话，那位小哥哥长的确实俊，可惜了可惜了啊……”
静心师太蹙眉看她道“你是说，杀人者另有其人？”
“师父，我们到底师徒一场，眼看我就要走了，您这话可千万不要和别人说，以免惹来杀生之祸，以免给我招来灭口之灾，您只管记住，妖女的相好乃他们揽月楼中自己人杀死的就行，我当日偷偷看到的，不管是咱峨眉，还是泰山，或者金刀门，都不该为那人的死负责！”
静心师太看着她，似在等她继续说下去，谁知唐妙快言快语，说道“好像叫什么追风，哎呀，我也不多嘴了，我走了师父，我回唐门去了，从今往后，这峨眉就当没我这个人了吧。”
说着便大步向正殿门口走去，眼看出了殿门，她到底还是不忍，回头冲高座之上的人拜了拜，默念两声宁涵师姐一路好走，下辈子投胎也不要做姑子了，这才快步离去。
殿中的人却一直在想方才唐妙话中的意思，若是那揽月楼妖女因为死了挚爱才在江湖掀起血雨腥风，那他们不是平白无辜的承受了这份怨气？
她站起身来，走到那一具具尸体的面前，隔着一层白布抚摸着尸体上的轮廓，缓缓闭上双眸，瞬间苍老许多。
可怜这些年轻鲜活的生命，变成了新任盟主随意操控的刀刃，江湖平静多年，与揽月楼一役已经让各门各派元气大伤，然而揽月楼屹立江湖多年，哪怕是苟延残喘也能造成这样的杀戮，她怎能不恨那盟主，怎能不气那盟主。
******
沉霜江畔下了一场大雪，不管是平日里的勃勃生机，还是现在的颓垣败瓦都遮了个一干二净，天地间一片苍茫，只有一条漆黑的长江横亘在揽月楼前，静如死寂。
白面发糕一样的雪地上现出一个个黑色的窟窿，却是一行人骑马前来，为首之人身着黑底红花的大氅，兜帽遮住了她半张脸，只能看到两片苍白的唇中呼出白色的雾气。
方白翻身下马，身后跟着的揽月楼弟子也纷纷下马。
楼中有人迎了出来，牵过他们的马，低声叫道“楼主。”
方白点头，任他们将自己的大氅除去，进了楼中“燕青。”
迎她进楼的黑衣女子，独臂，抱着她的大氅，低声道“楼主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