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先答应我,此事不得再说与第三人听。”
“小爷为什么要答应你?性命不保的又不是我。”
看此人无赖,慕容逍知道和他是说不通什么的,只得出声说道“我二娘还有一个身份……”
已经知道师父不仅仅是他的师父,是揽月楼的楼主后,莫良宵觉得,自己纵然再听到什么惊天的秘密也不会惊讶了,也许会说她是谁的情人?或者说,是谁的弟子?
哪怕就是和皇室有什么关系……
“我二娘,还是当朝妍贵妃……”
莫良宵一愣,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已经是慕容夫人的她怎么还会是当朝妍贵妃?
但他何其聪颖,自负过目不忘的本事,妍贵妃三个字从慕容逍嘴中吐出的时候,他很快想到,这个人,明明已经死去多年了。
是的,当朝皇帝初定江山的时候宠爱一位婕妤,在那女子生下孩子死后,破例封为妍贵妃,而那个孩子……
晴天又是一道霹雳,男子怔怔向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坐在地。
他看着慕容逍,似乎在极力从这个人的面上看到他在说谎的破绽,他想再次拿剑逼上慕容逍的喉咙,让他亲口告诉自己,他方才所言不过都并非事实,他的师父莫凝霜,根本不是什么妍贵妃!根本不是赵奕恒的娘亲!
然而,他却觉得四肢冰冷无力,好像再也动不了了,又怎会有拿剑的利力气。
慕容逍叹了一口气,他道“想必莫少主知道妍贵妃是何人了,那莫少主肯定也知道当今容王和我遥弟的关系了。”
他不仅知道了他二人的关系,也更加认清了自己在这一场复杂的血缘关系中的位置,他是慕容遥的剑,是容王的护身符。
赵奕恒回京,封王建府,朝中上下对其已是虎视眈眈,因他身边带着一位武功高强的姑娘,所以对他出手之人皆都铩羽而归,然而这个江湖上,比方白武功高强的人多的多,只要有银子,揽月楼的死士可任他们差遣。
这就是揽月楼为何总派黄字楼的弟子去刺杀容王,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容王的安全,而那些弟子死在方白的剑下,雇主自然没有其他怨言,所以方白的武功在京城之中已经传的神乎其神了。
揽月楼屹立武林江湖,不争霸主,不握强权,揽月楼一批批训练出来的弟子,除了在帮容王铲除王道之上的绊脚石之外,还能作为石子,用血肉之躯铺就一条安全的道路。
这条路是她莫凝霜苦心积虑为容王铺成,等到那一日,她的儿子荣登九五,而慕容遥亦掌控了整个江湖,在朝在野,赵奕恒的皇位任何人都将无法撼动。
“莫少主……少主?”慕容逍出声道“您在想什么?”
莫良宵张了张嘴,竟觉得眼前这座坟墓变的如此可怖,他早已见惯这个江湖的尔虞我诈,也见惯刀光剑影,却不想,那看不见的谋略,玩弄于鼓掌的操控竟然比什么都可怕。
“莫少主,我本不想说的,但我万万没想到,我遥弟居然骗了你这么多……也着实对你不公,不管怎么说,您也是揽月楼的少主啊,本该继承楼主之位的人……”
他没有继承楼主之位,一是他心不在此,厌恶琐事,二是因为停风谷的主上早就说了,会送一位新的楼主来,一等三年,等来了方白……
慕容遥不想让他接手这些秘密,一颗棋子本就不该知道这么多,而方白正好,在荣王府中死,在停风谷中生,她只将自己当做了一具行尸走肉,吃自己想吃的,做自己想做的,纵是油壶在她眼前倒下,她未必会睁一下眼皮,这正中慕容遥的下怀,这般好控制的傀儡,做揽月楼的楼主足矣。
至于为什么是方白而不是别人,难道是因为方白真如外界所传,回风剑法天下无双?
实则不然,回风剑法没那么厉害,她也并没什么长处,如果要问因由,那也许就只有一个理由:方白是盗圣萧牧的女儿……和萧牧牵扯在一起的却是前朝消失的宝藏。
可叹可笑,作为一直被别人玩弄于鼓掌的棋子,他莫良宵今日才醍醐灌顶。
“莫少主……”
慕容逍又低低唤了他道“在下心知你心中愤恨,但也请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既然遥弟有心瞒你就有其他打算。”
“他慕容遥算什么东西!要不是师父!要不是师父……他又有什么资格!”
若不是师父,他慕容遥有什么资格做他莫良宵的主上?!
可是,若不是师父从菜市口把他捡了回来,要不是师父将他视如己出,他又怎么会对停风谷诸事不问的任凭差遣,现在,师父死了,却有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告诉他,说你被骗了,在揽月楼的十多年来,你的师父不过都是骗你的!
“莫少主!”慕容逍急急出声唤了他道“少主,你我虽相识不长,但在下已和少主成了朋友,希望少主不要以身犯险,停风谷的势力错综复杂,许多江湖门派早已暗中向停风谷臣服,掌管暗杀的揽月楼,神医墨阁,潮州皇家,机关术唐门,但凡对停风谷有利,对容王有利的,一旦被停风谷盯上,若有不从则身首异处,您在揽月楼,这样的事情也做过很多了吧,也该当知道……”
莫良宵一双手死死攥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很多停风谷布置的任务都是他莫良宵亲自去执行的,就比如这次,金刀门门主林丰之死……
他突然想通了,那天还在奇怪慕容遥为何要在即将登上盟主之位之前,杀一个反对自己的人,这样岂不是给自己惹来了麻烦,就算不是麻烦,也是一个乱摊子,盟主初登大宝定然是要彻查凶手的。
然而,若是因为金刀门不肯向停风谷臣服被杀,那就说的过去了,毕竟以前这样的事情也发生过多次。
“所以……在下还是劝少主消消火,若真的是心存怒气,不妨从长计议……”
莫良宵转头看着他道“你在我师父墓前乱放这些厥词,想必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所谓从长计议,到底要怎样计议?”
慕容逍一愣,便苦笑道“莫少主说的什么话,在下本不想说的,是你用剑逼我说的啊。”
莫良宵又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师父待你不薄,你一口一个二娘也叫的这般亲昵,无非就是让我相信,你告诉我这些都是无心的,你和慕容遥也是真的情同手足,然而你自到了坟前就没行过一礼,只给自己娘亲的墓前除了雪,拜祭一番,却对我师父的坟墓看都不看,再加上你的话,小爷只当你是在对我和慕容遥之间挑拨离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