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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

年会热闹归热闹,江南韵就是觉得格格不入。听完集团董事长冗长的致辞,心不在焉地吃了点食物权当填充。任鹏飞当然是较为瞩目的一个,谈笑风生的脸上丝毫看不到刚才车里有过的阴晴不定。

任鹏飞跟秦朗同在篮球队,因而结成莫逆之交。任鹏飞高秦朗一届,而秦朗高她两届,自他们毕业后有一度她不怎么见到任鹏飞,算起来恰好是“听语”开张的时候。那时她与秦朗浓情蜜意,当然无暇关心任鹏飞的动向。再见到任鹏飞时,她已经孑然一身。原本打算毕业后就嫁给秦朗做幸福的小新娘,她甚至没有像她的同学一样找工作,而是专心筹备结婚事宜。

当发生变故后,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原本就是为了秦朗留在陌生的城市,突然间举目无亲。要不是任鹏飞伸出援手,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度过最艰难的日子。

一年到头也就今天聚在一起,很多人都是使出浑身解数极尽搞怪之能。任鹏飞被别的部门的人拉住硬是灌了不少酒。江南韵很少看他喝酒,但是知道他的海量,一般都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今天脸颊却泛红,平时犀利的眼睛也模糊些许。

他远远地招手,江南韵走到他面前,问:“你没事吧?”

任鹏飞摆了摆手:“没事。”舌头却像含着沙子说话含糊不清,“你陪我出去透透气。”

里边觥筹交错,外面却清冷非凡。江南韵不由一阵哆嗦,每年的冬天她都觉得特别长,以前跟秦朗一块的时候她每天都会喝一杯学校附近小摊上卖的八宝粥。她爱吃甜,总是要人家再加上一勺糖。

后来再回去,吃着同样的八宝粥,却觉得甜得发腻,让人想反胃。

那时才知道,她不是爱着那么甜腻的味道,她是爱着那种空气里都是甜蜜的幸福滋味。

任鹏飞的眼睛逐渐清明许多,江南韵摇了摇头说:“你今天很不在状态。”

他又点了根烟,缓缓吐气。“想起以前的事情,就觉得烦躁。”

年末的时候人就很容易想起过去的事情,然后一点点选择记住和忘记。

见她不吭声,任鹏飞诧异地转头,看她嘴唇冻得发紫,不禁好气又好笑。“你现在怎么越来越笨了,冷也不说一声,还是进去吧。”

江南韵反驳他:“我不是看你喝醉了,所以舍命陪君子吗?”

“我是喝醉了,没道理你也跟着糊涂。”任鹏飞拉她进门,暖气源源不断地涌来,江南韵像是从冰窖到天堂。

“晚上还有活动吗?”任鹏飞问。

江南韵理所当然地摇头。“这么冷的天,我还能去哪?”

任鹏飞帮她做决定。“那就跟我一起去‘听语’坐会。”

“你真是雷厉风行。”江南韵感到无奈,“你总得容我把这身衣服给换了吧?”

任鹏飞却眯了眯眼睛,笑笑:“这样挺好,算不上艳光四射,好歹不给我丢脸。”

江南韵迟疑地看了看他:“你跟孔静殊之间该不会?”

任鹏飞眼睛睁得极大,夸张地咳嗽几声:“乱点鸳鸯谱也不是你这样的,完全没有根据的胡说。”

江南韵明显不相信。“我可没说你们之间有暧mei,何必急着否认,根本是欲盖弥彰。”

一向能言善道的任鹏飞也不禁语塞。“我是按正常逻辑回答你。”

“可我问的是你是不是欠她茶钱?”江南韵眨着无辜的眼睛。

任鹏飞恶狠狠地说:“你算是答对了,她就是我的债主。”

“那我就跟你去。”江南韵心情忽然变得畅快,“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任鹏飞作势要敲她的头,中途手落了下来。“到了那里别胡乱说话,静殊她——不喜欢别人拿她取笑。她一旦生气,谁都劝不住。”

静殊。

江南韵是第一次听他叫孔静殊名字,刻意的停顿以及刻意僵硬的口吻。

刻意就是自己给自己铺就的透明的网,骗不过别人更骗不过自己。

**********

从酒店到“听语”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

晚上行人不是很多,任鹏飞刚刚喝过酒,江南韵大着胆子开车。她自从拿到驾照后几乎没有开车,任鹏飞本来不信任她的车技,可是江南韵更不信任他。最终任鹏飞妥协,同意她慢点开车。而他则神经紧张地握紧手刹。

慢慢顺畅了,江南韵胆子也大了起来,一边跟任鹏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你跟孔静殊认识多久?”

任鹏飞把身体陷在座椅里,舒服地调整了个姿势。“不长,也就两年。那时她在筹备‘听语’,因为新奇,注册时遇到不少麻烦。刚好我有朋友跟她很熟,托我找找关系,就认识了。”

“居然一直瞒着我。”江南韵不客气地哼了声。

任鹏飞讪讪地笑了笑,揉了揉混沌的眼睛。“我忘记了。”

江南韵瞪着他,他竟然给她这么轻描淡写的借口。记忆力超群的任鹏飞会忘记孔静殊那样特别的女人,甚至若无其事地给她安排采访的任务,其中若不是有猫腻,打死她也是不信的。

“注意路况,我的生命安全可都在你手上。”任鹏飞善意地提醒她。

江南韵撇了撇嘴。“要不是你不知道自控,我怎么会沦落到做你司机的悲惨境地?”

任鹏飞打了个呵欠,声音越来越轻。“这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可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渐渐没了声响,江南韵这才看到他睡着了。高大的身子蜷缩在座椅上,浓眉下意识地揪起,挺直的鼻梁似乎还能喷出酒气,薄薄的嘴偶尔一张一合,说着江南韵听不清的话。原来喝醉酒的人真的跟平时不一样。

秦朗他从来都不喝酒,他说喝酒误事。他的爸爸在他上中学时因为喝醉酒闹事,被人打成重伤,结果送到医院不治身亡。留下他们孤儿寡母过了很长一段艰辛的日子。所以秦朗发奋图强,从小读书就不让人操心,大学里从来拿的是一等奖学金,从没有伸手问过他妈妈要一分钱。

她一直认为秦朗是上天厚待的宠儿。英俊、聪明、温柔、能干。他就是阳光,能温暖所有人。过了很久她才知道她眼里的王子其实比旁人承受着更多的苦难,但是他的眼睛里你永远看不到任何阴霾。

他一直让自己过得很好,也让身边的人过得很好。

前方不远处就是“听语”,江南韵放慢车速,费了很大力气都不能停稳车。她摇下车窗,向里面招手。那个浓眉大眼的服务生就在门口,看到她招手很快地跑了过来,俯身问:“江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江南韵有点惊讶他的好记性,也不管是不是不礼貌,径直问:“你会开车吗?能不能帮我停下车?”

沈康笑眯眯地点头:“我会开车,江小姐交给我你请放心。”

江南韵指了指还在昏睡的任鹏飞,沈康会意道:“至于他,我来解决。”

江南韵听他语气里似乎不甚满意任鹏飞,顾不得让任鹏飞落在他手里会是怎样的下场,抿嘴一笑,说:“那好,我就先谢谢你了。”

她下车,让沈康上车,临走回过头看到他平稳地将车启动,停靠在方便她取车的地方,不禁暗自点头。看他年纪尚轻,做事倒有条不紊,可见孔静殊调教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