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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上)

爱情可以让人忘记时间,时间却不能让人忘记爱情。

——南韵日记

结识沈菲嫣对于江南韵来说其实很难界定是幸运还是不幸。人生好似有许多岔道,有时一不留神就会走到不熟悉的道路上,会发现那里别有洞天,而后很多事情就再也回不了头。

跟沈菲嫣道别后江南韵独自去往地铁站乘车,沿途的街道人声鼎沸,忽然冲出一辆摩托车从她边上飞驰而过,有人趁她不备抢下她的提包,一旁的摩托车迅速接应,车载着人飞快消失,江南韵呆愣一秒待回过神那人已经湮没在熙攘的人群里。她拔腿就追,无奈挡住去路的人太多,那摩托车在人流里轻巧地穿梭,她只能看着小偷在视线里越来越遥远。遥不可及。

可她仍然不停地跑,不知道追出去有多久,脚跟隐隐作痛,呼吸也渐渐不顺畅,江南韵踉踉跄跄停下脚步,再不能动弹。弯下腰大口喘息,喉口里又涩又干,疼得发痒。仿佛天也塌了下来,眼泪怔怔地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钱夹里贴身保留她和秦朗的合照。秦朗不喜欢拍照,所以他们的合照唯有有次逛街她狠命央求他才得来的大头贴,虽然有些失真却是她这两年唯一的慰藉。如今一并都失去了。

她紧紧揪住的回忆,竟然眼睁睁从她眼前消失。

她却无能为力。

“江小姐?”身边有熟悉的口音温柔地询问,江南韵缓缓直起身子,微微诧异。

“唐先生?”没想竟是唐宇,江南韵擦干眼泪,有点尴尬的神色。

唐宇嘴角维持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窘迫,轻声询问:“我和祁诺的车就在附近,江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顺路送你一程。”

江南韵有些意外,推辞道:“我乘地铁很方便,不必麻烦唐先生和祁先生了。”

岂料唐宇态度坚持,微微一笑,话里有话。“麻烦倒未必,不过祁诺有些别人不知道的本事,说不定能够帮上江小姐的忙。刚才的事情我们碰巧都看到了,追了一阵,只来得及看到他的样貌,祁诺让我向江小姐发出邀请,想来是他自有主张。不瞒你说,祁诺很少会管闲事,但今天他似乎很有心。”

江南韵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似乎祁诺能为她找回失物。她半信半疑,却不肯放弃任何的机会。谢了唐宇几句便和他走到对面马路蓝色捷豹停车的地方。唐宇绅士地为她打开前座的门,她坐定后就从前视镜里看到祁诺琥珀般澄澈但不见底的眼睛。

江南韵没来由得感到不安,定了定神,回头轻声说:“谢谢你。”

祁诺微不可察地颔首,沉声道:“唐宇,带江小姐去项警那里报案。”

“麻烦你了。”江南韵努力凝起感激的笑容,虽然心中仍是惶恐。

他们在片场可能照过无数次的面,但细数仅有几回的交锋均有点不欢而散的意味。而此刻,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却肯出手相助。想起从前对他的误解,江南韵顿觉羞赧。

“不客气。”祁诺眉目格外严肃,琥珀色的眼珠半敛,浑身散发沉稳迫人的气息。

江南韵略略失神,祁诺有点跟往常不一样。

平时看到的他总是略带懒散的悠闲,骨子里却是清高孤傲的性子,有股难以言喻的神秘将他真实的一面隐藏,极易诱惑旁人沉迷其中。今天的他那股飘忽不定的气息却首次有了宁定清和的味道。

到了警察局照例做笔录,被祁诺称为项警的警察非常英武也非常和气,不时宽慰焦灼不安的江南韵,仔细询问丢失的钱包里有哪些贵重物品。待听到江南韵的描述,她强调别的都可以不要,照片必须拿回来时,他似乎有些不大相信地转向祁诺,却只看到祁诺端坐那里深不可测的淡漠表情。项警无奈,只得继续,问起小偷的长相时江南韵一脸茫然。

电光火石的一瞬她根本来不及看清那人的相貌,而且她并不擅长记住别人的长相,更不知道如何描述给项警。项警对这点却不担心,再度把目光转向祁诺,微微一笑:“那你总该看清楚了?”声音是很温和的笃定。

江南韵也顺着他的目光一同看了过去,祁诺面上紧绷的那丝沉重的弦终于松开,露出浅浅的笑容,一瞬间稚气如孩童。“当然,你把笔拿来。”

江南韵终于知道唐宇所说祁诺不为人知的本事究竟是啥,是他惊人的记忆力和他惟妙惟肖的的肖像画。短短几笔却把那人的五官勾勒得栩栩如生,江南韵仔细地看了一眼,不由惊呼:“真的是他!”

那一瞬,心中大石陡然落下,不由自主热泪盈眶。

竟然有人真的能过目不忘,而他神情一直那么严肃是因为他要牢牢记住小偷的长相。

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尤其祁诺似琉璃的眼眸是那般深不见底。

“大概要多久才能追回失物?”祁诺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面朝项警问。

项警微微一笑:“你帮了大忙,不会太迟。”

祁诺点了点头,转向江南韵。“没事了,你可以回去等消息。”

刻板的口气反而让江南韵觉得他富有人情味。江南韵不由心底嘲笑自己,人家给了她人情她就对他的感观全然推翻,原来自己也是拿有色眼镜看待别人的人。

“真的谢谢你。”虽然知道感谢的词很苍白,但江南韵想不出更好的语言表达感激。

祁诺嘴角缓缓凝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你真的打算感谢我?”

江南韵有点琢磨出他话里古怪的味道,不禁愣了一愣。

祁诺眼里淡淡弥漫嘲弄的意味。“怎么,你刚刚的感激难道是假的?”

“当然,不是。”江南韵微微局促,随即正色问道:“请问您有很好的建议吗?”

神情不卑不亢,口吻冷淡自持。

祁诺扬了扬眉,似乎淡淡笑了笑。“将来你就知道了,希望你不会只懂得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