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十一脸上、身上,已无一处不是鲜血!嘶声喝道:“我和你拼了!”
此刻,蔡邕突然睁眼,向红衣人望去,红衣人一阵心惊肉跳,如同受惊的蚱蜢一般慌忙跳开三丈之远!骇然道:“这老家伙,到底还有多少功力?”
蔡邕凄然一笑,呼道:“十一,你走吧……快走吧,以你的本事要走不难……”
十一狂吼道,“你死不得!”
他再次冲过去,刀、爪、钩,雨点般击下,他也不管,他身中刀削、爪抓,他血肉横飞!只是他还末冲到他蔡邕面前,便已跌地倒下。
那书生在一旁,望见蔡邕面容煞白,嘴唇发紫,语气低落,狞笑道:“兄弟们,这老头快不行了!”
那蔡邕道:“你们应该不是王智派来的,能告诉我,蔡邕和你们又有何仇恨?”
红衣人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如此做法,只因为我已答应了一个人,他命我杀你。”
蔡邕道,“谁?……这人是谁?……”
红衣人笑道:“你慢慢猜吧……“那黄衣人突然过来,满面横肉,仍冷冰冰、死板板的。
绝无任何表情,口中冷冷道,“斩草除根,这个老管家是杀手,那女娃是孽种,都留不得!”
红衣人笑道:“正是!”
黄衣人再也不答话,抬起手,一刀向十一砍下。
蔡邕面容憔悴,此刻已闭上了眼,连声音也发不出。
哪知就在这时,那柄闪电般劈下的钢刀,突然“喀”一声,竟在半空中生生一所为二!黄衣人大惊之下,连退七步,喝道:“谁?!……什么人?”
除了他们自己与地上垂死的人外,别无人影。
但这有炼精钢的快刀,又怎还□空断了?书生变色道:“怎么回事?”
黄衣人道:“见鬼……鬼才知道。”
突叉窜了过去,用半截钢刀,再次劈下。
哪知“喀”的一声,这半截钢刀,竟又一断为二,这许多双眼睛都在留神看着,竞无一人看出刀是如何断的。
黄衣人的面色终于变了,颤声道,“莫非真的遇见鬼了?”
那肥猪沉吟半晌,突然道:“我来!”
轻轻一脚挑选了十一跃落的钢刀,抓在手中,狞笑着一刀向车厢里劈下,这一刀劈得更急、更快!刀到中途,他手腕突然一抖,刀光错落……只听“当”的一声,他韧刀虽未打断,却多了个缺口!红衣人变色道:“果然有人暗算!”
垂死的十一,也似惊得呆了。
那肥猪道:“谁?……谁在装神弄鬼?”
突听一人道,“看到鬼?不是应该跑吗?难道是我这个鬼不够格?”
语声桀骜,却带着种天真的椎气,但在这无人的荒郊里,骤然听得这种语声,却更令人吃惊。
蔡邕不用抬头,已知道是谁来了,红衣人等人亦不禁吃了一惊,扭首望去,只见风吹长草波浪起伏,在凄迷的暮色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条人影雄壮而挺拔的男子人影!以他们的耳目,竟丝毫觉不出他是自哪里来的一阵风吹过,远在数丈的人影,忽然到了面前。
听得那天真稚气的语声,谁都会以为他必定是个初出茅庐的孤傲少年。
但此刻,来到他们面前的,却是至少已有十七八多岁的少年,他身上穿的是云震般的锦衣长袍,腰悬一把豹头刀,他剑眉星目,长发散乱拓落,他那双灵活的眼波中,非但充满了不可描述的自信,也充满了稚气……还有不是他这种年龄该有的锐气。
无论是谁,只要瞧他一眼,便会知道这是个性格极为复杂的人,谁也休想猜着他的丝毫心事。
无论是谁,只要瞧过他一眼,就会被他这惊人的锐气所惊,但却忍不住要对他生出些恐惧之心。
这绝代的少年,竟是个天生的刀者,那豹头刀还未出鞘,刀意锋芒便已压得人屏住呼吸,红衣人瞧清了他,目中虽现出敬畏之色,但面上的惊惶,反而不如先前之甚,躬身问道:“来的可是夏侯家的大公子?”少年郎笑道:“你认得我?”
“夏侯惇的大名,天下谁不知道?!”
“想不到你口才倒不错,很会事承人嘛。”
“不敢。”
夏侯惇眨了眨眼睛,轻笑道:“看来你倒不怕我?”
红衣人躬身笑道:“小人只是……”
夏侯惇笑道:“你做了这么多坏事,居然还不怕我,这倒是一件奇事,你难道不知道我立刻就要你们的命么!”
红衣人面色骤然大变,但仍强笑着道:“小少爷在说笑了。”
夏侯惇嘴角一扬,笑道:“说笑,你伤了蔡大家,我若让你痛痛快快地死,已是太便宜了,谁会踉你们这样的人说笑?”
红衣人失声道:“但……但这是曹嵩……”语末说完,只听“啪啪”一阵响,他脸上已着了十几掌,十几掌掴过,他已满嘴是血,哪里还能再说得出一个字来。
夏侯惇仍站在那里,长发飘飘神态悠然,似乎方才根本没有动过,但面上那动人的笑容却已不见,冷冷道:“我叔父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么?”
书生、肥猪、黄衣人也早已赅得面无人色,呆若木鸡。
书生颤声道:“但……但这的确是曹……”这次他连“大人”二字未出口,脸上也照样被掴了十几个耳光。
直打得他那瘦小的身子几乎飞了出去。
夏侯惇笑道:“奇怪,难道你真的不相信我会要你的命么?……唉……”轻轻一声叹息,叹息声中,突然围着肥猪那高大的身于一转,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也未瞧见他是否已出手,但肥猪已静静地倒了下去,连一点声音都未发出。
书生悄悄俯下身去瞧了瞧,突然嘶声惊呼道:“死了,猪头死了……”
夏侯惇笑道,“现在,你总相信了吧……”
那书生嘶声道:“你好……好狠。”
夏侯惇道:“死个人又有什么大惊小怪?你们自己杀的人,难道还不够多么?你们现在死,也蛮值得了。”
红衣人目中已暴出凶光,突然打了个手式,剩下三双兵器,立刻泼风般向夏侯惇卷了过去。
只听“叮咯、呼噜、哎呀……一一连串声响,只见那卓绝的人影在满天银光中一转。
三个人已倒下两个,剩下的一个竟急退八尺,双于已空空如也,别人是如何击倒他同伴,如何闪开他一击,又如何夺去他的兵刃,他全不知道,在方才那一刹那间,他竟似糊糊涂涂地做了一场噩梦!夏侯惇长袖一抖,钢刀钩镰鸡爪“哗啦啦”落了一地,他手里还拿着一柄,瞧了瞧,笑道:“这是鸡爪子吗,不知道滋味如何?”
微启朱唇,在鸡爪镰上咬了一口,但闻“喀”的一响,这精钢所铸、江湖中闻名丧胆的外门兵刃,竟生生被他咬断。
夏侯惇摇头道:“哎呀,这鸡爪子不好吃!”
“啐”的一口,轻轻将嘴里半截铁爪吐了出来,银光一闪,风声微响,剩下的一个黑面人突然惨呼一声,双手掩面,满地打滚。
鲜血,不断自指缝间流出,滚了几滚,再也不会动了。”
他手掌也刚刚松开,暮色中,只见他面容狰狞,血肉模糊,那半截的爪,竟将他的头骨全部击碎了!
最后一个书生突然噗地跪了下来,颤声道:少侠饶命……饶命。”
夏侯惇却不理他,反而瞧着那乞丐笑道:“你瞧我功夫如何?”
乞丐道:“少……少侠的武功,我……个人一辈子也没见过……小人简直连做梦都未想到世上有这样的武功。”
夏侯惇道:“你怕不怕?”
乞丐一生中当真从未想到自己会被人问出这种问小孩的话,而此刻被人问了,他竟然也只有乖乖地回答,道,“怕……怕……怕得很。”
夏侯惇笑道:“既然也害怕,为何不求饶命?”
乞丐终于噗地跪下,哭丧者脸,道,“少侠饶命……”
夏侯惇眼皮转了转,笑道,“你们要我饶命,也简单得很。只要你们一人打我一拳……”
乞丐道:“小人不敢……”
书生道:“小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夏侯惇眼睛一瞪,道:“你们不要命了吗?”
乞丐、书生两人,一生中也不知被多少人问过这样的话,平时他们只觉这句话当真是问得狗而屁之,根本用不着回答,要回答也不过只是一记拳头,几声狂笑,接着刀就亮了出去。
但此刻,这同样的一句话,自夏侯惇口中问出来,两人却知道非要乖乖地回答不可了。
两人齐声道:“小人要命的。”
夏侯惇道:“若是要命,就快动手。”
两人对望一眼,终于勉强走过去。
夏侯惇笑道,“嗯,这样才是,你们只管放心打吧,打得越重越好,打得重了,我绝不回手,若是打轻了……哼!”
书生暗道:“他既是如此吩咐,我何不将计就计,重重给他一下,若是得手,岂非天幸,纵不得手,也没什么……”
乞丐暗道:“这可是你自己要的,可怪不得我,你纵有天大的本领,铁打的身子,只要不还手,我一举也可以打扁你。”
两人心中突现生机,虽在暗中大喜欲狂,也面上却更是作出悉眉苦脸的模样!齐地垂首道:“是。”
夏侯惇笑道:“来呀,还等什么……”
乞丐身形暴起,双拳连环击出,那虎虎的拳风,再加上他那猎猎作响的衣袍,这一击之威,端的可观!但他双拳之势,却是灵动飘忽,变化无方,直到最后,方自定得方向,直捣夏侯惇主的胸腔!这正是他一生武功的精华,“皆杀拳”,就只这一拳之威,江湖中已不知有多少人粉身碎骨。
书生身形也飞一般窜出,手中钢扇已甩出点点银光,有如星雨般洒向夏侯惇前胸八处大穴。
这自然也是他不到性命交关时不轻易使出的杀手锏!“漫天星雨”,据说这一招曾令“泰山派”八大武师同时丧生掌下!
夏侯惇笑道:“嗯,果然卖力了。”
笑语声中,豹头刀举重若轻,有如蝴蝶般在银雨拳风中轻轻一飘、一引,书生、乞丐突然觉得自己全力击出的一招,竞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准头,自己的手掌,竟已似不听自己的使唤,要它往东它偏要住西,要它停,它偏偏不停,只听“呼、哧”两响,紧跟着两声惨呼。
夏侯惇仍然笑哈哈地站着,动也未动,乞丐身子却已倒下,而书生的身子竟已落入八尺外的草丛中。
草丛中呻吟两声,再无声息。
乞丐的胸膛上,却插着书生的银针,他咬了咬牙,反手拔出银针,鲜血像涌泉般流出来,颤声道:“你……你……”
夏侯惇笑道,“我可没动手伤你,唉,你们自己打自己,何必呢。”
乞丐双睛怒凸,直瞪着她,嘴唇启动,仅是想说什么,却-个字也未说出……永远也说不出了。
夏侯惇叹道:“你们若不想杀我,下手轻些,也许就不会死了,我给了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但也得你们会珍惜呀。”
他说的话,永远也得不到答复了。
马,不知何时已倒在地上,车也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