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霹雳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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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其身虽死其道不衰

道天下道:“嘿…,其实这天下‘剑器’也和持剑的宗门、世家一般,不过也因此,诸子百家所传之‘剑器’文明天下,而‘开国六氏’所藏‘剑器’却是少有闻者,如此便听我胡是非为诸位听客细细道来。

这话刚说完却听典韦发出沉吟低语之声,立时便听客栈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响,然后是几声烈马嘶鸣,罗本只觉一时之间这客栈似乎都给颤动了起来。这一阵烈马奔腾虽然是未见其况,可听着这响动也知声势不凡。

客栈之中便有一人小声嘀咕着说道:“听说三日之前陈留妖孽横行,县府更遭歹人夜袭,以致陈留死伤颇重,听着这烈马奔腾的声势,想来当是‘北军’中‘虎贲骑’。看来陈留突发灾祸非是简单啊,要不然朝廷也不会急忙调‘北军’回援。”此人一言既出,客栈之中却是无人接话,也不知是惧于‘北军’的积威已久,还是怕若有多言引火烧身。

这时罗本却觉道天下有意无意朝着自己和张玲珑这桌扫了一眼,便听道天下道:“这个…,各位听客却是想多了,我道天下虽说非是消息通达之人,可历来靠着这一嗓子混个生计,来此兖州之地也有数日,却是晓得这方才马队虽是‘北军’中‘虎贲骑’,可未必便是为着陈留县府之事而来,实是为着当今遍布四方的太平道。”

不知为何,听着道天下这一句‘太平道’,罗本不禁多看了两眼,黄巾之乱还要再过几年,这道天下这时便能看出端倪,倒也不凡。便听道天下接口道:这些年‘北军’东征西讨之下,当年乱世留下的北疆胡虏要么退避要么屈膝,在北军强压威势之下,这北凉的门阀故吏却也是越做越稳了。”

罗本心中却是担忧这‘虎贲骑’乃是冲着张宝而去,要是殃及了老爷子,却见典韦斟满一杯酒缓缓喝下,顿时心中稍安,便听客栈最里手那个男子道:“如今可不是那烽烟四起、天下逐鹿的时代。也算刘家治国有方,这大汉国势也算得上可以。”

放才一段说辞为‘羽林骑’奔腾之声多打断,道天下也不急着往下说‘开国六氏’之事,这时听着这话却是高声说道:“这位公子说的也就不都全对了,这虽然面上看起来是个风平浪静,可如今大汉当今君上宠信宦官,荒奢**,色败体衰之势可说已现端倪。朝堂之上朋党之争早就众所周知。若是盛世还好,可如今盛世也非是无虞之世。”

自听见‘羽林骑’奔腾之声起,不知为何这道天下却是有意拔高强调,继续说到:“而这其实也不过其一,若说其一是在庙堂之上,那么这其二便在门阀之间,‘北军’这些年盛世如隆,可大汉世家门阀之间对‘北军’也是早有微词,嘿…嘿,便是诸子百家也未必乐见儒门一宗独大,更何况五胡之中也对‘北军’武装之强横心存芥蒂,若我说这时不仅称不得盛世,更有可能是个乱局之始,诸位听客可有不信?”

客栈之中人中皆是沉默无声,显然众人对言皆是不以为意,便听道天下道:“诸位听客,可是觉着我道天下之言有太过耸人听闻嫌?”也不待众人出声,却听道天下轻叹一声道:“何止一人,其实说来一宗、一派,甚至是这一国也皆是早在‘气运’之中,诚可谓――今日因果,前尘早定。”

听着一言,张玲珑又是心中一惊,罗本也是兴致勃勃,便听道天下手掌在桌上以拍,不若以前的滑稽一声,郑重道:“古往今来其实历史便是如此,每个王朝开国之初,都是给民休养、轻徭薄赋,可世事渐入昌盛之后,那些帝王贵胄后嗣们的淫行便也慢慢喷薄而出,渴望着华美与狂欢,然后再着百年的安稳之后便是渐入奢华,而渐渐忘却先祖辈是怎样披荆斩棘,经历血火走过来,继而承载这场狂欢的王朝慢慢腐朽进而崩毁,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可建设与崩毁的悲剧总是不断的上演。而东汉复国百年来,北定狄胡,西败戎人,南拒三苗,东扼蛮夷,却羌人三千余里,经历三代之治也确实是千年未有的新局,慢慢‘富贵者沉溺于享乐,贫贱者忙碌于营生’人们也渐渐真的以为着竟是个未有的盛世。所忙碌的也便是妆点着盛世,诸位听客也当知道着便是这年号从‘建宁’改作‘光和’的因由。”

道天下先前说的不过都是写掌故、旧话,这么一声郑重直让客栈之中众人皆觉出写讶异来,便听道天下拿起桌上酒壶,这次却是一把将酒水灌下,嘴里先是嚷了声‘痛快’,出声道:“诸位听客切莫以为这都是道天下信口开河,道某虽然是游走山林一个说书匠,可今日却非要说这一番这盛世危言。”然后道天下又是猛一拍桌子,出声道:“莫道今日是盛世,天地反复一夕间。古往今来便如此,非是道某乱言语。诸位听客若是不信,且容我细细道来,道某也不讲什么‘剑器’,单单是先道一个什么是英雄?”

英雄,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道天下如此一问,一众听客也是暗自问自己。

只听道天下用带着别样强调的声音说道:“诸位听可,其实这过往里那多的故事,最后繁花落尽后,也不过是哥光阴的回眸,但那故事中的人、故事里的事,其实也经不起岁月的侵蚀,千百年前的英雄们,往昔里的慷慨悲歌,到了后来,也不过是酒肆茶舍之间的谈资,说来自有胤以来,天下算是有了修养的空隙,那长达千百年的乱世算是有了了局,如今可算是有了个数十载的承平盛世,但盛世之下却也是有着暗流,胡马虽是退败,可无时不想着在冲进那华族的繁华地再来一场掠夺,大汉之内也不尽是顺民。那乱世里留下来豪客们,血与火里走出来的龙蛇,谁又能情愿放下这天下的大梦。”

道天下的这段话说的是掷地有声,言语中更是透漏着一种铿锵有力,此言之后只听客栈里骤然一静。在沈彦尘看来,这番话言简意赅却又发人深省,便是大汉儒门之中所谓硕学鸿儒之辈也未必能说得来,或许这道理儒门之中的能者也懂,只不过他们未必肯说出来,在这简陋的客栈之中,由着这么一个潦倒的说书匠说来,不知为何罗本却是觉着更是带着一种真切的洞穿力。

历来儒者、文生也常说一些经世济国的道理,可因着众人身份,便是相同的道理这么将来,可对于听者来说却是有些失之在‘空洞’,其实这一番道理罗本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读的书再多,便是思之再深,可毕竟阅历有限,虽是心中想的和道天下所说相差不多,可若让罗本去说的话,却很难将这一番看似简单、实则深刻的道理讲明白。

其实假如转头去看的话,所谓的历史不就是如此的一个循环么?

任何朝代在起初之时,必然是先辈的披荆斩棘,而后基业底定,再原来的战乱、贫瘠之后迎来一个辉煌的昌盛,但在迎来这昌盛之时,‘上位者’们原本抑制的欲望也开始喷薄而出,可说任何一个朝代的‘辉煌’必然是和‘欲望’紧密联系的,儒家之中常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其实也水也未必便止与‘黎民’之上,铸就一个朝代辉煌的是‘欲望’,而使得一个时代崩裂的往往也是‘欲望’。

罗本思考着这些,脸上不禁露出疑惑来,史书之上也经常写些‘盛世’如何的情形,在这‘盛世’之中必然是有着风流、灿烂之处,只是听了道天下这番话,罗本也不得不思考,其实任何一个璀璨‘盛世’看来都像是一个‘疯狂的狂欢’和‘视而不见的崩裂’,在妆点出一个‘盛世’之时,其多消耗的却是整个时代气力。

这时便听张玲珑喃喃道:“史上很多英雄也是如此,也不仅仅是一朝、一代或者一个人,若是往大了说去,我们这个被称为‘华夏’的群裔虽是有着各种‘冠冕堂皇’的说辞,如众人最爱说的什么‘天道’、什么‘道义’,其实最后都落到一个‘欲壑难填’之中。”

典韦低声道:“张大真人,有时候我倒是觉着你更像是一个‘儒者’,不过比『稷下学海』之中的人来的更为真实。”自『黑水村』见到张玲珑始,典韦虽是知道张玲珑一身道法神通皆出自道门,可在这小姑娘的言语之中,典韦却能觉出一种文雅和风骨。

张玲珑饮了一杯酒,脸颊晕着醉人的红,才开口道:“五百年之前,那时我们‘张家’也算得上是个名门望族的。”张玲珑这一句似是追忆和缅怀,然后接着道:“只不过到了此时,这一姓之中受得传承的也不过聊聊数人而已。”猛然间,罗本这才理解了,为何在道天下说起‘开国六氏’之时,张玲珑一直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这时道天下问到:“今日诸位听客,方才道某问一声‘何为英雄’,不知那位听客可能说出自己心中‘英雄’人选?”

便听有人出声道:“今世英雄,只怕无过‘天怀荡世’皇甫义真,手下天下劲旅‘北军’,制衡北凉多年,以我看来今世的大汉九州是少有人能及的上他了。”说话的正是赠酒给道天下的男子。

但见道天下摇头、摆手,缓缓说道:“这位公子方才虽是请了一壶酒水,可我还是的说。此言大谬,皇甫义真非只称不得英雄,在我看来张天怀其实只不过是个‘能者’而已。”

皇甫嵩名动天下已久,道天下如此一说便是张玲珑也是眉头一皱,也不待众人反驳,道天下立时说道:“若单说武道击技,文韬武略皇甫义真确实是了得非常,可皇甫将军成也‘北军’,败也败在‘北军’之上,以这些年‘北军’行事种种,也能见皇甫义真心中志气不小,数年东征西讨也可说是谋略不凡。只是越是如此,也更显浊世欺人之能罢了。”

方才那个华语说的不是很利落的汉子似有不服,问道:“你这话说的我听不大明白,你倒是说说为何这皇甫将军他称不得‘英雄’。

道天下回道:“所谓英雄非是权柄在手、横行一时便可称之。若是如此,自离崩千载,能成英雄的可说多如过江之鲫,但今时今日,那千年风流人物,仍能传名后世不衰也不过寥寥,其所为何?,说来其实便有‘道’之一字,此等人物非是纵横一时、一世,而是以己‘道’为用,囊百世、万世为用,其人虽死,其道不衰。”

这时边听客栈之外,有人接口道:“好个‘其人虽死,其道不衰’,此番高论却是发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