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春秋左传(中华国学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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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申包胥乞师(定公五年)

【解题】

伍子胥为父兄报仇,带领吴国的军队攻占了楚国的都城郢,楚王落荒而逃。本文写申包胥在国家危亡之际,毅然到秦国乞师,大哭七天七夜,终于感动秦王,求得救兵,打败了吴军,收回了国土。文章颂扬了申包胥的爱国精神。

【原文】

初,伍员与申包胥①友。其亡也,谓申包胥曰:“我必复楚国。”申包胥曰:“勉之!子能复之、我必能兴之。”及昭王在随,申包胥如秦乞师,曰:“吴为封豕长蛇,以荐食上国②。虐始于楚。寡君失守社稷,越在草莽。使下臣告急,曰:‘夷德无厌。若邻于君③,疆场之患也。逮吴之未定,君其取分焉。若楚之遂亡,君之土也。若以君灵抚之,世以事君。”秦伯④使辞焉,曰:“寡人闻命矣。子姑就馆,将图而告。”对曰:“寡君越在草莽,未获所伏,下臣何敢即安?”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入口七日。秦哀公为之赋《无衣》,⑤九顿首而坐。秦师乃出。

申包胥以秦师至,秦子蒲、子虎帅车五百乘以救楚。子蒲曰:“吾未知吴道。”使楚人先与吴人战,而自稷会之,大败夫概王于沂。吴人获薳射于柏举,其子帅奔徒以从子西,败吴师于军祥。

秋七月,子期、子蒲灭唐。

九月,夫概王归,自立也,以与王⑥战而败,奔楚,为堂谿氏⑦。

吴师败楚师于雍噬。秦师又败吴师。吴师居穈,子期将焚之。子西曰:“父兄亲暴骨焉,不能收,又焚之,不可。”子期曰:“国亡矣,死者若有知也,可以欲旧祀?岂惮焚之?”焚之而又战,吴师败。又战于公婿之谿。吴师大败,吴子乃归。

【注释】

①申包胥:楚国大夫。

②上国:指中原诸国,他们属于上等的国家,以别于中原以外的国家。

③邻于君:吴国如果灭了楚国,将和秦国接壤。

④秦伯:指秦哀公。

⑤《无衣》:是《诗经·秦风》中的一首。

⑥王:指吴王阖庐。

⑦堂豁氏:楚国将夫概王封在堂谿,后来,就以堂谿为氏。

【译文】

早年,伍子胥和申包胥是好朋友。伍子胥逃亡的时候,对申包胥说:“我一定要颠覆楚国。”申包胥说:“愿你努力去干。不过,您能颠覆楚国,我就一定能恢复楚国。”等到楚昭王被吴国军队打败逃到隋国时,申包胥就赶到秦国请求援兵,对秦哀公说:“吴国就像是贪婪的大猪、长蛇,多次蚕食中原国家,而且掠夺是从楚国最先开始的。现在,我们国君失去了国家,流落在偏远的草莽之中,派小臣前来告急。他说:‘像吴国这样的蛮夷之国,是贪婪成性的,如果吴国灭掉楚国,成为君王的邻居,这就是贵国边境的祸患。乘着吴国现在立足未定,君王可以与吴国共同分割楚国的土地。如果楚国灭亡了,就会成为君王的疆域。如果君王存恤楚国,我们将世代侍奉君王。’”秦哀公派人拒绝了申包胥的出兵请求,说:“我知道您的用意了,您暂且到宾馆休息,我们将商议一下然后答复您。”申包胥说:“我们国君逃亡在荒郊野外,还没有得到流亡的处所,小臣怎么敢去休息呢?”申包胥靠在庭院的墙上大哭,日夜哭声不绝,一连七天不喝一口水。秦哀公被他的行动所感动,吟诵了《无衣》这首诗。申包胥向秦哀公一连叩头九次,然后才坐下。秦军于是就出征了。

申包胥带领秦军到来,秦国的将领子蒲、子虎率领战车五百辆(三万七千五百人)前来援救楚国。子蒲说:“我不了解吴军的战术。”于是让楚军和吴军先战,而秦军从稷地领兵和楚军会合,在沂地大败吴国统帅夫概王。吴国人在柏举俘虏了楚国大夫薳射,他的儿子率领残余的士兵跟随楚国将领子西,在军祥击败了吴军。

秋七月,子期、子蒲灭了吴国的盟国唐国。

九月,夫概王回国,自立为王,因此和吴王阖庐争夺王位交战而失败,逃亡到楚国,被封在堂谿,后来称为棠谿氏。

此后,吴军在雍噬击败楚军,接着,秦军又打败了吴军。吴军驻扎在穈地。子期将采用火攻打击吴军,子西说:“上次与吴军在这里作战,我们父兄亲戚的尸骨还暴露在那里,没有掩埋,现在用火攻,又将要烧掉这些尸骨,不能这样做。”子期说:“国家都要灭亡了,战死的人如果知道这样的情况,可以用火攻打败吴国而重新享受祭祀,难道还怕什么烧掉自己的尸骨?”子西听从了子期的意见,于是楚军放火焚烧吴军的军营,接着又进攻,吴军大败。跟着,又在公婿之溪与吴军交战,吴军又一次大败,吴王阖庐才率军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