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允妻阮氏是一位很有识见的女子。
她的特点是明慧,也就是说头脑灵活,善于分清事由。
《三国志》裴注《魏氏春秋》和《世说新语》都记有她的故事点滴。
贤明的女子,有悦目的,也有五官不成比例的。相传阮小姐长相非常难看,洞房花烛夜,许允初见时就大吃一惊,夫妻交杯后,就匆匆奔出,再也不愿进房。阮小姐命丫环请了几次,推托了。丫环在最后一次回来说:现在郎君正在会见一个姓桓的贵客呢!阮小姐听了,从容地说:“此人定必是桓范先生了。你们准备吧,桓先生将劝许郎进房。”
许允悻悻然地进来了。可是他稍然片刻,站起身子,拍拍屁股,又打算离开了。阮小姐急忙拉住他的前襟。
许允认为失体面,回顾阮小姐说:“女人应具备‘四德’,你有多少呢?”阮小姐说:“我这个新娘子,所缺乏的就是容貌嘛!可是我要问你:读书人有百行,你具备了多少呢?”许允说:“都有。”阮小姐又说:“读书人要有百行,而更要以德行为第一。郎君好色不好德,怎么可以说都有呢!”许允感觉惭愧,始才目睹新娘子的确不平常,就此夫妻相当恩爱、彼此尊重。
当时许允正做吏部郎,有同僚检举他利用职权,选拔同乡人当属吏。曹叡遣虎贲将士前来逮问。许允紧张极了,新娘子阮小姐对夫君说:“不要怕,老老实实地回答。”她还告诫:“明主可以理夺,难以情求。”意思就是说,头脑清醒的君主,只要对他说明理由,而不须乞求宽恕。因而当曹叡拷问时,许允说:我用同乡人,是首先因为他们胜任此职,陛下所用亲近,是否也是这样吧。曹叡听了,认为他回答得体,放他回去,当看到许允身上袍子在被抓时撕坏了,特赐以新袍。当许允被抓去,全家痛哭,阮小姐从容不迫,说不用担忧,许郎很快会平安归来。我们准备些小米粥吧,别让他回来饿着呢。果然不久,许允回来了。
魏嘉平六年(公元254年),司马师为强化司马家族专政,废去稍不听话的小皇帝曹芳,诛杀政敌李丰、夏侯玄等。许允当时做统率京师卫戍部队的中领军,是李丰、夏侯玄的亲密战友。当此之时,他收到一份不知何人送来的诏书,是太阳还未升起前时,塞进大门,交由传达室主任的。
许允打开一看,不得了,上面写的是:小皇帝曹芳封夏侯玄为大将军,许允为太尉,共录尚书事,也就是说把魏国主持朝政的大权全交给他俩掌管;而这大权本在司马师、司马昭哥儿俩手里。
这岂不是取而代之嘛!
许允读了,立即烧了,而没有把它交呈给司马师。
李丰、夏侯玄等事发逮扑待杀时,许允心里恍惚,不知怎么办才是,心想这会可要被牵头皮了,不料司马师却扬言说:“我只是捉拿李丰、夏侯玄辈,许允又没有关系,为何也那么慌慌张张呢。”几天后,许允竞被发表为镇北将军,升了一级官。司马师还亲自写信勉励他:“镇北虽少事,而都典一方,念足下震华鼓,建朱节,历本州,此所谓著绣昼行也。”
这颗定心丸,顿使许允高兴极了。他对阮小姐,也就是现在的许太太说“好了!好了!我就此可以解脱了。”可是许太太不以为然,怅然地说:“大祸就此来了,哪里来的解脱?”许允不以为然。
这时许允的中护军印已缴出,但镇北将军的大印却迟迟未送到,催了几次,说是印章刻坏了,要重刻;又催,说又刻坏了,要重刻。后来说印刻好了,不料送印途中,送印人上厕所,竞跌进了粪坑。这当然都是借口,未几,司马师以许允挪用部队伙食费等罪名,将他送与廷尉审查。他虽和李丰、夏侯玄为首的反司马集团了无瓜葛,但毕竟是好朋友,虽无实据,事出有因,仍判了一个流放罪,还规定妻子不准同行。途中,他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也有说,许允没有流放,是被司马师诛杀的。当他送上刑场时,门生前来向许太太报告耗息。许太太正在织布,听了神色不变:“我早预料到有这一天。”门生打算窝藏他们的两个儿子。许太太说:“不打紧,和孩子无关。”
她带孩子移居到乡间家墓处。
司马师不放心,派首席智囊钟会前往打探,临行时特别关照说:“如果许家小儿,有才艺德能,就扑杀了;否则,放一马吧!”
钟会去了。许太太早有预料,事先就对儿子说:“你们虽然不错,但才识犹浅,还嫩呢。只须坦率地回答就可无忧,但千万不要做得悲哀,钟会问到哪里就答到那里,适可而止。”
儿子就据母教,和钟会谈话。
钟会回去实话实说,司马师觉得表现得平平,就放过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