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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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巫楚!

孔鲋、曹本相、浮丘伯、稷下学宫!一个个名词让赵夏反应不过来,稷下学宫在列国时代久负盛名,但此时已经趋近于没落,不过秦朝廷的博士官制度,就是效仿齐国的稷下学宫,征召各学派学者为博士。

看到黄石老人在上面看着书刺沉思不语,赵夏低声向陈平道:“孔鲋就是那个孔子的第几世孙?被始皇帝召为鲁国文通君的那个吗?但那曹本相、浮丘伯又是谁?稷下学宫如今还在运行吗?”

赵夏居住在咸阳,并不很关心各家学派的事,孔子的九世孙被始皇帝召为鲁国文通君,这件事在咸阳市井间传得很广,所以他才有所耳闻,但像稷下学宫、曹本相、浮丘伯之类的人赵夏就不甚了解。

陈平也被虞子期的话震撼住了,如果按照虞子期所说,这可是天下各学派的盛会,听到赵夏这个自称士人的提问,陈平感到无语和无奈,低声答道:“稷下学宫托齐国归降的福,其实并未遭取缔,只是没有了齐王室的扶持,落魄到了窘境,那些学士没有钱粮供给,日子过得十分清苦,能坚持传道授业的学士寥寥无几,不过仍在咱们关东六国的士人间颇有声望。”

陈平长叹一阵,再解释道:“曹本相是齐国望族出身,在齐地很有声望,一手高绝的剑术有通圣之称,是稷下学宫的现任祭酒。不过荀卿的弟子浮丘伯却在实际上主持学宫的日常事务。”

“荀子的弟子浮丘伯?”赵夏低声道,儒家一派其实在这时很有影响力,单从铁血强硬的始皇帝对待儒家的态度就可知道,不仅大肆征召儒家学士为博士官,连孔子的九世孙也被召伟文通君。

“荀卿真乃儒门先哲也,其弟子李斯、张苍、浮丘伯,哪个都是名传天下的人物。”陈平感慨道,眼中闪过一丝炽热。

一旁的荀业听到陈平的感慨,将头低了下去,神色间没有了懒散,不知在想什么。

虞子期这时突然对荀业道:“荀子曾任稷下学宫祭酒,业兄弟身为曾孙怎能不出面?浮先生可是点了你的名,说你前途无可限量。”

荀子后人!赵夏、陈平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懒懒散散的荀业,竟然是荀子的曾孙!

“曾祖的嫡传大有人在,何必记挂着我这个不肖子孙。”荀业苦笑道,他心中的苦闷恐怕没有人能理解,有那么个声名显赫的曾祖,子孙的担子是有多么的沉重,特别是荀子的弟子中,有李斯、韩非这样的人物存在。

“连浮先生都说荀兄弟才学不可限量,荀兄弟你何必自谦。”虞子期微笑道:“孔、孟、荀三家的后人都会出席这次的盛会,亦是各派讲学授业的盛会,只要各位学士齐心协力,有望再次唤起稷下学宫的声望。”

荀业沉默不语,而是看着老师黄石老人。

黄石老人瞥了虞子期一眼,微笑道:“如此盛会老夫一介山野村夫实在惶恐,不过时机恰当必当前去见识各派学士的风采。”

“如此说定了!”虞子期笑着拱手施礼,再对赵夏、陈平两人道:“两位也请一同前往,如此盛会一生之中也难得一次,错过了必当抱憾终身。”

“一定,一定!”陈平一口答应下来,赵夏也不得不含糊着应诺。

虞子期再说了些细节,然后辞别了黄石老人,乘着辒车赶回城里,屋内只剩下黄石老人师徒,还有赵夏、陈平两人。

“老先生,那虞家到底什么来头,这次竟然跟稷下学宫牵头举办这聚会?”赵夏忍不住问道,在他看来虞家不过是在会稽很有影响力的望族,还跟项家勾勾搭搭往来密切,却料不到他们的手伸得那么远。

黄石老人眯眯眼,将书刺放好后说道:“给你们提个醒也好,这虞家说起来来头不小,知道他们底细的人不多,不过老父机缘巧合之下恰好知晓,他们是旧时楚国宫廷中巫楚的一支。”

“巫楚!”赵夏惊讶道,先前听司马见说起过巫楚的事,本以为不过是一般的楚国遗老遗少,如今躲进深山老林里逃避秦朝廷,他怎么也想不到虞家竟然就是巫楚势力的一支。

黄石老人于是将巫楚的由来简略说了一遍,跟司马见说的相差不远。

“那楚国国都被攻灭后,巫楚一支的巫主逃了出来,后来昌平君在淮南反秦,就是巫楚的两支势力在背后支持,反秦失败后,其中一支就以虞姓望族为依托蛰伏下来,或许那支巫楚势力的巫主,就是从虞家出来的。”黄石老人将这些旧事娓娓道来。

“那么说来,虞子期还有他妹子虞姬或者叫虞筱,其实是蓄谋反秦的旧贵族了。”赵夏心中想道,这样说来他们支持项家反秦也说得通了,只是不知谁在利用谁。

黄石老人沉声道:“这次的稷下集会恐怕不简单,不过却是你们年轻人长见识的时机,你们不妨结伴同去,到时见机行事。”

荀业、陈平都是微微点头,韩信突然道:“老师,我就不去了,这样的集会多是请来酸腐的所谓学士,其夸夸其谈不切实际,倒不如留下来照料老师并研习兵法战阵之道。”

“信,你的性子就是如此,不过也由得你。”黄石老人似乎很清楚弟子的性格,并没有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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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开阔的石室内,四周亮起油灯烛火,灯具烛台都是精美的金器所做。

灯火摇曳,十五道翩翩起舞的影子,时如精怪,时如曼妙的仙子,所跳的舞蹈在中原绝对少见,却又那么别具风韵。

那十五个妙龄女子围着石室中间的炉火在旋转,时而口中呼喊出不知名的呐喊吆喝,清脆又带着丝丝神秘。

那些妙龄女子最中间领头的,是一位婀娜曼妙的少女,玲珑剔透,美艳绝伦,清新中又带着一丝妖艳。她的舞姿最为轻逸,俨然是众舞女之首。

这些舞女服饰既不是深衣也不是舞姬的舞袍,反而有种原始的野性味道,将女性曼妙的身体显露无余,虽然大冷天的却是让人看着火热。如果认真看的话,就会发觉这说是舞蹈倒不如说是一种仪式,说这些女子是舞姬舞女,倒不如说是祭祀时跳巫舞的巫女。

石室上方的阶梯上,一个头花花白的男子端坐着,俊朗的容貌,一缕长须修剪得飘逸,他一手持有短杖,另一手握着块木质的玩意儿。须发花白的俊朗男子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根本没有注目那些舞女,修长的手指用木质的玩意儿敲打着什么,顿时场中舞女都停了下来纷纷跪下,只剩下那领头的舞女微微欠着身。

一个青年男子走进石室,那些巫女站起身来,陆续退了出去,只剩下领头那巫女,最后石室大门关了起来。

如果赵夏等人在场就会发现,这个青年男子就是送书刺的虞子期!

“巫祝虽然没有变,却没有了那味道……”须发花白的男子似是叹息似是痛心,但眸子中满是坚毅。

“父亲,东海、会稽等地的书刺都已经送出去,黄石公那份我亲自送了过去。”虞子期俯下身恭敬道。

“嗯?”须发花白的男子眉头一挑,面色严厉。

“啊,巫主大人,下属已经将书刺送到。”虞子期立即改口道,瞄了旁边那巫女一眼。

留下来那巫女,如果赵夏等人看到也会大吃一惊,是那虞家小姐,虞子期的妹子!

须发花白的男子嗯了声,说道:“黄石公虽然是隐士,但以传业讲学为名义,他大概会去,明面上的人都请了,剩下就是真正要聚集的人了。”

虞子期迟疑了会,说道:“巫主,如此大张旗鼓地集会,秦国那边不会不闻不问的,即便是分成明面上的讲学,和私下的聚集豪杰,恐怕他们也会有所察觉。”

须发花白的男子朗声笑起来:“警觉又能怎么样,有道是鞭长莫及,临淄那么大他们未必能查得到,如果单就召集那些豪杰反而有泄漏行踪的危险。”

虞子期张张嘴,皱眉道:“巫主,但是那项家叔侄并非等闲,要操控他们谈何容易,特别是那项藉,心高气傲无人能比,如果发觉我们利用他,必定会反戈一击!”

须发花白的男子瞟了虞家小姐一眼:“只要恢复他项家的荣耀,他们叔侄怎么抵挡得住这诱惑,至于操控他们叔侄嘛,项梁精于谋划却犹豫寡断,项藉锐气逼人却少谋思,两人亲密无间项梁为帅项藉为将,那倒是十分完美,但只要操控他们,从项藉下手还是不难的。”

虞家小姐身躯微颤一下,低下头去。

虞子期沉声道:“项藉为人义气不假,却是有了项家给定下来的妻室,小妹跟他岂不委屈了!”

“为了中兴家业委屈又算得什么?”须发花白的男子厉声厉色道:“你们既然是虞家子孙,就该为延续咱们一脉的荣耀而奋力而为,不做妻室反而更好跟在他身旁加以掌控!”

“下属明白了。”虞子期沉声答道。

“虞姬,跟你兄长先行去临淄,明年的聚会不容有失!”

虞家小姐微微颔首,跟虞子期目送那男子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