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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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砸场

梁上滑下的是一个肋下中箭受伤的女子,赵夏看到她后惊呼起来,正是昨日两次出手相救的那墨家女子!

“没想到一别就是十年,当年见到赵公时在下还是个毛头小子。”络腮胡取出一枚只有半截的刀币,“钜子吩咐过,万一有难就来绿柳乡找赵公求救。”

“既然如此,为何藏藏掩掩的呢?”赵中老人有些不悦。

“赵公见谅,危机四伏,在下不得不小心。”络腮胡拱手致歉道。

赵中老人把玩着那半枚刀币,吩咐道:“武强,关上家门准备伤药,让家中的人把紧了口风,不得泄露这件事。”

武强知道事情严重性,看这两人的模样大致猜出了几分,答应着快步走了出去。

藏匿刺客,这可是死罪!赵中老人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赵夏震惊之余不禁深深地担心起来。但赵夏不好说什么,自己受那女子救命之恩,看样子墨家又是对赵家有什么恩惠或协议。

“你们钜子还好吧,这次出了那么大的事,他没有出面么?”赵中老人问道。

“本以为只是救人而已,钜子他没有出山,没想到我们也被人算计了,引得大批秦军围杀。”络腮胡脸上满是懊恼愤怒。

赵中老人叹了一口气,“夏,你带这位姑娘去客房藏起来,再找来武氏,给她拔了箭头傅上伤药,她的伤势轻不重。墨鸿你中的是狼牙箭,失血过多的话性命不保。”

“请跟我来。”赵夏对那女子伸出手,看她受伤不自觉地想搀扶一把。

“请带路。”那墨家女子并不领会。

赵夏尴尬地收回手,领着那女子来到客房,他再找来武氏准备伤药和衣物麻布等物。

武氏看到受伤的墨家女子,吓了一跳,将赵夏赶出客房后给那女子处理伤口。

赵夏听到房内一阵轻微的呻吟,过了许久,武氏打开了房门:“伤口敷了药包扎起来,那位姑娘虽然身子虚了些,应该没有大碍。”

“多谢容姐了,今后他们两人的起居饮食也要你照料,但切不可让外人知道,否则是杀头的祸事。”赵夏郑重道。

“瞧你说的。”武氏整了整赵夏那不合身的衣衫,“这种事妾身还是知道的。”

赵夏走了进去,对那女子道;“这是咱们第三次见面了吧,前两次是你救我,这次总算还了你。”

那女子没说什么,性子显得有些冷淡。武氏给她换了一身丝素裙衫,稍稍擦洗过脸,赵夏这才看清楚她的容貌,见她清秀的脸庞上果然是带着戒备和冷淡。

“在下赵夏,不知姑娘你怎么称呼,今后恐怕要相处一段时日,总不能没个称呼吧?”

“不必!”那女子冷冷道,并不领情。

赵夏无奈,“容姐,你将复壁清扫好,带这位姑娘进去。”

武氏答应一声,走到里面一堵墙,拨弄了一下,竟然能将喷涂白垩的一块墙壁推开,里面露出一丈长两丈宽的空间来。

复壁是秦汉时常备的建筑部分,夹墙壁可以用来储放贵重物品,在关键时候也可以藏人,汉恒帝时有官吏为了躲避宦官的追捕,就在安丘豪族家中复壁隐藏数年之久。所以但凡有些规模的住宅,都会设置复壁,赵家在两间客房都设有复壁,正好用来给墨家两人静养。

武氏将复壁里面夹层打扫后,跟赵夏一起将一些用具搬进去,然后让那墨家女子进去歇息。

赵夏觉得无趣,再也没有找那女子,免得遭白眼。对于家中藏匿刺客这事,他心中不安,差遣手下那些市井子弟四处打听消息,看有何动静。但咸阳看似十分平静,城中只是加强了戒备,行刺一事很少被提及,一般黔首庶民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件事,只是纳闷城中的戒备森严。

酒舍博舍的生意蒸蒸日上,水粉店有了乌氏的燕之供应,加上宣传的效果,俨然成为咸阳城中最上档次的饰品店,出入的客人皆是豪富权贵之家的女眷。

接下来十多天里,赵夏除了跟乌氏的那个胖管事商量东进的事,还有就是跟司马见、杨大胆、柳下退三人一起习武宴饮。

六槐里,作坊边院落。

司马见、柳下退、杨大胆几个班底核心都在小小的演武场中,赵夏带着个伙计进到院落里,见里面众人热火朝天地习武练力,心中有了小小的成就感,总算是有了一只小小的护卫了,这不仅是身份的象征,还是身家安全的保证。

“夏少!”司马见几人围了上去。

杨大胆伤势痊愈,加上这些日子来顿顿有肉,身子壮实了很多,力气尤其见涨,现在完全是个粗壮的肌肉男。

“大胆,今日给你带来件好东西!”赵夏让伙计走上前,打开手中颇为沉重的木匣子。

几人好奇地看向木匣,初看以为是柄加大的长剑,可拔出鞘后,只见里面是一柄似剑非剑的兵器,铁制、单刃、宽背、直身、头尖。

“这是柄加长的刀,专门给大胆打造的。”赵夏解释道。

刀的锻造工艺比剑简单,不过对于金属硬度的要求高。先秦时期以青铜兵器为主,硬度相对不足,所以只出现了民间用的短刀,一直到汉代冶铁技术的进步,还有战场格斗的要求,刀具才大范围应用,很快地取代了剑在军队中地位。

杨大胆握住铁刀,只觉入手比起长剑有分量,对于气力大的他来说,算是件比较趁手的短兵器。矛戟等长兵器在民间可是禁用的,所以赵夏等人也不好太过放肆,只能从习刀剑和射艺。

杨大胆将铁刀挥舞起来虎虎生风,和他一身牛力实在是绝配,若是迫近了手持长兵器的敌人,能较为容易地将长兵器木柄砍断,而且铁刀保留了直身尖头,挑刺的功能同时存在。

“将刀打造那么长实在罕见,不过大胆用着趁手。”司马见不住点头,以他的武艺眼光,自然能看出这把兵器的妙处。

“大秦律法中禁止一般黔首佩剑,咱们给兄弟们都换上这刀,也省去了官家盘查的麻烦。”赵夏是打定主意,给全部护卫配上这种防身的短兵器。

“这些小子身子不错,都机灵着,我传了他们几式剑招,都学得很快。”司马见不住点头,对杨大胆挑选出来的三十个护卫感到满意。

“夏少,能不能帮我也打造一套器具?”柳下退见杨大胆得到兵器,也心痒起来,将赵夏拉到一边,“是我祖传的一套器具,我父亲本来也有一套,不过最后遗失了。”

“上梁翻墙的器具?”

“当然不全是啦,还有几件小玩意儿,危急时候能保命,不过要高明的工匠才能造得出来。”柳下退老脸一红。

“行,你将打造图给我,改回让个可靠地工匠给你打造。”赵夏立即答应下来,或许今后需要到柳下退从事老本行。

柳下退贼性不改,说起翻墙走壁就兴致勃勃地给赵夏讲起祖传器具的妙用,赵夏也是饶有兴致地听着,对那些辅助工具的作用惊叹不已。他跟柳下退学了那么久轻身技艺,十分能理解这些工具的妙用,如果自己拿到了,加上一段时间的练习,也能翻过高墙,爬上两三丈高的房梁。

“夏少,不好了……”酒舍管事于夫声音从大门传到院落,“夏少您快些到玄武大街的酒舍一趟……”

“于夫大哥,盗爷正说得兴起,你掺和啥?”柳下退不悦道。

于夫气喘吁吁显然是急着赶来:“不是的,王家少爷……跟王家少爷的那位大小姐,方才来到酒舍,说夏少您要两刻之内不出现,她就让人砸了酒舍。”

“俪小姐?”赵夏惊疑道,这话倒符合这位公主的脾气,之前一直以为她是蒙家子弟,直到上次遇刺才知道她是皇室公主。

“上百的军兵包围了酒舍,他们将客人都赶了出来,只剩下那大小姐一人包下场子。”于夫苦笑道。

秦代的公子、公主地位远没有后世各朝代的皇子、公主的位高,秦代按军功受爵,爵位才是贵族身份地位的体现。但或许出于集权的需要,始皇帝嬴政并没有授予任何一个儿子爵位,也就是说,那些公子只是名义上尊贵,但他们的势力和地位比不上那些封侯的显大夫。

刘邦建国后,鉴于秦朝诸公子无权无势,而被秦二世诛杀殆尽,所以大肆分封儿子为诸侯王,这又埋下了西汉前期藩王叛乱的根源。

秦诸公子中只有长子扶苏地位高些,其他公子不过跟普通贵族一般,更何况诸公主了。但俪小姐能惊动蒙家亲卫做护卫,恐怕是连长子扶苏都没有的待遇,这能量或者受宠程度就不一般了。

想到这,赵夏虽然不愿意跟她有过多的瓜葛,但也不得不小心应对,这位俪公主脾气一闹起来,还真的会拆了川岳酒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