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33周起的每个“周六”,吴永冬一醒来就给斑马去个电话,直说自己不会去加班,让她自由安排时间,别再等他。而他则去了天府广场,带着他的画板画笔,为广场上的游客免费画肖像,所画的人中,还遇到了当初的“人质”。看到那位美女拿着画作兴奋地向他道谢,他第一次在这混乱的时空中体验自己还有价值。“人质”赞许的眼神让他心里特别美。
接下来的数十个周六,他总能以这样的方式给自己找很多事做。而越往后他就越不局限于只是作画。他开始免费帮环卫工人扫地,为社区做义工,到幼稚院教小朋友学画画,甚至还跑到建筑工地去打散工,后来他也开始收钱了,虽然根本存不下来,但这才更像个真是干活的人。至于周日,他拿出了愚公移山的持恒准时去接送斑马,还换着花样去尝试各种泡妞大法。
就这样,吴永冬渐渐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慢慢地,竟不觉无聊了。他对斑马的付出虽然从来没得到过任何现实的回报,但他觉得真的爱了又何须回报。当然,他也想过,如果哪一天自己追斑马追得倦怠了,那也没关系,只能说明他不再爱她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通过他独特的生活方式,他已经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他的爱和需要,这足以支撑他走向那个没有终点的终点。
某一个周日早上,历经大量话术上的试错,吴永冬终于第一次把斑马在她小区门口就请上了车,这让他兴奋不已。后来又是一番艰难的探索,吴永冬得以再下一城,当她在图书馆看书时,他被允许可以陪同。因为斑马拒绝她在做学术研究时被打扰,他就只能远远地找个位置坐下,找些绘画的书来看。在吴永冬看来,这样的相守已经是一种幸福。但他并没有放弃继续扩大战果。
某一个周日,他躲在图书馆的一角看一本叫《无敌泡妞大法》的书时被上洗手间回来的斑马撞见,斑马嘲笑他“就那点出息”。他却挺着脖颈,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任何障碍都是可以被攻破的,只要我不放弃,我有的是时间和青春,你呀你,迟早要拜倒在哥的短裤下。”
斑马听了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么大胆说出你的鬼心眼,就不怕我以后防着你?”
吴永冬得意地笑开了花:“等有了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
遇到这样的时候,斑马总是以沉默作答。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吴永冬开始怀疑那天他是否真的接到过她的电话,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理智上是清晰的,情感却努力想忘记,因为他隐约感知到那个彼此都不敢去触碰的话题一定藏着什么不好的东西。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选择性遗忘,生活毕竟不是数学证明题,非得因为所以到尽头,拼得彼此都头破血流。
某一个周日,他已经可以成功约到她一起共进午餐了。虽然斑马一上桌就定下规矩,禁止他讲话,吴永冬仍然乐呵呵地觉得幸福。
某一个周日,吴永冬按照之前积累的经验行事,一切都一如既往的顺利,但那顿例行公事的午餐过后,斑马竟消失了,手机关机,找遍整个图书馆也不见踪影。一切全因他在饭桌上说了一句:“如果我们能一起这样慢慢变老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