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爱的流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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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飞雪(1)

新年的三天结束之后,菊治仍旧沉浸在不可思议的兴奋当中。

究其原因,当然是冬香提起的可能会来东京住的那句话。

在京都工作的白领,的确会有调到东京来工作的机会。

没想到的是,这次却选在自己和冬香的爱情进一步加深的时期。

机缘如此巧合,仿佛有人一直在关注着两个人的关系。

冬香的丈夫不会是发现了这种关系才来东京的吧?不对,果真察觉了的话,即使是公司的命令,他也不会到东京来的。或者他已经知晓了一切,为了有个了结才来东京的?

再想下去就没完没了了。不管怎么说,冬香一旦来到东京,两个人的关系就会发生巨变。

当然自己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千里迢迢跑到京都去见冬香了。虽说同在东京,但因东京很大,也要看住在什么地方;可只要有一两个小时,别说都内,即使住在邻县也很容易见面。

这样一来,就不用像以前那样,半个月或一个月才能见上一面。

一个星期见一次,如果想的话,一个星期见上两三次都有可能。

如此频繁见面的话,两人的将来又会是什么样呢?

“等一等,现在一切都还没定局。”

菊治告诫自己,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此时此刻跳出这么一件事来,仍旧非比寻常。

是否二号那天的祈祷产生效果了?

菊治心里七上八下的,便给冬香发了封邮件:“我这次去京都,定在十四五号怎么样?”

“哪一天我都欢迎。我等你。”冬香立刻做了答复。

“那件事还没有下文吧?”菊治不动声色地询问冬香来东京一事。

“要到二月份,好像才能决定。”冬香答。

“真希望早一点儿到十四号。一想到你,我就会变得坐立不安。”

菊治诉说自己的衷肠,冬香又回了封邮件:“我也一样,一想到你,身体就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蠢蠢欲动”是什么意思?

一想起冬香雪白的身体,菊治就觉得心里痒痒的。

今年年初首次在京都和冬香约会,菊治也是坐前一天的新干线末班车从东京车站出发。这回也要花费七八万日元,但是菊治决定不再考虑和钱有关的问题。

说实话,就是考虑也于事无补,没准儿去京都约会再有一两次就结束了。

总之,自己现在唯一考虑的就是和冬香见面,菊治来到往日订的饭店,进了那间可以俯瞰京都市貌的房间。

在新干线上,菊治已经给冬香发了短信,告诉她自己今晚到达京都,所以决定不再发了。

他先来到浴室,尽情泡了个澡后,菊治换上浴衣,喝着啤酒来到床上。

这样睡上一觉,早上自然就会到了,冬香随之也就来了。菊治这样想着,心中十分满足,可转念又一想:自己这样专情于恋爱,到底能否行得通?虽然和冬香之间的爱情是眼前最为重要的,也是自己活下去的动力,但是同样重要的工作又将如何呢?

为了生存,大学客座讲师和周刊杂志撰稿人的工作都必须坚持下去,可小说创作一事却丝毫没有进展。

新年见面的时候,冬香曾问过此事,那时自己告诉她今年开春动笔,可真能如约做到吗?

要写小说,先得确定题目,但题目到现在都没定下来。

过去菊治连续创作畅销小说的时候,想写的内容不断涌现脑海,有一种被题目逼迫的感觉,但是眼下就连创作的第一步——想写什么内容,都没有一点儿灵感。

“喂,你这个家伙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菊治闭着眼睛,向自己发出了非难和指责。

“这样下去的话,连冬香也会抛弃你的。”

冬香至今都坚信自己能够创作出好小说来,说什么也不能背叛她,可要自己立即动笔也没那么简单。

“今天晚上就算了,回东京后再说吧。”

自我批评就此告一段落,菊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菊治睁眼时已经七点了。

近来,菊治常常睡五六个小时就会醒来,是否因为上了年纪?年轻的时候,能连续睡上七八个小时,就是太阳晒屁股了,还可以闷头大睡,由此看来,维持睡眠也需要体力吧?

菊治边想边去了趟厕所,接着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就到九点了。

冬香不久就要到了。想到这儿,菊治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整理好浴衣,喝着水向窗外望去,今天也是一片晴好。

放眼望去,京都初冬的街道展现在面前,阳光明媚,可仔细一瞧,小小的雪花在阳光中飞舞。

雪花是从哪儿来的呢?就这样洁白的一片从万里晴空中飘然落下。

“是飞雪吗?”

菊治被眼前的雪花迷住了,这时门铃响了,冬香出现在面前。

她和上次一样穿着浅驼色的大衣,可能由于寒冷,她的双颊有些发红。

“冻坏了吧?”

自打新年以来,这是第二回见面。

“哎,你过来看看吗?”菊治拉着冬香冰冷的手来到窗前。

“飞雪在飘呢。”

冬香看上去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所以菊治用手指向眼前飘落的一片白色的小雪花。

“天气晴朗却飘着雪花,古人将其称之为‘飞雪’,在俳句中也会用到。”

冬香终于注意到了似的,她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眺望着窗外问:“为什么会下雪呢?”

“不知道,但是在寒冷的冬天有时可以看到。”

飞雪飘落的原因菊治也不太清楚,但他确信这是严寒之中的一首风景诗。

“刚才我观赏飞雪的时候想起了你。”

“我,为什么?”

冬香不知什么地方显得十分柔顺,或者说有一种干什么都比别人慢半拍的感觉。若和祥子比较的话,这种印象就会更加明显。在此时的环境里,冬香显得格外温文尔雅。

“我说不清楚,但我觉得就是像你……”

说着菊治将冬香一把抱过来,开始在飞雪飘舞的窗前接吻。

一旦拥抱在一起,随后就是上床,这已是两人固定的流程。

从元旦见面以来,虽说只过了十几天,但菊治觉得比一个月还要长。

这种“一日三秋”的感觉冬香也是感同身受。“想死我了。”菊治话音刚落,“我也一样。”冬香马上回应,说着就紧紧拥抱在一起,开始做爱。

最初是正常体位,冬香达到了一次高潮,接着二人又从侧面结合在一起,在激烈挣扎的过程中,冬香坐在了菊治的双腿之上,就这样再次冲上了顶峰。

“太厉害了……”

菊治心中暗暗感叹,回想起冬香今天的种种疯狂举止。

刚才的云雨在时间上并没有明确的界限,中间即便有过小小的休憩,但实际上两人几乎一直纠缠在一处,如醉如痴。在一系列性爱过程中,冬香的的确确两次登上了顶峰。

虽说菊治后来也达到了高潮,但在数量上还是比冬香少了一次。岂止如此,就连每一个快感的深度,菊治所体味到的都无法与冬香相比。

“厉害……”菊治脱口而出。“好不好?”他追问着,冬香只是将脸偎依在他胸前,仿佛在说“不要问了”。

冬香是否因为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敏感而觉得困惑。

“太美了……”

冬香偎依在菊治胸前,菊治从她的后背到臀部一路爱抚下去。

真不容易,冬香总算能用语言把自己的快感表达出来了。这样的冬香,使菊治更想爱抚她的身体,以资鼓励。

菊治的爱抚之手从冬香的后背绕回侧腹,他蓦然想到一个问题:冬香的丈夫是否知道她做爱时会如此疯狂?

菊治明白这样问有些过分,但仍经不住好奇心的诱惑,他试探道:“那什么,在家里你和他也是这样……”

这个问题仿佛问到了冬香的心坎儿去了,她慢慢摇了摇头:“我并不喜欢做爱。”

这是什么意思?再怎么说,冬香结婚后有了三个孩子,这种事怎么可能呢?

菊治停住了爱抚,把手轻轻地搭在冬香的肩上问:“不喜欢,是指和他吗?”

冬香似乎在考虑,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是。”

的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菊治就觉得冬香不知什么地方现出一种落寞、隐忍。当时他以为那可能是生长在雪国的女子的特征,现在看起来其中似乎隐藏着其他理由。

“可是,你和他是恋爱结婚吧?”

“不是……”

冬香轻轻摇了下头,然后说:“我们是通过相亲结婚的。”

如今这个时代居然还有这种事情,但菊治听说过,地方上一些守旧的家族,现在还有许多人是通过相亲结婚的。

“还是因为喜欢才结婚吧?”

可能因为话题变得严肃起来,冬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睡裙后答道:“周围的人都极力向我推荐,所以我就认为还可以吧……”

这就是说,结婚一事并不是出自冬香的本意。冬香看上去的确是那种从小时候起就不会拒绝周围人意见的女子。

“那么,结婚以后呢?”

“……”

“是不是有些地方不对付?”

“那倒也不是。”

此时,冬香好像回忆似的死死盯着上面的一个地方。

“我讨厌那个,十分痛苦。”

“‘那个’是指做爱?”

“对。”冬香以点头代替了回答。

感情如此丰富的女性,心中却隐藏着这种苦衷,菊治觉得难以想象。

“但是,为什么?”

面对菊治接二连三的追问,冬香显得有些困惑,过了一会儿,她才回答:“怎么说呢,从第一次开始就十分痛苦……”

听到这里,菊治不由地紧紧搂住了冬香。

综上所述,冬香和丈夫在性生活方面与其说不和谐,不如说痛苦更为准确。

但是,既然这样,为什么还生了三个孩子?

“可是,孩子?”

冬香一副过意不去的表情,放低了声音:“只不过,不知不觉地就变成了这样……”

冬香的回答并不能说明问题,不过说不定这就是实情。

通过相亲结婚之后,顺理成章地接受了丈夫,与身体的快感无关,冬香怀了孩子。

事情至此还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居然生了三个孩子?是因为无法拒绝丈夫的求欢,还是仅仅出于生孩子乃妻子义务的想法?

“你,相当不容易啊!”菊治的口吻中充满了同情。

冬香反而毫不在乎地说:“有孩子我心里还觉得舒服些,因为怀孕期间他不会向我求欢……”

“他?”

望着冬香点头时雪白的颈项,菊治心中更加百感交集。

宁可怀孕,也不愿和丈夫做爱的妻子到底因为什么?虽然不知道冬香丈夫的性爱特点或性癖好,可能是他的性爱方式过于粗暴了吧?还是由于丈夫在做爱时只顾自己?或许两个人在性上根本就不合适。

“你不会再生了吧?”

“嗯……”

不过这样一来,冬香不就愈发失去了逃避的场所了吗?

“要是他向你求欢呢?”

菊治觉得自己仿佛是窥视别人隐私的卑鄙小人,可还坚持问道:“这种时候,你怎么办?”

“找各种借口,比如身体不舒服啦,来月经了等等……”

“就是这样,对方仍然要求的话……”

“……”

冬香不做回答,是表示无可奈何、只得接受的意思吗?想着想着,菊治的脑海中浮现了冬香雪白的身体被丈夫压在身下性交的情景。

“怎么会……”

为了摒弃这个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画面,菊治不禁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这种事情千万不要发生。冬香想要躲避,做丈夫的强其所难欺负妻子,绝对不允许发生这种不讲道理的事情。

菊治忍不住想喊叫,可不讲道理的也许正是自己。和他人的妻子睡觉,虽说其丈夫强迫妻子做爱,但由自己表示愤慨也不符合逻辑。

菊治想使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他把眼睛闭上了一会儿,然后吸了口气。

说实话真不应该问这种问题,随意打听别人的私生活是不道德的。菊治虽然心里明白,可还是忍不住问:“他多大年纪?”

“四十二岁。”

这样算起来,冬香的丈夫比她大六岁,比菊治小一轮多。这个年龄的男人正处于性欲旺盛期,当然会向妻子求欢。

但是大多数丈夫对于有了孩子的妻子,不会再经常要求做爱,所以冬香的丈夫对她说不定也没多大兴趣了。

“我的问题有点儿叫人难堪,可以问吗?”

菊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可还是问道:“如果对方非要做爱,你也拒绝不了吧?”

“……”

“这种时候,你怎么做的?”

“不过,默默地忍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冬香的意思是只把肉体交给对方折腾吧。

“这样他能满意吗?”

“我被他骂过几回了……”

菊治不禁闭上了双眼。面对妻子冷淡而无反应的身体,丈夫烦躁不安,满口牢骚。站在丈夫的角度说,也无可厚非;然而没有欲求、还要被迫满足丈夫、被丈夫责骂的妻子更加受罪。

冬香就这样一直在这种状态下忍耐着生活吗?想到这里,菊治越发觉得她值得怜爱。

“这样太过分了……”

菊治想大声喊叫,然而这么做也解决不了问题。这样下去,冬香太可怜了。

“你怎么办呢?”

“没问题,因为他对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对你?”

“对。”

冬香的表情看破红尘般平静。

丈夫已经不抱希望了,是指不把冬香作为做爱对象这件事吗?

但是,就在不久之前,即使冬香不愿意,她丈夫还强行和她发生了关系,所以不能保证今后就不出现这种情况。虽说对妻子的冷淡感到焦躁不满,但丈夫有时会因此变得更加执拗,非要做爱不可。

这些都是冬香夫妻之间的问题,不是菊治所该过问的。菊治心里虽说全都明白,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冬香和自己云雨时可以如此激情似火,为什么和丈夫做爱却那么冷淡?经年累月地生活在一起,还有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产生不了快感、得不到满足呢?

“我再问一个问题,好吗?”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菊治希望寻根究底:“刚才你说过讨厌,你不喜欢他什么地方?”

“说到讨厌……”冬香身体对着菊治,脸却伏在床上,她小声嘟哝:“总觉得他一个人自顾自地兴奋,而且很疼。”

“疼?”

“他有些粗暴,或者说只要他舒服就行了……”

性生活的方式因人而异,各有各的不同,有些男人确实只顾自己享受。菊治年轻的时候也是自己满足就行了,直到受到一位年长的女性的点拨,才改掉了这个毛病。

“从一开始就这样吗?”

“嗯……”

一想到冬香一直在忍受这种性生活,菊治心中就充满了怜惜,他温柔地抚摸着冬香的头发。

“对那些事,你什么也不说……”

“那种事情,我说不出口,因为我也不清楚……”

在性生活上面,妻子大概很难向丈夫提出种种要求。

“那么,就一直……”

“我只是心里企盼快快结束罢了……”

菊治在冬香耳边悄声问:“那你和我呢?”

“这种感觉是第一次。”冬香在菊治的胸前喃喃细语,“这么美好的事情,我以前根本不知道。”

现在,菊治感到冬香值得自己牺牲一切去爱。

因为她告诉菊治,遇到他以前她的性知识近乎于零,除了痛苦没有其他的感受,是他的引导才使她首次享受到了性的欢愉。听到这些,男人都会欢欣无比。对冬香来说,菊治等于是她性的启蒙者。

男人总希望把各种事情教给自己心仪的女子,期望其逐渐适应。就是一个小小的兴趣或爱好,也会因是自己手把手地教会她而感到满足。

这也许和雄性动物在对方身上留下自己记号的行为相同,其中最令人欢喜的就是教会对方享受性的快感,促使女子性的觉醒并使她产生如此快感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没有比这种真实的感觉更令男人兴奋、自豪的了。

恐怕男人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而工作、而和其他的男人竞争,希望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留下比其他男人更深的印记。可以这样说,正是为了不让对方忘记自己,男人才如此拼命努力的。

总之,菊治在冬香身上刻下了比任何人都深的印记,实在令他欢喜。有了如此之深的印记,今后不管什么男人接近冬香,也不用担心她会被人抢走。

“即使是冬香的丈夫……”菊治一个人暗自发誓。

冬香的丈夫的确和她结了婚,还生了三个孩子,却不能说在妻子身上留下了鲜明的印记。相反,他拙劣的印记大概使妻子冬香一想起来就觉得痛苦不堪。不管形式上如何,在实质上自己留下的印记要鲜明、深刻得多。

明白了这一点,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即便他和冬香是夫妻,但冬香的身体却属于自己,和自己相爱时才会鱼水情深。

“唉……”

菊治放在冬香胸前的手再次向她的两腿中间伸去。

不久前才达到高潮,菊治不知自己能否重展雄威,还想重新确认一下自己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