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垂暮,不大的屋子里映入火红色的余晖。面对此景,身处异乡的房客准会在惊喜的同时感到几分惆怅,几分思念。
周成昱站在窗前,注视着楼区下奔跑玩耍的孩子,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从拔出退魔剑后,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似乎完全变了:灵异事件一个接着一个找上自己,而且一次比一次麻烦。周成昱伸出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有时候甚至很难分清究竟这是现实还是梦幻。
就在刚才周成昱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于是便打电话给陈云,拜托他去查一下另外六个失踪者当天的工作情况。直觉告诉他,其中必定隐藏着蛛丝马迹,或许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因为周成昱自己也曾经坐过那1号电梯,而且也遇到过怪事。当时自己明明按下了十层,电梯却自动开到了顶楼23层。不仅如此,周成昱还隐隐听到电梯内有人在讲话。其后古寒声告之自己可能是Da成大厦的电梯出了故障,而现在看来的确有蹊跷。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古寒声等七人坐上这个电梯却失踪了?
难道是某个不起眼的触发条件?
这是周成昱比较肯定的想法,他认为当时这七个人人身上必定有着什么共同点,恰恰是这些共同点成为了触发电梯发生质变的前提条件。小时候曾经听到乡下的老人谈起“阴阳界”,说有时候人会闯入另一个奇怪的空间,可能是美丽山河,也可能是凄惨的废墟堆,总之一旦走进去就出不来了。在农村倘若遇到某人神秘失踪的事件,乡里人便会交头接耳,称这个人闯到“阴阳界”去了。然后草草地在荒地给他立一个碑,远远地躲开。
虽然这很大程度上基于封建迷信,但周成昱却认为并非完全是天方夜谭。目前这七个人的的确确是失踪了的。而且整条安全通道自己也仔细检查过,除了那十三支白色蜡烛和烧纸钱的残迹,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在漫长的思考过程中,太阳渐渐落下了。昏暗的色彩慢慢布上天空,带走光彩和炎热的气息。周成昱翻出夜行衣和面具,向楼下穆斯林餐厅要了一份馕包烤肉和牛奶,准备在深夜再次侦探一下。
空荡荡的房间让周成昱感到很不自在,不由自问:周源晓那家伙去哪了?如此也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为何都没有他的消息?想到此周成昱心中不免有些七上八下,古寒声失踪了,周源晓不见了,世界也乱套了。
“嘀嘀嘀”,手机叫了起来。
“喂!”无精打采地拿起来,听到几句话,周成昱的眼睛便放出了光彩。
是袁紫灵!
银铃般甜美的嗓音,每句话每个字都深深地传入周成昱的心底。自从千面妖事件后,自己都没和袁紫灵见过面。
“晚上有时间没?一起出来吃饭!”袁紫灵在电话那头说。
“晚上……”周成昱手里捏着夜行衣的一角,有些拿不定主意。
“没空就算了。”袁紫灵口气有些生硬。
“有!有!怎么会没时间呢?”周成昱嘴巴顿时软了,这是上海男人的通病。
“那好!我们在瓦缸大酒店见面,二楼C座,我定了位置。”
袁紫灵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非常干脆,丝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这就是北方女性的大气和直接,也正是她们的魅力所在。相比之下南方的女孩子更会打扮,更娇小,更楚楚动人,惹人怜爱,却少了这么一份气质。所以有位文人曾经说过一句戏言:江南出嫔妃,淮北出皇后!
周成昱只得放下夜行衣,换上一套干净的体恤衫、牛仔裤,稍稍整理下,准备赴约。发油是万万抹不得的,只可稍稍蘸一点清水,梳理下头发。北京城凝聚着“大气”,这里的人们不喜欢斤斤计较,不喜欢小心翼翼,过分注意细节则会被视为“小家子气”,“反复思量”则不“豪”,“精雕细琢”则不“爽”。大大咧咧、随随便便、满不在乎、不修边幅等情况随处可见。在北京不会将衣衫褴褛胡子拉喳视为不雅,反倒是涂了发胶喷了香水会引来路人异样的目光,暗暗讥笑这股“奶气”。
周成昱在楼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而去。其实瓦缸大酒店离周成昱的住处并不远,不过天气炎热,一路上过去免不了一身臭汗,样子难堪倒也无妨,但倘若影响了美女的食欲则是大大的不妥了。于是乎周成昱这下必须面对北京城最为严峻的考验——堵车!
漫漫长路上,能够看到前方的弯口,却无法前行一步,就好似撞在玻璃窗上的苍蝇——有光明,没前途。一大堆车辆堵在路段上,大公交和小甲壳虫,破旧的现代和崭新的宝马,没有高低贵贱,统统挤在一起。这个时候有些人的内心才趋于淡淡的平静,世界是平的——公平!说道堵车,这绝不单单是对体力,更是对心性的考验。有的人堵得心急如焚,心浮气躁,变成了带刺的仙人掌,此刻谁摸他就刺谁;有的人则怡然自得,心平气和。周围有人聊聊国家大事天下形势,周围无人则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本书一张报,慢悠悠地看,打发时光。
周成昱的内心属于前者,但表现出来却是另一幅样子。他知道此刻再催促再着急也是枉然,能做的只能是静静地等待,祈求前面的车辆快点发动。就这样在无数次的一停一顿之后,周成昱眼前出现了一片曙光——瓦缸大酒店!这五个闪亮的字似乎正朝自己找,微笑着向自己说——欢迎。
周成昱跳下车推门而入,兴匆匆地来到了二楼。服务员说C座在左手尽头的角落里,哪里虽然便宜不过倒很安静,适合两人独处。
“你迟到了!”袁紫灵口气有点冰冷,像是在质问。
“对不起!”
红颜薄怒,周成昱也得忍让三分。
“算了,坐吧!”袁紫灵淡淡一笑,似乎原谅了他。
周成昱感到有些尴尬。因为他现在实在摸不清袁紫灵心中是怎么想的,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一开始还可以和她开开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现在似乎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要事先思量,以免触动了这位丽人的逆鳞。
“今天怎么想到叫我出来吃饭?”周成昱考虑再三,还是问出这句话来。
“为什么?”袁紫灵抚弄着精致的茶杯,说道,“惩罚你!”
“惩罚我?”周成昱有点莫名其妙。
袁紫灵冷眉一挑,更显娇艳,“惩罚你那天对我的非礼!”
“这顿饭你请!”袁紫灵又补充了一句。
非礼!
周成昱不禁脸红,那天在袁紫灵家中的事情仍旧历历在目,看来她还在为此事耿耿于怀。不过,确实是自己的不对,佳人要打要罚,一概认命。
“还有!”袁紫灵停顿了一下,继而慢慢说道,“吃过这顿饭,你我再无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