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嵩之(?—1257),字子由,明州鄞人。嘉定十三年进士,调光化军司户参军。十六年,差充京西、湖北路制置司准备差遣。十七年,升干办公事。宝庆三年,主管机宜文字,通判襄阳府。绍定元年,权知枣阳军。二年,迁军器监丞兼权知枣阳军,寻兼制置司参议官。三年,除京西转运判官兼提举常平兼安抚制置司参议官。四年,迁大理少卿兼京西、湖北制置副使。五年,加大理卿兼权刑部侍郎,升制置使兼知襄阳府。六年,迁刑部侍郎。端平元年,乞祠,归养田里。起知隆兴府兼江西安抚使。召权刑部尚书。出知平江府,进淮西制置使兼沿江制置副使,兼知鄂州,兼湖、广总领兼淮西安抚使。嘉熙元年,除京西荆湖安抚制置使。二年,拜参知政事。
嘉熙四年三月,史嵩之被皇上召回临安,拜右丞相,由此挂衔宰相,封公赏爵,实现了他多年振兴史氏的愿望。他《宴琼林苑》诗中说:“鸣跸高登秋暮天,西郊辇路直如弦。梨园花覆千官醉,愈觉君恩湛湛然。”
史嵩之大权在握,为了筹划前哨江防,他迫令征集渔舟。当时有一叫康植的大臣出来反对说:“令征渔舟,渔民无以为生,万万不可。”史嵩之劾奏将他贬为江陵酒官。嘉熙行政,最终形成了乔行简、李宗勉、史嵩之三驾马车的格局。当是人们的评价是:“乔失之泛,李失之狭,史失之专。”
淳祐元年,蒙古太宗窝阔台病死,蒙古对宋的和议停顿,战争也暂时告一段落。史嵩之进《玉斧箴》,又挤掉了乔行简,独自柄国。大臣高斯得上奏,请求择才与史嵩之并相,史嵩之很恼怒,就指使他的党羽说高斯得叔父兄子不可以同在朝,于是高斯得就通判绍兴。淳祐二年,《四朝帝纪》一书写成,史嵩之企图改掉高斯得所草的《宁宗卷》中对于济王的评论,高斯得竭力辩护,然而书已被更改了,李心传只好将高斯得所草的藏起来,并写上:前史官高某撰。史嵩之就将《四朝帝纪》进献,同时又进献了《孝宗经武要略》、《宁宗实录》、《日历》、《会要》、《玉牒》等,史嵩之升金紫光禄大夫,封永国公。
史嵩之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一旦发现有人对自己的事业构成阻力,就会果断行事,不惜一切去加以除去。淮西制置使杜杲虽然在解庐州之围时为史嵩之争了荣誉,但由于杜杲上奏表示和谈只是蒙古的诡计,曾令史嵩之十分难堪,因此杜杲成了史嵩之首当其冲的打击对象。他指使台谏弹劾杜杲,杜杲遂被夺去兵权,无意仕途,终老田园。史嵩之入相时,曾召师雍(史弥远弟子,但不与史弥远合作)审察,并秘密示意主动与他改善关系,然而师雍不领情。史嵩之迁,师雍到粮料院任职,并说:“料院与相府密迩,所以相处。”师雍还是不领情。嵩之独相后,博士刘应起首先上奏论史嵩之的过失,理宗被说动了,想驱逐史嵩之。因为师雍与刘应起友好,所以史嵩之怀疑是师雍在中间作梗,就指使御史梅杞攻击师雍,朝廷就差师雍知兴化军,不久又改知邵武军。富阳人道士孙守荣,号富春子。曾遇到异人,异人授他一支铁笛,他常常吹着笛在市中行走。后修道有成,能预测遥视。一次他去拜谒丞相史嵩之,门卫谎称史嵩之午休,不让他进去。孙守荣当即指出史嵩之正在园池钓鱼,怎么说是在午休呢。门卫非常吃惊,便入报史嵩之,史嵩之因而会见了孙守荣。史嵩之颇喜欢孙守荣的言谈举止和仙道风雅;孙守荣则坦陈己见,发生在史嵩之身上的许多事都被他一一说中了。史嵩之不舒服,终于将他贬死在远郡。
淳祐四年(1244年)九月,其父史弥忠病重,史嵩之请假回家,不久父亲去世。史嵩之本应辞官归家守孝二十七个月。若政事需要,可提前复职,称为起复或夺情(若为孝子,大多不肯起复),宋朝一向遵循这种居丧制度。朝廷照例命史嵩之起复,史嵩之得到命令就赶紧上任。朝廷大臣一直不满他的专权,因此又开展了一起反史起复的斗争。这场反史浪潮酝酿已久,端平元年四月御史王遂就说:“史嵩之不学无术却自吹自擂。其实他只会搞阴谋,骗君王,害黎民。”朝野上下都希望理宗能对他罢官流放,永不任用。理宗却充耳不闻。这一次史嵩之孝期未满就迫切起复,有违伦理纲常,更使满朝愤慨,群情激昂。以黄恺伯、金九万、孙翼凤为代表的一百四十四名太学生上书说:“帝王父亲,同于天地,忠君孝顺并无古今之分。对父母孝顺,才能对帝王忠心。所以有史以来,忠君爱国的大臣必从孝敬父母的人家中挑选。不孝之子必为佞臣。孔子的学生宰我认为守孝三年的制度时间太长,应改为一年,孔子批评他仁义之心不够。父母死了哪有不回家奔丧的呢,只有缺乏人心天理的人才会如此。规定三年守孝,是表示对父母的亲爱之情。凡为人子,都不应像宰我一样,成为不孝的罪人。
“圣人经书中并无起复之事,是社会衰败时产生的。我朝大臣,如富弼是关系天下安危的国家重臣,不可一天没有他。下了五次起复命令他不肯应,推说国家很太平,国家暂且可以没有他。这就受世人称颂。至于郑居中、王黼之流,恬不知耻,因贪财而迫切起复,有违天理,终于酿成靖康灾祸。如今历史又将重演。史嵩之是何等样人?他为人不够正派,行踪诡秘。从前在督府掌权时,因签订不平等和议而消磨官兵士气;以重金贿赂,窃取宰相的位置;党小人,夺大权,掠财富,险恶之心,不可测知;在朝一日,将祸患无穷。百姓万口只有一句话:‘史嵩之尽快滚出朝廷。’朝廷上下全希望这次能借机逐他出朝堂,再也不加任用。陛下会说:这样做,君臣恩义全无。但这可是史嵩之罪有应得。他父亲死后,不马上回家守孝送葬,而是往来于朝中,安插心腹,收买宦官,刺探圣意。直到得知圣上会起复他,才肯离去,城府之深,斥之何惜?
“陛下起复史嵩之,是因为他有才能吗?没有。他只想篡权夺位。蒙古撤兵是由于骨肉相残的内乱,史嵩之却欺骗陛下,说他打败了蒙军,也只有他能打败蒙军,并以此挟制陛下,服从他的摆布。是因为他善于理财吗?他也没这个能力。他只会巧取豪夺,贪赃枉法。国家财源,以盐粮为重,而国家得到的却没多少,全给了个人。国家的土地天天减少,而史嵩之却拥有良田千顷;国家的财政日见困难,史嵩之却家财万贯。您留用史嵩之只会是一个祸害。史嵩之迫切要求起复,可以说是效仿史弥远。史弥远死的是庶母不是嫡亲;史嵩之死的却是亲生父亲。史弥远先奔丧而后起复。史嵩之却恰好相反。史弥远虽不愿离职,但也不是不近情义,于嘉定元年(1208年)十一月为庶母守丧,到二年五月才得起复。史嵩之的父亲死后,他却费尽心机为求起复。当丞相时,他的父母已八九十岁高龄的年纪。他知道父母年事已高,就开始为起复作舆论准备。负责京城后勤的并不缺少人选,却要起复孝期未满的马光祖。这个事情许多人可胜任,可是却要起复正在服丧的许堪。邻里编了十七字的断尾歌讽刺说:‘光祖做总领,许堪为节制,丞相要起复,援例。’史嵩之的用心人人皆知,您难道没听说吗?台谏官是他的心腹,所以不愿意说;给舍不愿说,因为给舍也是他的心腹;侍从官不愿说,因为侍从是他的爪牙;执政不愿说,是因为执政是史嵩之的羽翼。史嵩之知道,提拔奸臣作为喉舌,就不会使自己陷入阳城毁麻的境地;把私党安插在要害部门,就会避免吕惠卿反咬一口的错误。
“自古以来,大臣连续三代受宠,就会危害国家,汉朝的王莽、曹魏的司马氏就是很好的例子。”
从史浩算起掌握大权的史氏已有三世了:史浩、史弥远、史嵩之。1236年二月,史嵩之又被任命为淮西制置使。嘉熙二年(1238年)升为参知政事,次年又出任了右丞相兼枢密使,督视两淮、四川、荆湖南军马。淳祐二年(1242年)进封永国公。理宗对他过分偏爱,所以大臣们十分不满。淳祐三年(1243年),黄涛,刘应起等上书理宗说:史嵩之独断而狡诈,不可任用。
史嵩之统治“专”,因而招来广泛的不满,而且在很多大臣眼里史嵩之独相期间也并无什么实绩,却自恃边功,骄狂日盛。于是许多老臣都来劝谏,有的甚至冒着生命危险。虞复上表《爱养根本之说》,极力反对史嵩之的独断专行,结果也被降职任都郎官。李昴英就写了一篇《论史丞相疏》上奏皇帝,揭露史嵩之。一开始,皇帝没有理会,李昴英表示“一身祸福所不暇计”,屡屡痛陈史嵩之,直至皇帝迫于舆论的压力要罢免史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