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十月中旬,季禾提前预定了去明孝婚礼现场的机票。明孝的婚礼很有创意,就是在一架飞机上进行的,飞机的目的地就是新郎新娘的蜜月旅行地。早上季禾收拾好行李,就开了车去接曲玲一起去机场。
两个人过了安检,上了飞机,飞机早已经被装饰成婚礼现场的样子。地毯上铺满了玫瑰花,座椅上和挂壁上装饰着五彩六色的彩灯。头等舱是新娘和新郎准备的地方,后面的舱位被改造成休息室和餐厅,浪漫至极。两人上飞机后就找到写有自己名字的座位坐下,期待婚礼的开始。
曲玲今天穿了一件小短裙,头发别在耳后,显得成熟自信。季禾穿了和她一个色系的西装,打好了领结,两个人坐在那里精神的很,让一边站着的空姐以为他俩是一对儿。直到音乐响起,众人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新郎新娘身上。
明孝和钟珊都穿着白色的礼服,胸前戴了一朵白玫瑰花,挽着手从头等舱一路走过来,站着的空姐空少们纷纷扬起手中的花瓣,为两个新人祝福。明孝的父母在一边看着,笑的很开心。钟珊的爸妈也在一边拍手,钟妈妈都拿起手帕擦眼泪了。然后司仪请双方父母发言,明孝父亲走过来先拍拍明孝的肩膀,拿话筒的手不住地颤抖。
“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儿子的婚礼,”明父用手擦擦眼角,“我也口拙,没什么说得出的。这孩子一心都在画画上面,能够娶到这么贤惠的媳妇是她的荣幸。小珊啊,以后他要是欺负你,就和爸说,爸妈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谢谢爸妈!”钟珊低头鞠了一躬,明孝无奈笑了:“得了吧爸,小珊天天飞来飞去的,你儿子可要成为家庭煮夫啦,还说我会欺负她。”明父笑道:“家庭煮夫怎么啦。你们怎么分担家务那是你们的事,我只知道,小珊这么好的媳妇可不能让你欺负了。”说完满堂大笑。
双方父母发完言后,司仪请新郎新娘的好友说几句。季禾作为明孝的发小,也被推出来说几句。他看向两人幸福的模样,打心底是真为明孝祝福:“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我一辈子最好的朋友。小珊,今后就拜托你照顾他了。明孝,你也是有妻子的人了,要有责任和担当了,不要一天到晚沉迷在漫画里啦!要多关心对方,多和彼此沟通。这杯酒,我敬你们,祝你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说完就饮尽手中的一杯香槟。明孝看着季禾,内心情绪涌动,走过来抱住季禾,眼泪不止地往下掉。
就这样,大家又哭又笑地度过了整个婚礼现场。明孝和钟珊一家坐飞机去马尔代夫,季禾和曲玲坐车回公寓休息。上了车,明孝走过来和季禾打个招呼:“你们要走啦?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特产啊。”季禾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再祝一次新婚快乐啊,好好玩啊。”明孝点点头,向曲玲也打了个招呼:“玲姐你们慢走啊,到了公寓微我一下哈。”曲玲笑着点点头:“好的,你们去马尔代夫也是啊,玩的开心。”明孝点点头,给他们关上车门,目送车离去。
季禾回到公寓,关上门静静站了一会,把西装外套脱下搭在手腕上。松松领带,他叹口气打开灯,把衣服挂起来然后去洗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亮,季禾拿起来看看,是常青发过来的微信,问他工作上的一件事情,顺便祝福了明孝和钟珊。季禾打开电脑转发了一份文件给常青,然后就关掉电脑和手机,将自己扔进黑暗里。
“季禾?”季禾猛地抬头,看到一双手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睁大双眼,向上看,那个人的面容有些模糊掉了,但是声音和手自己是不会记错的。
季禾伸手,想握住伸过来的那双手。突然一阵狂风吹来,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眼睛。等风暴平息,再睁开眼睛时,季禾发现面前空无一人,他站起来环顾四周,没有人,没有人。
“唐昭!唐昭你在哪里!唐昭……”季禾大声呼喊着,天地这么浩大,自己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可就是找不到那个人。
“唐昭!”季禾惊醒,才发觉这是个梦,枕头和床单上都是汗,后背都已湿透。他恍恍然起身,拉开窗帘,外面已有些亮。愣了一会,他转身向浴室走去,打开莲蓬头,任由冷水淋在身上。这是半年后再次梦见唐昭了,他以为可以忘掉的,可以好好藏在心里的。
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不止流下,连同流水穿过身体的各个角落。如同呼吸,如同思念,如同爱情,锥心刺骨地,肆意流淌在身体的每个地方,提醒着自己多年前的疼痛。
季禾捂住心口,难受地靠在墙上。他开始大口大口喘气,脑袋开始发晕,灵魂好像都被抽出这具躯壳,一片空白。身体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寒。他想发出声音,却发现张口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他明白自己的病又犯了,于是摸着墙慢慢走出去拿药。谁知道走到浴室门口,水太多自己被滑了一下,整个人“啪”地摔在地上。
季禾脑袋越来越晕,他觉得自己好困、好累,好想睡过去,好想就这样睡过去啊。那自己就不必受到这样的折磨了,不必一个人这样承担两个人的记忆活下去了。
眼皮越来越沉,季禾缓缓闭上眼睛,脸色苍白。也许这次,上天终于知道自己的痛苦,让自己离开了吧。
“啪”,一只手机掉在地上,一阵脚步声急促地响起。来人摇摇躺在地上的季禾,然后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挂掉电话,来人拿过一边的毛巾给季禾擦了身体,换上干燥的衣服,然后抱起他下楼。季禾喃喃一声,伸手抓紧抱他的人的衣襟。
季禾转转眼珠,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伸手按按自己的额头,头还痛着,想来应该是昨天自己的PTSD犯了。病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常青。他见季禾醒来,马上跑过来,把水壶放在桌子上:“季总,您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喊医生过来。”季禾摆摆手:“不必啦,我刚醒过来,有点渴,倒点水给我喝吧。”
“好,好。”常青走过来,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递给季禾:“慢点喝。”季禾笑笑,喝了几口就让常青拿走。
“常青谢谢你啊,送我来医院。”季禾笑笑,捏捏自己的手。
“季总客气啦。我是上午看您没来上班,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去您家找了您。没想到您家房门居然没锁,我就进去看了一眼,没想到您倒在地上了,吓死我了。”常青拍拍胸口。
“门没锁?”季禾蹙蹙眉头。
“恩,我进去看您穿着睡衣倒在地上。不会是有小偷,把您敲晕了吧。这治安怎么这么不好呢……”季禾听他说,心里却更加疑惑。他没有告诉常青自己有PTSD的事情,常青这么想是很正常的。可是,自己家的房门怎么没有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