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庭审判案件的时候,法官和陪审团基本上都是依据目击证人的供词来对被告人作出判决,因为他们都相信目击证人的供词是正确和可靠的。但是孟斯特伯格却发现,不同的目击者对同一事件的陈述竟有着很大的差别。例如在一项研究中,实验者让被试者看一部关于撞车事故的片断,然后向其中一组被试者(冲撞组)发问“车辆在冲撞时速度是多少?”时,大部分被试都认为超过65千米/小时。但是,用另一种方式向另一组被试者(接触组)发问“车辆在接触时速度是多少?”,被试者认为只有50千米/小时。对于控制组则被问及“当时的车速是多少?”,被试者认为50~60千米/小时之间。一周过后,研究者又询问被试者:“你见到片断中的事故现场有破碎的玻璃吗?”(事实上事故现场没有破碎的玻璃)结果冲撞组有32%的人报告看到了玻璃;而控制组和接触组只有14%和12%的人报告看到了碎玻璃。
这个实验说明了我们对事件的记忆是脆弱而容易受到歪曲的,而且人们有时无法将后来的事件与最初的事件区分开来,而将后来的事件认为是真实记忆的来源。证词的形成过程可能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使其在一定程度上与客观真实情况不符,从而影响案件的审理。研究表明,一半以上的冤假错案都是由目击证词错误造成的,究其原因都是因为“错误记忆”。
所谓错误记忆,就是指错误地声明一个以前未呈现过的词或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曾经呈现或发生。巴特利通过让被试者来学习一些有意义的材料(如一个故事),然后让被试者在不同的延时条件下作出多次回忆。利用这种方法,将回忆的内容与原始材料进行比较,来测量被试记忆不断衰减及变化的情形。采用这种方法进行的研究中,最著名的例子是“幽灵战争”。
实验者巴特利首先请来剑桥大学的本科生作为被试者,并让被试者阅读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晚上,两个从伊古拉来的青年男子到河里捕捉海豹。当时天空充满了浓浓的雾,周围非常平静。不一会儿,他们听到了战争的各种声音,他们想:也许有人在打仗。于是他们逃到岸边并躲在一根木头后面。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几艘独木船,还听到了摇桨的声音。后来,他们看到其中一艘船向他们驶来,船上坐了5个人。那些人问:“我们想带你们一起到河的上游去跟敌人打仗,你们觉得如何?”其中一个年轻人说:“我没有箭。”“船上有箭。”这个年轻人说:“我不想跟你们去,我可能会被杀死,我的亲戚朋友都不知道我去那里,不过你……”他转向另一个人说:“可以跟他们一起去。”结果,一个年轻人就跟他们走了,另一个年轻人回家了。当战士们沿河而上,到达卡拉马另一端的村庄。村庄的人涉水而来,开始战斗,许多人因此被杀死。就在此时,这个年轻人听到其中的一个战士说:“快,我们回家去!那个印第安人被打死了。”这时年轻人想:“哦,他们都是幽灵。”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但他们却说他被射死了。于是,这些独木舟回到了伊古拉,这个年轻人上岸后回到家里,并且点起了炉火,他告诉所有人说:“看!我跟这些幽灵一起去打仗,同伴中有许多被杀死了,攻击我们的对方也死了不少人。他们说我被射中了,但我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他讲完这些话之后,安静了下来。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倒在了地上,有黑色的东西从他的嘴里流出来,他的脸扭曲变形。人们跳起来,大声呼叫。他死了。
实验过程很简单,就是在间隔一段时间后,要求被试根据自己的记忆复述这个故事。
实验结果表明,被试在回忆这个故事的时候都出现了错误。这些错误与被试生活的文化环境所认同的思维逻辑与习惯相对应。而且随着时间的增加,故事中的很多内容都会被忽略掉,而一些玄妙的内容被舍弃了,故事也越来越短。更有趣事的是,有些被试还根据自己的经验为故事增加了一些新的内容,使故事变得更加自然合理和更具伦理性。
巴特利认为,回忆出现错误是理所应当的,当回忆与原始材料毫厘不差反而是不正常的。他认为,被试对“幽灵战争”的曲解和增删主要是由于被试没有对原故事建构正确的图式。被试在阅读这个故事时,形成了一个关于该故事的抽象表征,该表征一般与其个人的信仰、情绪以及过去经验相关。因此许多故事细节被去除,其他的则同化于长时记忆系统的信息结构。
对错误记忆的研究有利于为法庭的公正性提供更为有力的证据,并提出更为有效的解决方法,让那些无辜的被告人得到解脱,让那些想利用错误记忆的供词逃脱责任的人得到惩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