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剧组开进昨天的胡同赶戏。和梅子一起下车的还有展云奕。他来干什么?我的头隐隐作痛。
大海迎上去说:“展董是来看梅子拍戏的吧?这边坐。”
梅子有了展云弈的陪同像只开屏的孔雀,脸上闪出了炫耀的光。她比往天活跃,穿花蝴蝶般跳来跳去。
我盯着她心底里冒出种种刻薄的形容词,然而,不可否认,她看上去很美。碎花剧服穿在身上,好一个清纯小妞。心里冒出一个声音,你是在嫉妒她么?嫉妒她与奕在一起,嫉妒奕对她这么好,嫉妒他们昨晚会是在一起同床共枕?
我怔怔地看着梅子,全然不知展云奕已走到了我身边。他低下头几乎贴着我耳边说话:“你的眼神像要吃了她似的,子琦,你在嫉妒她吗?”
我受惊地一回头,脸险险擦过他的嘴,他温热的气息烫得我脸颊发热。我恼怒地退开一步:“展云奕,不要这样吓人好不好?”
他舒展了下身子,一身皮衣衬出他冷峻的身型,嘴边轻勾起一抹浅笑:“我不以为这样的距离就会吓着你。”
“豹子在百米开外就能嗅到危险。还有,你的举动会影响到梅子的工作情绪。我不希望拍出来的样片里她老是在斜视。”
展去奕笑了起来:“猎豹危险刺激,你准备好开逃了吗?”
“我们四年前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请不要再用语言骚扰我,你这样我的未婚夫会很不高兴。”
展云奕眼角跳了一下,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现在知道找挡箭牌了?你知道那不管用的”。他轻笑着慢慢向梅子走去。
我的心脏一阵狂跳,我怎么这么白痴地以为风平浪静,不再有事了?我怎么这么倒霉要跑来自投罗网!心里闪过各种念头,第一个就是辞职挪窝。
大海走过来问:“都忘问你了,你啥时候认得这般人物的?认识他何必在C城窝着,这里铁定有你一块地盘儿。”
我没好气地说:“他是我的‘姐妹’,你可以试试去泡他!”说完扔下一脸惊愕的大海就走。
戏好歹拍完,我松了口气,打算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里,绝不耽搁一分钟。
展云弈说请全体工作人员吃饭,引来阵阵欢呼。呼声还没停,胡同口就涌出张头张脑的娱记候着要采访。
我冷笑着对大海说:“明天八卦头条会是女星梅子恋情爆光,有望嫁入豪门。”
大海还没从惊愕中醒来:“云天集团执行董事长是GAY估计比二线小明星恋情要重磅得多。咦,真的假的,看上去他至少是小攻不是小受嘛,双性恋?”
我哭笑不得:“乱想什么呢,收拾东西订机票回家。”
记者堵在了胡同口出不去,我们只好站在一边看展云奕和梅子发挥。
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展云奕应该是少有亮相人前的。不然,我也不会不知道云天集团的执行董事长是他,就不会去吃那顿倒霉的饭。
我隐约觉得不对劲。记者要出现昨前天早就会出现,为何偏偏是今天展云奕探班时就来了?还约得这么齐,来这么多人,就跟发了请柬似的。
只听一记者问:“展董亲来探班,是重视这个广告还是为了梅子小姐?”梅子站在一旁低头作娇羞状,不说话等于默认,不愧是演员。
展云奕很有礼貌地回答:“我来探望未婚妻。”
话音一落,就看到面前闪光灯一片,记者群情激动,现场一片哗然。提问一个接着一个:“梅子小姐和展先生何时订的婚?”“展氏家族从不与圈内人氏结姻,展先生对此事有何看法?”“梅子小姐会不会息影?”
大海咋舌:“家大业大爱出八卦,这话一点不假。”
我心里蓦然就有了股酸意,同时又有一丝轻松。不同世界的人总是不能在一起的,只是亲耳见到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难过:“还不赶紧想办法离开,再不走,我们就成了打听八卦的对象了。”
大海惊醒,东看西看,实在没有退路,耸耸肩:“等这场风波过了吧。”
这时,听到展云奕慢吞吞地说:“我的未婚妻不是梅子小姐,是负责此次广告拍摄的唐子琦小姐。”
我张大口,变成化石。大海的嘴张得比我还大,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信、恐惧、惊异。他指着我说:“你,你,你,啥时……”
我迅速反应过来,奕,今天的唐子琦已不是昨天的小女孩,任你搓圆捏扁,我说有未婚夫,你干脆叫来媒体宣布我是你未婚妻,这是演的那一出啊?你够狠,我也不是吃素的主。我拉着大海喊了一声:“快走!”利用大海的身体优势挡开最先反应过来的几路记者,冲向汽车打燃火就跑。
大海几乎是下意识地跑,开车。我回过头,身后不远处展云奕笑得别有用心,梅子面色青白,记者朝我们的车拍摄,也有围着他们俩狂轰烂炸的。场面混乱之极。
这时才发现,我们开的竟是梅子的保姆车。我苦笑:“梅子今天大失面子,会不会报警说我们偷车啊?”
大海气极败坏地边开车边说:“你老实交待,今天怎么回事?还有昨天,吃饭进门前你妆哪有花了?还弄出这样的场面出来?我可经不得你这样折腾!”他絮絮叨叨地念个不停,“我怎么回去跟宁清宁若交待啊,还不剥了我的皮!”
我叹了口气说:“大海,别忘了,前几天谁说可以为我三刀六洞的?”
大海笑了起来:“好说好说,你老实交待就行,看来眼下第一件事就是回宾馆拿东西开溜。”
我点头赞同,这几天真够我受的了,先是生怕遇到展云奕睡不好,然后就没有任何准备的见到了以为万事大吉,事隔一天,就被他大张旗鼓地宣扬成了他的未婚妻。
收拾好东西退房,给剧组留言后直奔机场。我突然害怕,对大海说:“大海,我们不坐飞机行吗?”
大海奇怪地问:“为什么?”
我咬着唇,终于说:“我怕他在机场候着了。我不想看到他,我害怕。”
大海瞪着我,大笑起来:“唐子琦,你也有怕的时候?有这么严重么?”
我还瞪他一眼:“胡大海,你为我三刀六洞的时候到了,你不知道他有多疯狂?把熟悉的娱记叫来也只有他做得出来!他就不把脸当脸!”
大海想了想说:“怎么走?”
“坐火车,下午正好有班火车开往C市,我们现在去车站来得及。”
大海点头让出租车掉头往火车站赶。
离开车还有十来分钟,我惶惶不安。上车后大海花钱包了个卧铺车厢。直到火车开动我一口气方才松了下来。
大海好笑地看着我说:“唐子琦,你有必要这样吗?像是在生死逃亡似的。现在是法制社会,你当是旧社会还有抢亲啊?现在回去还有一天两夜,你可以慢慢说了。”
我看着他,这是我的好友,我可以信赖的人,他可以帮我,像娟子一样帮我。望着飞快后退的景物,我慢慢地开了口:“四年前我离开他,离开他之前和他恋爱七年。”
大海再次张大了口,震惊地问:“你说你认得他十一年了?你还谈了七年恋爱?你是那个跟冰山一样没爱情细胞的唐子琦?从没恋爱绯闻的唐子琦?”
我烦躁地打断他:“我只不过来C城四年没谈过恋爱,不想谈恋爱而已。什么叫没有感情细胞?绯闻?今天有了吧?明天看报吧”。
做娱乐的,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明天的媒体会发布什么样的新闻。云天高层与小明星,当场爆婚恋,在展云奕的刻意下不愁没写的。
大海的好奇心更加强烈:“你认识他那么久,你就不知道云天是他家的?”
“我那时还小,展云弈没说他的家事。顶多后来知道他家里有钱而已。他在高三时跑来我老家读了一年书认识的,就住在我家。后来我妈去世时只是说他是我老妈的表姐的一个熟人的孩子,家时没人又临近高考就托我妈照顾。日久生情,那时是单纯的喜欢,然后恋爱,为他考到B城,然后离开。完了。”
大海摇头说:“这么简单?就完了?你们怎么会分手?”
“当然没有这样简单。但过程就这样。”我没好气地回答,“大海,我回去要辞职。我不想被他找到。我只想平平淡淡过下去。你不知道,我去B城读书后才知道他有多么强势。他是爱我,也很宠我,他是那种,怎么说呢?打个比方,看不来我和男同学走得近。头发不能是卷的,他说女学生要清纯,冬天不能穿短裙,他说只有小姐才穿成那样,那天那种颜色的口红绝对不能用。更别说吸烟啊,和你称兄道弟啊什么的。”
大海笑道:“你现在他不准的可全做齐了。”笑完他又正色地问我,“子琦,那你还爱他,是吗?”
我欲哭无泪地说:“是啊,我偏偏还就爱他,又不想没了自已,没见到的时候常想起和他在一起高兴的日子,看到了又怕他。”
“他倒底怎么你了?你这样怕?”大海问我。
“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是他太强势,什么都管,什么都要训。我妈临走的时候把我托给他,他就像我的家长一样,受不了。”
大海叹息一声:“好好谈,不沟通怎么行?”
“没法谈,他一向独断专行。”我也叹气。
如果重来,我仍然会选择离开奕,离开这个我深爱着的男人。
那一年,我带着兴奋来到B城上大学,奕却出国读书了。第一个中秋学校发了两个月饼,我写信给他说,给他留了一个。
第一次看到红叶,写信告诉他,走迷路了,红叶离我好远,一片都没摘到。
第一场雪无声来临,我在信里对他说,一个人长街,还有一大半等你回来陪我走。
第一次去公司实习,写信告诉他,被骂哭了,我连最简单的CI都不会设计。
我随时随身都带着奕最近写来的信。不这样,我的心就会变得很空。只有奕的信才告诉我还有这么一个人真实的存在。
我想家,想妈妈,想娟子。
我给娟子说:“我不想呆在这里,这里太孤单。”
娟子安慰我:“你多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别一个人闷着,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那几年,我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朝思暮想。早上起床的时候会突然间想他,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他和我在镇上小河边玩耍的情景。有时会是恶梦,梦到我四处找他,总是在不停地找他。梦醒了就会哭,觉得异常地悲伤。
有时我会突然神经质地打电话给娟子说:“我想不起奕的样子了,想不起他的声音了,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
娟子都给我惹烦了:“唐子琦,纸上谈兵,兵家大忌。你纸上谈恋爱,情场大忌!你最好交个实在点的男朋友,我省心!”
一年又一年,我从开朗变得沉默再开朗起来。渐渐地熟悉了学校的环境,和同学相处愉快。室友同学谈恋爱的慢慢多了,对比之下,想念奕的心更切,想的心都痛了。
大四的一天,下课回宿舍,看到楼下停了辆黑色的轿车。一个穿西装的男子正靠着车门吸烟。郁儿啧了一声,说:“子琦你看,那个男人身板不错,长得挺精神的!好车,有钱的主儿,不知道在等哪个女生。”
我看过去,是啊,瘦高的身材,侧脸看过去梭角分明,嘴角似乎含着笑,心跳动了一下,有点发晕,那张脸,这个笑容。如此熟悉。
我站住不敢走过去,怕想着念着的那个人不他。全然不知道眼睛已红了起来。郁儿吃惊地看着我,连声直喊:“子琦,怎么啦?怎么啦你?”
我已听不到郁儿的声音,慢慢蹲了下去,就知道一个劲掉泪。奕什么时候走到面前我都不知道。直到他也蹲下来,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与我平视,才泪汪汪地看过去。奕捧着我的脸,给我擦眼泪:“子琦,不哭了。”
我想笑,可还是继续流泪,继续泪汪汪地望着他,奕无可奈何地说:“你看我的样子就跟条小狗似的”。
他拉我入怀,下巴搁在我头上,他几时长这么高了?几时变得这么成熟有型了?连他的声音也不比在苏河时清亮。我听到了心在狂跳,是他的还是我的心在跳呢?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听到头顶上一个闷闷的声音,奕轻声在说:“我回来了,回来了”。
奕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接连好多天都盯着他目不转睛。奕看着很心痛地说:“我不会走了。”
如此过了很久我才习惯他的回来。
奕特别宠我,不仅我想吃的,只要是宿舍同学爱吃的,他每次来学校都一并买来。为此我常夸他心细。
奕笑着说:“一直想在身边照顾你,一直没有机会,我对她们好,她们对你也会好,我不想你受半点委屈。”
情人的蜜语是最醉人的,迷失在里面就忽视了其他的东西。我沉浸在奕回来,回到我身边的喜悦中。只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如何甜蜜快乐。
那些日子,只要有时间,奕总会来接我,带我去吃各种好吃的,带我看遍四周的风景。
然而我突略了我们六年没见面相互之间的变化。突略了他本质上那种强烈的占有欲。
有一次。有个男同学过生日邀请去K歌。
奕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们正吃的高兴。奕问我:“你和谁在一起?”
我随口说:“和同学啊,同学生日,一起吃饭K歌。”
奕又问我:“你今天穿成什么样了?说说。”
奕不准我披下我天然的卷发,我见他的时候都编成小辫。奕也不准我化妆,不喜欢看我冬天穿短裙。然而,这天,宿舍所有的女生在出门前都争相打扮。说是要显出我们室的风采。所以,我不仅披散了头发,还穿着短裙化了妆。看上去自已觉得很不错,室友也说漂亮,就高兴地出了门。
所以,当奕问我的时候,我撒谎了。我以为今天不会去见他,他也不会知道。谁知道走出歌厅大门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奕的车。一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不对了。还有他的眼睛,里面只装了两个字:“危险。”
那晚我们大吵一架。奕骂我撒谎,说我简直不像在校学生。
我又羞又恼又不甘心,嘴里也嚷了起来:“我就喜欢这样穿!同学过生日,我喜欢打扮漂亮一点去不行?”
奕气得不轻:“好,你为你那个男同学打扮,还撒谎!亏我这些年来为你牵肠挂肚。倒不是今天想教训你,你居然还学会了吸烟!”
我吃惊地看着奕,觉得他好陌生:“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好奇贪玩跟着同学学会了吸烟。而烟,在我独自想念奕的时候是我最好的朋友。奕回来后我怕他知道,就没吸了,可他怎么会知道?我从来也不在人前吸烟。
奕“哼“了一声说:“唐子琦,你有哪件事我不知道?你刚进大学不习惯公共澡堂一个月不洗澡的糗事我都知道!你以为我今天怎么会出现在门口等你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大声说:“你收买人打我小报告!”
奕并不否认,他说:“你知道就好,不守好你,你当真是纸上谈恋爱啊?”他叹了口气声音又放得低柔,“我离你那么远,实在想你,所以才想知道你的一切,别又哭得跟小狗似的了。”
他轻声哄我。
一场争执消于无形。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只是开端,听他说那些话我就心软。因为换了我,我也想知道他的点点滴滴。
我并不怀疑他对我的爱和我对他的感情。只是他越来越宠我,宠的我有种吃不消的感觉。我不敢说,而向来不够柔顺的我在行为上已不知不觉地在与他唱对台戏。
我是生性爱自由贪玩的人。喜欢朋友,不论男女。喜欢和朋友在一起喝小酒聊天,喜欢和大家一起外出游玩。对于穿着打扮,我一直认为都是一个人的外在。只要还过得去,不会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或扔几个臭鸡蛋甚至报警说有伤风化就成了。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总是爱美爱打扮的。
南方天热,入夏时你能在街上随处看到穿露脐装,露背装的装扮。这样的穿着放到了B城就是和这个城市的文化格格不入,会被视为没有品味,不够庄重。
我不知道奕的家族背景,也不知道他其实对我的要求来自于一个古老家族的传统。我坚持认为他爱我,就应当接受我。不论是我的观点还是我的行为。因为,外在的表象并不影响一个人的本质。
这些观念的冲突在毕业时我和同学一起出去旅游后爆发了。
我记得旅游回来我兴冲冲地去找他。他阴着脸摔来一大叠照片指责我。有我在学校的,在北戴河的,各种清凉装,各种和男同学在一起的照片。奕看着我说:“这些就是没和我在一起的你吗?”
心里有被他知道的惶恐,有着气愤。怕他知道对我发火,气他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更多的怕他误会,连忙对他解释说:“我怕你不喜欢,所以不在你面前穿成那样。”
奕猛地站起来:“穿得乱七八糟就算了,居然和你那些男同学在沙摊上勾肩搭背,这也是怕我不喜欢!?”
“你怎么说的这么不堪?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态度!”
奕冷笑着说:“由不得你不喜欢,我就是太宠你,宠得你无法无天了!”
那天吵完后他摔上门走了。等我再见到他时,却又有一件大事发生,母亲病重。
父亲过世得早,我和阿娘相依为命,这一事实让我的心沉沉的难受,就像世界末日到了似的。奕把母亲接到了北京治疗。我和他似乎又和好了。然而只有一个月,阿娘还是离开了我,把我托付给了展云奕。
一切都是奕操办的。办完丧事我也毕业了,离开学校我只能搬去和他住。
我变得很懒,成天懒着不想动,奕让我做什么才会动动。话一天比一天少,有时就闷闷地看书上网,一天也不想说一句话。他对我还是温柔,照顾得无微不至。我时常在梦里听到他在叹息,可是我想我是在作梦。
时间过得很快,等我终于接受阿娘的去世,我想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有天吃饭的时候我对奕说:“我想出去工作。”
奕直接回绝我,他说:“等我忙完这几个月,我们就结婚,你不用出去工作,我能养活你。”
“可是我不想你养我,我喜欢有自已的空间和朋友!”
奕慢条斯理地喝着粥说:“以前太宠你,由得你胡来,你母亲把你交给我了,现在我作主”。
我不知道那来的火气,手一挥把碗筷全摔了出去。对他吼道:“我妈没让你关着我!你也没有这个权利!”
奕坐着没动,淡淡地说:“就是关你一辈子,又怎样?”
我不知道和他谈恋爱就可以让他规划我的人生。他的态度太让我伤心。
然而这样的争吵几乎只要两人一说话就会发生。从冷笑互相指责到摔东西怒骂。我拎包走人,他又软下来哄我。
奕总是他轻柔地抱着我说:“子琦,你知道我来你家读书那年,我见到你时就在想,这就是《边城》里的翠翠了,你的眼睛清明得不容有一丝阴影,你的笑容灿烂得象阳光。我就想,这是我要的人了。这一生一世你都只能是我的。我太想要你,可是我拼命克制着不碰你,我等你长大,我要你光明正大的嫁给我。我这么爱你,你怎么总是不听我的话呢?你忘了我们隔了多久才在一起的。”
我听了眼圈就红了,从我十六岁起,我生命里就只有他一个,他已溶进了我的骨血。可是,他再和我通信六年里再温柔体贴深情,时时刻刻宠着我呵护着我。他的霸道与占有欲还是让我害怕。
我只要提及想去工作,他就不高兴。老家没有什么亲戚,感觉中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和他吵架,却又想着和同学一样工作做设计交朋友的自由。没有朋友,没有生活圈子,我孤单得想死。
这是多么矛盾的爱情。我压根儿就没想过不爱他,我贪恋他温暖的怀抱,我在世上只有他一个亲人。可是我又渴望有自已的空间。
被他养一辈子,在他的笼子里呆一辈子实在让我受不了。和他在一起吵架对骂痛苦再哄着说甜言蜜语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累,一次比一次疲倦。
我终于下定决定离开他。
在他出国的时候,我离开了西郊别墅,先是找到了郁儿,拿了钱跑到了娟子家。然后来到了C城这个陌生的地方工作。
走之前,我写了封信给他。我在信上对他说,我想过自由的生活,我没有不爱他,只是不能和他在一起。我说,奕,再见。
虽说人生告别常有事,真告别时,却又难说再见。带着对他的爱,我想独自生活。
离开他的四年,其实我真的过得很快乐。除了逢年过节看别人成双成对时涌出的孤单感觉,我很适应这种单身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