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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婴宁——蒲松龄

题解

这篇小说选自《聊斋志异》卷二。是蒲松龄的脍炙人口名篇,也是作者的得意之作。作者以其非凡的艺术才华,塑造了一个天真无邪,爱花、爱笑的女性形象,表达了作者对封建礼教的极大蔑视和否定。

原文

王子服,莒之罗店人。早孤。绝惠,十四入泮,母最爱之,寻常不令游郊野。聘萧氏,未嫁而夭,故求凰未就也。会上元,有舅氏子吴生,邀同眺瞩。方至村外,舅家有仆来,招吴去。生见游女如云,乘兴独遨。有女郎携婢,拈梅花一枝,容华绝代,笑容可掬。生注目不移,竟忘顾忌。女过去数武,顾婢曰:“个儿郎目灼灼似贼!”遗花地上,笑语自去。

生拾花怅然,神魂丧失,怏怏遂返。至家,藏花枕底,垂头而睡,不语亦不食。母忧之。醮禳益剧①,肌革锐减②。医师诊视,投剂发表,忽忽若迷。母抚问所由,默然不答。适吴生来,嘱密诘之。吴至榻前,生见之泪下。吴就榻慰解,渐致研诘。生具吐其实,且求谋画。吴笑曰:“君意亦复痴!此愿有何难遂?当代访之。徒步于野,必非世家。如其未字,事固谐矣;不然,拚以重赂,计必允遂。但得痊瘳,成事在我。”生闻之,不觉解颐③。吴出告母,物色女子居里,而探访既穷,并无踪绪。母大忧,无所为计。然自吴去后,颜顿开,食亦略进。数日,吴复来。生问所谋。吴绐之曰:“已得之矣。我以为谁何人,乃我姑氏女,即君姨妹行,今尚待聘。虽内戚有婚姻之嫌,实告之,无不谐者。”生喜溢眉宇,问:“居何里?”吴诡曰:“西南山中,去此可三十余里。”生又付嘱再四,吴锐身自任而去。

生由是饮食渐加,日就平复。探视枕底,花虽枯,未便雕落。凝思把玩,如见其人。怪吴不至,折柬招之。吴支托不肯赴招。生恚怒,悒悒不欢。母虑其复病,急为议姻;略与商确,辄摇首不愿,惟日盼吴。吴迄无耗,益怨恨之。转思三十里非遥,何必仰息他人④?怀梅袖中,负气自往,而家人不知也。伶仃独步,无可问程,但望南山行去。约三十余里,乱山合沓,空翠爽肌,寂无人行,止有鸟道。遥望谷底,丛花乱树中,隐隐有小里落。下山入村,见舍宇无多,皆茅屋,而意甚修雅。北向一家,门前皆丝柳,墙内桃杏尤繁,间以修竹;野鸟格磔其中⑤。意其园亭,不敢遽入。回顾对户,有巨石滑洁,因据坐少憩。俄闻墙内有女子,长呼“小荣”,其声娇细。方伫听间,一女郎由东而西,执杏花一朵,俯首自簪。举头见生,遂不复簪,含笑拈花而入。审视之,即上元途中所遇也。心骤喜。但念无以阶进;欲呼姨氏,顾从无还往,惧有讹误。门内无人可问。坐卧徘徊,自朝至于日昃,盈盈望断⑥,并忘饥渴。时见女子露半面来窥,似讶其不去者。忽一老媪扶杖出,顾生曰:“何处郎君,闻自辰刻便来,以至于今。意将何为?得勿饥耶?”生急起揖之,答云:“将以盼亲。”媪聋聩不闻。又大言之。乃问:“贵戚何姓?”生不能答。媪笑曰:“奇哉!姓名尚自不知,何亲可探?我视郎君,亦书痴耳。不如从我来,啖以粗粝,家有短榻可卧。待明朝归,询知姓氏,再来探访,不晚也。”生方腹馁思啖,又从此渐近丽人,大喜。从媪入,见门内白石砌路,夹道红花,片片堕阶上;曲折而西,又启一关,豆棚花架满庭中。肃客入舍,粉壁光明如镜;窗外海棠枝朵,探入室中;裀藉几榻⑦,罔不洁泽。甫坐,即有人自窗外隐约相窥。媪唤:“小荣!可速作黍。”外有婢子噭声而应。坐次,具展宗阀。媪曰:“郎君外祖,莫姓吴否?”曰:“然。”媪惊曰:“是吾甥也!尊堂,我妹子。年来以家窭贫⑧,又无三尺男,遂至音问梗塞。甥长成如许,尚不相识。”生曰:“此来即为姨也,匆遽遂忘姓氏。”媪曰:“老身秦姓,并无诞育;弱息仅存,亦为庶产。渠母改醮,遗我鞠养。颇亦不钝,但少教训,嬉不知愁。少顷,使来拜识。”

未几,婢子具饭,雏尾盈握。媪劝餐已,婢来敛具。媪曰:“唤宁姑来。”婢应去。良久,闻户外隐有笑声。媪又唤曰:“婴宁,汝姨兄在此。”户外嗤嗤笑不已。婢推之以入,犹掩其口,笑不可遏。媪嗔目曰:“有客在,咤咤叱叱,是何景象?”女忍笑而立,生揖之。媪曰:“此王郎,汝姨子。一家尚不相识,可笑人也。”生问:“妹子年几何矣?”媪未能解。生又言之。女复笑,不可仰视。媪谓生曰:“我言少教诲,此可见矣。年已十六,呆痴裁如婴儿。”生曰:“小于甥一岁。”曰:“阿甥已十七矣,得非庚午属马者耶?”生首应之。又问:“甥妇阿谁?”答云:“无之。”曰:“如甥才貌,何十七岁犹未聘?婴宁亦无姑家,极相匹敌;惜有内亲之嫌。”生无语,目注婴宁,不遑他瞬。婢向女小语云:“目灼灼,贼腔未改!”女又大笑,顾婢曰:“视碧桃开未?”遽起,以袖掩口,细碎连步而出。至门外,笑声始纵。媪亦起,唤婢襆被,为生安置。曰:“阿甥来不易,宜留三五日,迟迟送汝归。如嫌幽闷,舍后有小园,可供消遣;有书可读。”次日,至舍后,果有园半亩,细草铺毡,杨花糁径;有草舍三楹,花木四合其所。穿花小步,闻树头苏苏有声,仰视,则婴宁在上。见生来,狂笑欲堕。生曰:“勿尔,堕矣!”女且下且笑,不能自止。方将及地,失手而堕,笑乃止。生扶之,阴捘其腕。女笑又作,倚树不能行,良久乃罢。生俟其笑歇,乃出袖中花示之。女接之,曰:“枯矣。何留之?”曰:“此上元妹子所遗,故存之。”问:“存之何意?”曰:“以示相爱不忘也。自上元相遇,凝思成病,自分化为异物;不图得见颜色,幸垂怜悯。”女曰:“此大细事。至戚何所靳惜?待郎行时,园中花,当唤老奴来,折一巨捆负送之。”生曰:“妹子痴耶?”女曰:“何便是痴?”生曰:“我非爱花,爱拈花之人耳。”女曰:“葭莩之情⑨,爱何待言。”生曰:“我所谓爱,非瓜葛之爱,乃夫妻之爱。”女曰:“有以异乎?”曰:“夜共枕席耳。”女俯思良久,曰:“我不惯与生人睡。”语未已,婢潜至,生惶恐遁去。少时,会母所。母问:“何往?”女答以园中共话。媪曰:“饭熟已久,有何长言,周遮乃尔⑩。”女曰:“大哥欲我共寝。”言未已,生大窘,急目瞪之。女微笑而止。幸媪不闻,犹絮絮究诘。生急以他词掩之,因小语责女。女曰:“适此语不应说耶?”生曰:“此背人语。”女曰:“背他人,岂得背老母。且寝处亦常事,何讳之?”生恨其痴,无术可以悟之。食方竟,家中人捉双卫来寻生。

先是,母待生久不归,始疑;村中搜觅几遍,竟无踪兆。因往询吴。吴忆曩言,因教于西南山村行觅。凡历数村,始至于此。生出门,适相值,便入告媪,且请偕女同归。媪喜曰:“我有志,匪伊朝夕。但残躯不能远涉,得甥携妹子去,识认阿姨,大好!”呼婴宁。宁笑至。媪曰:“有何喜,笑辄不辍?若不笑,当为全人。”因怒之以目。乃曰:“大哥欲同汝去,可便装束。”又饷家人酒食,始送之出曰:“姨家田产丰裕,能养冗人。到彼且勿归,小学诗礼,亦好事翁姑。即烦阿姨,为汝择一良匹。”二人遂发。至山坳,回顾,犹依稀见媪倚门北望也。

抵家,母睹姝丽,惊问为谁。生以姨女对。母曰:“前吴郎与儿言者,诈也。我未有姊,何以得甥?”问女,女曰:“我非母出。父为秦氏,没时,儿在褓中,不能记忆。”母曰:“我一姊适秦氏,良确;然殂谢已久,哪得复存?”因审诘面庞、志赘,一一符合。又疑曰:“是矣。然亡已多年,何得复存?”疑虑间,吴生至,女避入室。吴询得故,惘然久之。忽曰:“此女名婴宁耶?”生然之。吴亟称怪事。问所自知,吴曰:“秦家姑去世后,姑丈鳏居,祟于狐,病瘠死。狐生女名婴宁,绷卧床上,家人皆见之。姑丈没,狐犹时来;后求天师符粘壁上,狐遂携女去。将勿此耶?”彼此疑参。但闻室中吃吃皆婴宁笑声。母曰:“此女亦太憨生。”吴请面之。母入室,女犹浓笑不顾。母促令出,始极力忍笑,又面壁移时,方出。才一展拜,翻然遽入,放声大笑。满室妇女,为之粲然。吴请往觇其异,就便执柯。寻至村所,庐舍全无,山花零落而已。吴忆姑葬处,仿佛不远;然坟垅湮没,莫可辨识,诧叹而返。母疑其为鬼。入告吴言,女略无骇意;又吊其无家,亦殊无悲意,孜孜憨笑而已。众莫之测。母令与少女同寝止。昧爽即来省问,操女红精巧绝伦。但善笑,禁之亦不可止;然笑处嫣然,狂而不损其媚,人皆乐之。邻女少妇,争承迎之。母择吉将为合卺,而终恐为鬼物。窃于日中窥之,形影殊无少异。至日,使华装行新妇礼;女笑极不能俯仰,遂罢。生以其憨痴,恐泄漏房中隐事;而女殊密秘,不肯道一语。每值母忧怒,女至,一笑即解。奴婢小过,恐遭鞭楚,辄求诣母共话;罪婢投见,恒得免。而爱花成癖,物色遍戚党;窃典金钗,购佳种,数月,阶砌藩溷,无非花者。

庭后有木香一架,故邻西家。女每攀登其上,摘供簪玩。母时遇见,辄诃之。女卒不改。一日,西人子见之,凝注倾倒。女不避而笑。西人子谓女意已属,心益荡。女指墙底笑而下,西人子谓示约处,大悦。及昏而往,女果在焉。就而淫之,则阴如锥刺,痛彻于心,大号而踣。细视非女,则一枯木卧墙边,所接乃水淋窍也。邻父闻声,急奔研问,呻而不言。妻来,始以实告。火烛窍,见中有巨蝎,如小蟹然。翁碎木捉杀之。负子至家,半夜寻卒。邻人讼生,讦发婴宁妖异。邑宰素仰生才,稔知其笃行士,谓邻翁讼诬,将杖责之。生为乞免,遂释而出。母谓女曰:“憨狂尔尔,早知过喜而伏忧也。邑令神明,幸不牵累;设鹘突官宰,必逮妇女质公堂,我儿何颜见戚里?”女正色,矢不复笑。母曰:“人罔不笑,但须有时。”而女由是竟不复笑,虽故逗,亦终不笑;然竟日未尝有戚容。

一夕,对生零涕。异之,女哽咽曰:“曩以相从日浅,言之恐致骇怪。今日察姑及郎,皆过爱无有异心,直告或无妨乎?妾本狐产。母临去,以妾托鬼母,相依十余年,始有今日。妾又无兄弟,所恃者惟君。老母岑寂山阿,无人怜而合厝之,九泉辄为悼恨。君倘不惜烦费,使地下人消此怨恫,庶养女者不妨溺弃。”生诺之,然虑坟冢迷于荒草。女但言无虑。刻日,夫妻舆榇而往。女于荒烟错楚中,指示墓处,果得媪尸,肤革犹存。女抚哭哀痛。舁归,寻秦氏墓合葬焉。是夜,生梦媪来称谢,寤而述之。女曰:“妾夜见之,嘱勿惊郎君耳。”生恨不邀留。女曰:“彼鬼也。生人多,阳气胜,何能久居?”生问小荣,曰:“是亦狐,最黠。狐母留以视妾,每摄饵相哺,故德之常不去心。昨问母,云已嫁之。”由是岁值寒食,夫妻登秦墓,拜扫无缺。女逾年,生一子。在怀抱中,不畏生人,见人辄笑,亦大有母风云。

异史氏曰:“观其孜孜憨笑,似全无心肝者;而墙下恶作剧,其黠孰甚焉。至凄恋鬼母,反笑为哭,我婴宁殆隐于笑者矣。窃闻山中有草,名‘笑矣乎’。嗅之,则笑不可止。房中植此一种,则合欢、忘忧,并无颜色矣。若解语花,正嫌其作态耳。”

注释

①醮禳:祈祷消灾。醮,祭神。禳,消除灾祸。②肌革锐减:消瘦得极快。肌革,犹肌肤。③解颐:露出笑容。颐,面颊。④仰息他人:喻依赖他人。语出《后汉书·袁绍传》。仰,仰仗;息,鼻息,指鼻腔呼吸的气息,呼气则温,吸气则寒。⑤格磔:鸟鸣声。⑥盈盈望断:犹言望穿秋水,形容盼望殷切。盈盈,形容眼波流动,明澈如秋水。《西厢记》三本二折:“你若不去啊,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损他淡淡春山。”⑦裀藉:垫席。⑧窭贫:贫穷。《诗·邶风·北门》:“终窭且贫。”朱熹注:“窭者,贫而无以为礼也。”⑨葭莩之情:亲戚情谊。《汉书·中山王传》:“非有葭莩之亲。”葭莩,芦苇内壁的薄膜,喻指疏远的亲戚,亦泛指亲戚。⑩周遮:言语烦琐。白居易《老戒》诗:“矍铄夸身健,周遮说话长。”殂谢:死亡。簪玩:妇女折花,或插载在发髻之上,或插养于瓶中赏玩,因合称。火:点燃灯火。烛,照。鹘突:胡涂。解语花:《开元天宝遗事·解语花》:唐明皇与杨贵妃在太液池赏花,左右极赞池花之美,而“帝指贵妃示于左右曰:‘争如我解语花?’”后因以“解语花”比喻善于迎合人意的美女。

赏读

婴宁,是狐母所生,鬼母所育,从小生长在大自然的怀抱中,自由自在,敢说敢笑,天真烂漫,每日花为伴。爱花、爱笑是婴宁的主要性格特征。她走到哪里,就把笑声洒向哪里,把生机带到哪里。因她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深山旷野中,没有受过人间的教化和世俗的污染,不知道世上附加在女性头上的种种束缚。如“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出必掩面,窥必藏形”等闺门戒律,尽情舒展自己的天性:她敢于大大方方将花枝伴着笑声遗落在陌生男子面前;与王子服见面时,笑不可遏;敢自由自在与王子服在后花园谈笑;在拜天地时,她也笑得不能自己,使婚礼仪式都不能进行下去。作者带着十分欣赏的笔调,在短短千余字的篇幅中,二十七处出神入化地写到婴宁的不同情态的笑声。她的笑可以化解婆母的愠怒,可以使犯错误的奴婢得到宽恕,甚至笑声波及邻里,大家都感到合欢忘忧。这种笑是多么令人神往!爱花的天性更衬托了人物心灵的美好。作者尽情地向我们描绘了一位与封建礼教相对立的女性:美丽、天真、聪明、活泼,爱说爱笑,富有朝气和无限的生机,仿佛一股清风吹入这污浊的人世,使人耳目一新;又如一簇幽山中的兰草,散发出阵阵清香,沁人心脾。作者在写作中,十分钟爱这位自己塑造的鲜活形象,亲切地称之为“我婴宁”。

就是这样一位天性活泼、心灵纯净,爱花爱笑的女孩子,到了这丑恶的人间后,与封建礼教发生了强烈的冲突,使她不得不敛起笑容。可见封建礼教的势力之大,扭曲了原本美好的本性。作者设置这样的情节,深刻地揭示出了封建礼教是造成女性悲剧的根源,要想使妇女解放,必须先驱除掉她们身上的重重枷锁。婴宁被封建礼教扼杀了,可作者的希望并没有完全泯灭,婴宁所生之子不是“见人辄笑,亦大有母风云”吗?这一情节寓意深远。

作者在抓住人物主要性格以外,还运用特定的情节来丰富人物的性格。如用“惩治西邻儿子”这一情节来刻画她“聪颖顽皮”的性格,令人忍俊不禁,拍手称快;用“葬母”情节来表现她孝心一片,对母亲的深情厚意;初来人世,婴宁没说自己的身世,后来发现家人都十分爱她,才坦率地讲出自己的身世,可见她也很深沉,富于心机,办事能掌握分寸。

总之,在婴宁身上,作者集多种美德于一身,是《聊斋志异》中最具光彩的艺术典型之一。

在艺术上,作者采用简洁明快的语言,生动地刻画了人物的形象。通过对人物的个性化语言的描绘,动作、神态的描写,刻画出的人物栩栩如生。如“我不惯与生人睡”、“背他人,岂得背老母?且寝处亦常事,何讳之?”活生生刻画出了一位非常单纯、对人情世事茫然无知的少女形象。作者不厌其烦地写她的笑。如写“与王子服在家中初见”这一情节,短短几行文字就五次写到她的笑,且层层递进,由“隐有笑声”到“复笑不可仰视”,极力渲染了这位少女天真烂漫、爱笑的性格特点。作者对人物的塑造真有“闻其声而知其人、察其心”的审美效果。

另外,文中叙述性的语言,凝炼、优美,寓意丰富,内涵深湛,具有诗的意境。如描写山野里婴宁的住所,笔调清新、优美,渲染出一种宁静,幽雅的氛围,意境深远,令人神清气爽。这一美好境地,正是主人公美好心灵的写照,为后文刻画人物形象起了很好的铺垫作用。

总之,这篇小说风格清新明快,人物形象生动,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技法高超,值得后人借鉴。思想深刻,主题鲜明。文后的议论起卒章显志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