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半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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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在我游戏人生的时候,我没想到还有真的执着于爱情的女人

被采访人背景:

林格 自由撰稿人41岁

林格是广西的一位自由撰稿人,我在杂志社任编辑的时候,经常接到他的来稿,因为工作关系我们熟了起来。

1998年,他立志到北京来寻求发展,同几个文学中人承包了一家报纸的副刊,一时搞得挺红火,而他也摇身一变成了文化商人,开口闭口必谈怎么赚钱。

生意做得不错,林格在北京的通县买了房子,并请我们周末到他的新居小聚,一直单身的他不知怎么就又做了新郎,而他“交代”与新娘相恋的过程时却说,这位新娶的妻子曾经是他在广西的家中用过的钟点工,此语一出,四座皆惊。

曾经是广西某市文联副主席的林格何以与一个做钟点工的女人迸发恋情,成了我们都想知道的故事,而据我所知,林格的前两任妻子皆是才貌出众的女子。

坦白地讲,林格新婚的妻子除了年轻,几乎算不得好看的女人,皮肤黄黄的,额头下面眼睛陷得很深,是个典型的广西女子,可我发现年已不惑的林格看到妻子的眼睛是那样柔和,那样专注,曾几何时,林格是这个圈里出了名的“恐婚”的男人,这源于他两次都投入了全部心血,却两次都以失败告终的婚姻,谈起往事,他满脸曾经沧海难为水。

我这个人比较早熟,16岁读高中时就开始谈恋爱,同我们班里的一个女生爱得死去活来,那时我家里很穷,我爹妈供我读书全靠卖猪圈里的猪娃子。而她的家在县城,爹妈都是机关干部,衣食无忧的她对我一半是同情一半是爱慕,直到我们双双考进广西师范大学,她选了俄语,我读了中文。

暑假里我带她到水库游泳,根本不识水性的我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她也半推半就,我们在水库的草地上完成了我们的第一次,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好好爱她一生一世。

大学读了4年,我们两个人脑子被爱情也烧灼了4年,那时我是学校的诗社社长,我的诗登上了《诗刊》、《星星》等这些国内一流的刊物,我还没有毕业市里的报社就要走了我的档案,一直立志从事文学创作的我看来是前程似锦。

毕业以后,我真的分到了市报的副刊,而她却因为所学的语种不太热门,找了几家单位都不满意,最后只得到了市档案馆做资料翻译员。我在报社顺风顺水地干了一年,便被提拔为编辑部副主任,分了一室一厅的房子,我们结束了长达8年的恋爱,终于如愿以偿走进婚姻。

最初的婚姻生活是甜蜜的,我们彼此都是初恋,这种终成眷属的感觉让我们以为白头偕老的誓言并不遥远,当时,我的婚姻是报社里所有的人都羡慕的天作之合,为此,我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乡下孩子得意了好长时间。可谁知风云突变往往是在人最得意的时候,当我听别人说我妻子在一家宾馆里与一个乌克兰的商人有不当行为的时候,我把那人的鼻子揍出了血,也同时接到了拘留所的电话。当我在那道铁窗的后面真的见到了披头散发,哭得眼睛红肿的妻子时,我差点儿把自己的头发全扯光,我无法相信十几年来在我心目中一直如纯洁的女神般的妻子会做出这样的勾当,我不明白她这是为了什么?

妻子恳求我原谅她,她说她不过是想请那个乌克兰人帮她联系到乌克兰留学深造的事儿,没想到那人把她带进房间凌辱一番后,又拨通了客房保安部的电话,因为,他以为她是个暗娼,这样可以不必付她钱。

15天后,妻子离开拘留所回了家,可我却再也无法正视她的一切,她像犯了罪一样拼命为我做这做那,想起那个像猪一样肥胖的乌克兰人,我对触及妻子的一切都感到恶心,我无法忍受她给我带来的耻辱,也不能原谅她的背叛,我提出了离婚,而她在很幽怨地看了我一眼以后默默地同意了。晚上我还看着她把该带走的衣物放进箱子里,可凌晨的时候我却发现卧室的床是空的。因为,自从她出事以后,我对她从心理到生理都是一种难以摆脱的抵触,我甚至无法同她再睡到一张床上,客厅的沙发成了我的栖身之地。那天我像是有什么预感似的突然从一连串的噩梦中醒来,我发现她已不在了,连忙给她母亲家打电话,我以为她回娘家了,可是,她的家人却还没有起床,根本没看见女儿的影子。她母亲听到我的口气不对,连声追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吱唔了一下挂断电话,我出门去找,可四周冷冷清清,根本没有什么人。我以为她赌气离家出走了,心想这种示威也不可能动摇我想要离婚的念头。我忍不下这口被一个老外给戴上绿帽子的恶气。

早晨8点,我昏昏沉沉地去上班,刚刚推出自行车,就见一帮人向我走来,他们是治安联防的,说市里的公园发现一个上吊自尽的女人,有认识的人说那是我妻子。当我在医院里再次见到她时,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医生说她大约是在凌晨4点的时候,把尼绳一头挂在了树枝上,一头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由于太早,公园里一个人也没有,所以,直到凌晨5点多,她才被一个晨练的老人发现,但那时她已经一点儿气儿也没有了。

把她的后事处理完,为了躲避她的家人无休止的责备和谩骂,我躲进了公园,来到那棵把妻子的生命收去的松树下,我蓦地发现她双脚悬起的地方布满了烟蒂,那是我常抽的红塔山,我数了数,差不多是一盒烟的样子,自从她死后一直没有眼泪的眼眶不知怎么就涨得难受,我腿一软跪在那里,眼泪潸然而下,我突然明白她死前曾做了多么痛苦的挣扎,而我却对此一无所知,只为我的自尊受了打击在一直自怨自艾,与她的决绝相比我是个多么渺小的男人,我对她的爱只不过是一种占有欲,所以,当我的利益受到侵害时,我并没有更多地去替她想,她的死成了我一辈子都难以解脱的枷锁。她进了天堂,却把我从此抛进地狱,为了忘却这些往事,我开始沉湎于酒色,由于在报社里负责副刊,那些发稿心切的女作者与我心照不宣地游戏,而我也渐渐从逢场作戏到假戏真做,我的风流一时在报社出了名,我恨透了男人的贪欲,又无法逃避那些诱惑。妻子死后,我的那所房子里开始出没各种各样的女人,我只有在这种欲望的沉醒里淹没自己,使我找不到清醒的时刻,我堕落得有些无可救药。

这时我众多的女朋友中,有一个叫小娣的女孩突然怀孕了,她找上门来,拿着尿样化验呈阳性的化验单跟我谈判,要么娶她,要么她到我的报社去找社长告我,因为她才只有19岁,我几乎都记不得我什么时候跟这么个女孩有过亲密的来往,可是,她所诉说的事实的准确性又让我无话可讲,我虽然堕落,却不想失去前程,更何况小娣长得也不错,虽说是个乡下到城里打工的妹子,但她的诗写得不错,是个挺有灵气的“女作者”,这是我刚刚接触她时的印象。那时,我妻子已经去世4年多了,我的再婚一直是许多人都在关注的事儿,索性我与小娣顺水推舟把这事办了,如果她真是怀了我的孩子,那也算了却我的一块心事,在这种念头的驱使下,我带小娣去了一趟北海,回来对大家宣布我们已经正式结婚。

小娣果然是个不简单的女孩,虽说结婚后她就留在家里准备生孩子,可我的行踪她似乎一直在遥控,知道我以前有不少女朋友,她不动声色地去找她们,让那些女孩自觉自愿地离我远点儿,我的手机、呼机、口袋是她每天必查的功课,看到有像女人的名字便一一打过去查问,如果形迹可疑,她便对我实行“三光”政策,害得我出门存自行车都得向同事借钱。刚开始我还觉得她这种把戏挺好玩儿,可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发现,小娣的手腕的确不简单,她甚至对那些曾与我来往过的女孩子说,我有一段时间得过“病”,是她一直陪我去治疗,才把我感动了,答应娶她为妻。这种话从一个乡下的女孩的嘴里说出来我觉得不可思议,可小娣说她高中毕业就在城里打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到报社去投稿,她听别人说,我妻子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我却一直未娶,她就动了嫁给我的心思。小娣跟我说这话时,一脸的得意与狡黠,要不是看她腹中孩子的份儿,我想我早已经把她撵出门外。才刚刚结婚不久,我就对同小娣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产生了恐惧感。许多次夜里醒来,我就想我对生活没有过高的要求,为什么我就碰不上一个好女人?

几个月以后,小娣在我父母家里,生下了一个女孩,我本想让她住在乡下,把孩子带到能上幼儿园了再回到城里,可不甘寂寞的她,孩子一过满月便把她扔给了我的父母,进城找我来了。心里刚有点儿放松的我又一下子沦为她的“囚犯”,我的逆反心理一下子水涨船高,她盯得越紧,我就越要东拉西扯地演戏让她看,有时候,我觉得我的这次再婚就像是在玩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但我和小娣谁是猫谁是老鼠就有点儿分不清了。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我们毫无顾忌地互相伤害,而发现再也控制不了我,小娣也把她的“表哥”带回了家。我知道小娣高中时代曾经有一个非常要好的男同学,后来两个人都没有考上大学,便一起到这个城市打工。小娣嫁给我后,曾经说那个男同学已经因为伤心回了乡下老家,可现在冒出这个在空调公司作维修工的“表哥”来,让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暧昧。白天我上班几乎一天都不在家,而小娣经常在我下班的时候才把她的表哥送走。有一天,我采访一家企业忘了带材料,匆匆忙忙赶回家,却发现小娣与“表哥”在客厅里比比划划,见我推开门,神情姿态瞬间僵硬,只有音响里的音乐响得不亦乐乎,事后,小娣跟我解释,她在跟“表哥”学跳舞。

已经有过一次惨痛教训的我实在不想再去分辨什么,只要他们不把这“舞”跳到我眼前,我就准备装聋作哑,对于这种相互伤害的游戏我厌倦透了。

正在这时我在一次出差途中遭遇车祸,小腿膑骨骨折,胳膊摔成了三截,在市里医院一番抢救下才算保住了性命。在我最需要人帮助时,小娣却跟我摊了牌,她说她不能守着个残疾人过一辈子。她要跟“表哥”到深圳去闯天下,求我放她一条生路。开始,我特别冲动,我说,“我还没有残废呢,你就害怕了,当初是你逼我又钻进这个围城的,现在你想走就走的了吗?”

小娣不理我,我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她收拾了我身边所有值钱的东西,说算是她为我生了一个女儿的补偿,“孩子就留给你了,你不让我回来看她,我决不会再回来打扰你们。”这是小娣离开我时说的唯一的话。我不明白在我们之间是我坏还是她更坏,只觉得我们都丑陋得像一群见不得人的野生动物。

身边没有人照顾,我的生活陷进了困境,无奈之中我向家政公司求救,他们给我找来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孩阿梅做钟点工。阿梅每天在我这儿待4个小时,上午10点开始工作,中午做好午饭便离开,下午5点再来,待到晚饭后回去。她所做的护理工作非常专业,是个性格很安静温柔的女孩,我对她有了很强烈的好感。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整整3个多月我才能自己下地,而为了能有个人做伴,我又留阿梅做了3个多月,我们朝夕相处了半年之多,我对她有了不少了解。尤其让我吃惊的是,她曾是护士学校毕业的中专生,因为长期在家护理病人而被单位除名。为了增加收入,她在家政公司报了名,在为我服务的同时,她还在两位老人家里做着护理工作,而当我问起她所护理的亲人是谁时,阿梅很坦然地告诉我“是我的男朋友”。为了这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回答,我在刚刚能走出家门的时候,便径直去了阿梅家,从家政公司提供的电话号码上查到她家的地址很容易。

那是个下午,我知道阿梅不会在家,而她的男朋友则一个人躺在一个什么都是固定好了的床上,对我的到来他友好地微笑着。我说我是市报的记者,专程来采访他和阿梅的感人故事。这个看上去有三十几岁的男人吃边地说“不”!

“为什么?我觉得你们之间的情感太珍贵了,我要把它挖掘出来让世人知道!”

在屡次的情感打击中愈来愈冷的我,不知为什么如此羡慕这个躺在床上不能动,却有那么个好女人在深深爱着的男人。

“我们的故事我可以讲给你听,但这是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们不需要别人的打扰。”

男人很坚决也很真诚,我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他告诉我,他其实是阿梅读中专时的体育教师。阿梅在读书的时候,他已经结婚了,身材颀长的阿梅游泳的纪录是全校最好的,他是在一次带阿梅到省里参加比赛时,才跟阿梅有了更深的接触,尽管彼此有好感,但他们始终保持师生间纯洁的友谊,一直到阿梅毕业离校,他们失去了联系。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阿梅在自己工作的医院碰上了已被确认为骨质疏松症的体育老师。这种突然而至的怪病使一向强壮的老师变为了身上几处靠钢夹板固定才能够生存下来的绝症患者。对于这种病除了好好护理患者,让他不至于在行动时突然摔倒而导致骨折外,医生也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这种病症的发展速度是无法控制的。老师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不连累妻儿主动提出了离婚,靠着一部简陋的轮椅车,他勉强地照顾自己的衣食住行,看到几年前还高大、健壮的老师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阿梅的心灵被震撼了,她毫不犹豫地对老师表白了学生时代的爱慕,并且,把自己的行李搬到了老师的家,以老师未婚妻的名义负担起照顾老师的责任。他们在一起已经度过了5年的时间,阿梅已经快要30岁了,可老师的病症仍在不断地加剧,有时候,轻微的扭动就会听到骨头断裂的咔咔声,身上十几块用来固定骨骼钢夹板已让他形同“铁人”,可是阿梅的爱仍在,温柔仍在。

阿梅的男朋友说着流下了眼泪,而我的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触动了。一直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伤害与欺骗,我实在对那些因善良和爱而美丽的东西久违了。我觉得同阿梅相比,我这18年浑浑沌沌,游戏人生,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因此,我竟有些感谢起那起车祸来,那是一个我生命中的缘分。

正和阿梅的男朋友聊着,阿梅回来了。见我在她们家,她很吃惊地问我:“你怎么找到这里,你的腿刚好,干嘛跑这么远的路?”

我说:“阿梅,你太让我感到惭愧了,我到这里来,是想要帮帮你,也许,我可以帮你们做点儿什么,让社会来关注一下你们。”

听我这样一说,阿梅的脸色变了。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们这些当记者的,本来很平常的事儿,让你们一知道就成了了不起的新闻,我和我男朋友现在过得很好,等他身体再恢复得好一些,我们就结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是因为爱他才这样做的,绝不是你们可以在报纸上写的那种所谓的高尚或者是什么伟大的品德,如果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我想在他身边我一天也待不下去,我谢谢你的好意,如果你不是我的客户,我会请你现在就回家去了,我们只想平静地相守度过每一天。”

那天,我是很尴尬地从阿梅和她的男朋友的家里出来的,阿梅的话让我心里一阵阵地涌起忧伤,什么时候曾经有女人这样来爱过我?与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患绝症的男人相比,我拥有一切却那么地空虚,对生活只有无奈。

在这之后,我同阿梅和她的男朋友成了朋友,我经常去看他们,帮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却遵守诺言从来没有把这种旷世奇恋公之于众,我已经爱上了阿梅,我从心里想要保护她,想要她与男朋友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突然发觉自己变了,从一个对女人只有占有欲望的男人变得如此宽容、善良,我在想只要阿梅幸福,我就感觉到了幸福,那种我从来都不相信的“爱是一种奉献”的信念在我心里复活了,我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很自然的本性的东西,过去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真爱吧?我在心里问自己。

与阿梅相处久了,她的男朋友也经常让我劝劝阿梅,一是不要再这么玩儿命地到处打工,二是赶快有合适的人就把自己嫁掉吧。毕竟,他是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人,而阿梅的年龄一天天大了起来。每当那位躺在床上不能动的男人对我这样倾诉,我就有一种很想表白自己的冲动。我想跟他说,我很爱阿梅,将来真是他有个什么不测,我将毫不犹豫地把阿梅的生活承担起来。可是,话到嘴边我总是无法说出口,阿梅是这个一直在忍受着巨大痛苦坚持着活下去的男人唯一的希望,我不能去伤害他。我只想对他说的话默默点头,然后,答应他去劝劝阿梅,除此之外我什么事都不可能做。可当我把他的话传达给阿梅时,经常在进门时因疲惫不堪而瘫坐在沙发上的阿梅,总是剧烈地摇头,然后低低地呜咽。我知道这漫长的岁月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压迫,那种体力上的透支,心力上的交瘁使还不到30岁的阿梅看上去已接近中年,可这一切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擦干眼泪再站起来的阿梅,还是那个沉静温柔的女孩,她有条不紊地照顾男朋友吃药吃饭,给他擦身洗澡,直到他感觉很舒服了,她才会去端起那已凉透的饭碗,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将近7年,还将继续下去,我对此充满了绝望,因为我想不出办法来帮阿梅一把。

1996年,我从报社调进市文联任副主席,后因与主席合不来,一气之下我辞了公职,专门做起了自由撰稿人。动人的故事写了不知多少,可对于阿梅我永远不舍得动笔,只怕一写就把她的那种纤尘不染的心灵给蒙上世俗的色彩,我总是想等我哪一天让阿梅获得她应该得到的回报时,我才有资格把她写进我的文章里。

1998年冬天,我已在北京搞我的报纸,跟阿梅我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可春节前夕,我突然再也找不到她,家里的电话没人接,阿梅的呼机没人回,我猜阿梅家里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很想飞回去看看,可是,刚刚接过来的报纸千头万绪,不能分心,我只有在焦急的等待中祈祷阿梅一切平安。

春节过后,一天深夜我接到了阿梅的电话,在电话里她失去了往日的沉静与坚强,她哭得几乎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半天我才听明白,她在说:“你回来吧,帮帮我,他不行了。”

阿梅的男朋友是在一次很普通的感冒中突然转为肺炎的,因为很及时地送进了医院,他的身体很快复原,可就在阿梅去给他办理出院手续时,不知想拿什么的他从病床上翻了下来,这对于一个骨质疏松症的患者来说,无疑是自杀行为,断裂的肋骨刺进了他的肺部,虽然医院全力抢救,他还是咯血不止,最终痛苦地告别了阿梅与躺了8年的病床,在最后的时刻,他已经无法说出话来,但他还是示意阿梅趴在他的胸前,我看见他的嘴唇艰难地蠕动着,眼睛慢慢地闭上了,而阿梅却明明白白听见他在说,“林格是个可靠的男人,你可以把你的后半生委托给他。”

就这样,在处理了阿梅男朋友的后事不久,我带阿梅来到了北京,现在,她已经做了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