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玄同教授曾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闯将,那时他才30岁,年轻气盛,很是傲慢偏激。他在打倒孔家店、提倡白话文的战斗中,竟把中年人也置于打倒之列,他愤言道:“人到40就该死,不死也该枪毙。”鲁迅先生曾批评过他:一般人“十分话只须说到八分,而玄向则必说到十二分。”
可是曾几何时,当新文化运动冷下来时,他却静居在书斋里享受教授学者的清福,与新文学几乎绝了缘。到了1927年9月12日,正当他40周岁时,在京的友人胡适、刘半农等人抓住他“人到40就该死”这句话,要为他在《语丝》杂志上编一期《钱玄同先生成仁专号》,并且撰写了讣告、挽联、挽诗和悼念文章。专号后来虽未编成,可胡适先生并不罢休,遂作了一首《亡友钱玄同先生成仁周年纪念歌》,诗云:
“该死的钱玄同,怎会至今未死!一生专杀古人,去年轮着自己。可惜刀子不快,又嫌投水可耻,这样那样迟疑,过了9月12,可惜我不在场,不曾来监斩你。今年忽然来信,要作”成仁纪念,这个倒也不难,请先读《封神传》。回家先挖一坑,好好睡在里面,用草盖在身上,脚前点灯一盏,草上再撒把米,瞒得阎王鬼判,瞒得四方学者,哀悼成仁大典。今年9月12,到处念经拜忏,度你早早升天,免在地狱捣乱。”
鲁迅先生后来在《教授杂咏》里也写道:“作法不自毙,悠然过40.”不过,玩笑归玩笑,谁都知道,钱玄同的“人到40就该死”,在当时饱含了多么深重的民族忧思和恨铁不成钢的深深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