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纪连海点评《后汉书》(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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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帝王将相不过寻常百姓家

孝明皇帝有九个儿子:贾贵人生章帝;阴贵人生梁节王刘畅;其余七王本书没有记载母氏。按照东汉王朝来说的话,这几位王,应该算是皇三代了。中国有一句古话,叫作富不过三代。意思是说,老爷子当年创业积攒下来的家业,往往用不了三代就给祸害干净了。这是中国人的一个劣根性。当然,也是有例外情况的。现在,我们就来看一看这八王都有着怎样的人生。

“原文”

畅惭惧,上疏辞谢曰:

臣天性狂愚,生在深宫,长养傅母之手,信惑左右之言。及至归国,不知防禁。从官侍史利臣财物,荧惑臣畅。臣畅无所昭见,与相然诺,不自知陷死罪,以至考案。肌栗心悸,自悔无所复及。自谓当即时伏显诛,魂魄去身,分归黄泉。不意陛下圣德,枉法曲平,不听有司,横贷赦臣。战栗连月,未敢自安。上念以负先帝而令陛下为臣收污天下,诚无气以息,筋骨不相连。臣畅知大贷不可再得,自誓束身约妻子,不敢复出入失绳墨,不敢复有所横费。租入有馀,乞裁食睢阳、穀孰、虞、蒙、宁陵五县,还馀所食四县。臣畅小妻三十七人,其无子者愿还本家。自选择谨敕奴婢二百人,其馀所受虎贲、官骑及诸工技、鼓吹、仓头、奴婢、兵弩、厩马皆上还本署。臣畅以骨肉近亲,乱圣化,污清流,既得生活,诚无心面目以凶恶复居大宫,食大国,张官属,藏什物。愿陛下加大恩,开臣自悔之门,假臣小善之路,令天下知臣蒙恩,得去死就生,颇能自悔。臣以公卿所奏臣罪恶诏书常置于前,昼夜诵读。臣小人,贪见明时,不能即时自引,惟陛下哀臣,令得喘息漏刻。若不听许,臣实无颜以久生,下入黄泉,无以见先帝,此诚臣至心。臣欲多还所受,恐天恩不听许,节量所留,于臣畅饶足。

“译文”

刘畅惭愧害怕,上疏辞谢道:“臣天性狂愚,生在深宫之中,长于傅母之手,信惑左右的话。等到归国,不知防禁。从官侍史为了谋取财物,荧惑我的心。臣畅没有觉察,和他们互相然诺,不知自陷死罪,以致犯了罪。内心害怕,自悔也来不及。自以为当被杀掉,魂魄离身,分归黄泉。不意陛下圣德,枉法曲平,不听有司之言,赦免了我。战栗连月,不敢自安。上念有负先帝之恩,使陛下替臣收恶天下,的确使臣无气以息,筋骨不相连。臣畅知道宽大不可再得,自己发誓要束身约妻子,不敢再出入不讲规矩,不敢再有浪费。租入有剩余,请求裁减睢阳、谷熟、虞、蒙、宁陵五县,还剩下四县。臣有小妻三十七人,那些无子的愿回本家。自选择谨数束力奴婢二百人,其余所受虎贲、官骑和诸工技、鼓吹、仓头、奴婢、兵弩、厩马都上还本署。臣畅以骨肉至亲,乱圣化,污清流,既得生活,的确无面目以凶恶居大宫,食大国,张官属,藏什物。愿陛下加大恩,开臣自悔之门,假臣小善之路,使天下知臣蒙恩,能去死就生,颇能自悔。臣将公卿所奏罪恶诏书常置于前,昼夜诵读。臣本小人,贪见明时,不能即肘自引,望陛下哀臣,使得喘息漏刻。如不听许,臣实无颜以久生,下入黄泉,无以见先帝。这的确是臣一片至心。臣想多还所受,恐天恩不听许,节量所留,于臣畅已足够了。”

“点评”

千乘哀王刘建,永平三年(60年)封。第二年死去。年少没有儿子,国除。他也是一个没有福分的皇子。刘建跟阴丽华和刘秀所生的刘衡一样,那个刘衡还没有来得及进爵为王就早早地死去了。

咱们再来看陈敬王刘羡。永平三年(60年)刘羡被封为广平王。建初三年(78年),有司奏遣刘羡与钜鹿王刘恭、乐成王刘党都到封地去。意思是,都各自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吧,成天在宫里,叽叽喳喳尽是些问题。可是,肃宗性厚爱,不忍心与诸王分开,于是就都留在京师。

第二年,按地图,使诸国户口都均等,租入每年八千万。这就相当于分家啊,老爷子为了不偏不倚,不厚此薄彼,就按照统一的标准进行分家。不像光武帝刘秀那样,给孩子们分家的时候就有厚有薄,喜欢的呢,就给的封地大,不喜欢的就给得少,喜好都表现了出来,结果,有人就咧着嘴高兴,有人就噘着嘴不高兴。

这个刘羡很爱好学习,他博涉经书,有威严,与诸儒讲论在白虎观。建初七年(82年),皇上认为广平在北边,多有边费,于是改为西平王,分汝南八县为封地。等到皇帝死后,遗诏改封为陈王,食淮阳郡,那年往封地去。立三十七年死去。儿子思王刘钧为嗣。

总体说来,这个刘羡还是比较有出息的一个皇子。

还有彭城靖王刘恭,也是比较有出息的一个皇子。他敦厚威重,举动有节度,受到官民敬爱。但是,他的脾气不好。刘恭于永平九年(66年)赐号灵寿王。十五年(72年),封为钜鹿王。建初三年(78年),改封江陵王,改南郡为封地。元和二年(85年),三公上言江陵在京师正南,不可以封,于是改为六安王,以庐江郡为封地。肃宗死后,遗诏改封彭城王,食楚郡,同年往封地。

说起他的脾气不好,有一件事情值得一提。元初三年(116年),刘恭因事对儿子刘酉甫发怒,大发雷霆,而他的儿子刘酉甫又是一个很要脸面的人,一时间想不开,结果就自杀了。这件事情轰动不小。不仅当时轰动,在今天也会引起人们的思考:家庭教育的过程中,严父的角色是可以扮演的,可是,不注意方法,过于严厉了,反而会起到不好的效果。这方面,是值得我们吸取教训的。

因为刘恭对儿子扮演了一回咆哮老爸的角色,儿子自杀了,国相赵牧赶紧把情况上告了,还诬奏刘恭祠祀时出恶言,大逆不道。有司就奏请皇上杀掉他。刘恭赶紧上书为自己辩解。朝廷认为他素著行义,派了工作组进行考实,结果没有证据,祭祀时说的恶言没有录音资料,也没有人证,罪名不成立。这可苦了赵牧了,诬告啊!这小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因此下了大狱,最后碰着大赦免去死罪,真想不出他从号子里出来之后,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刘恭立四十六年死去,儿子考王刘道嗣。总体说来,这个彭城靖王刘恭还是可圈可点的。而下面的这一位乐成靖王刘党就不着调儿了。他于永平九年(66年)赐号为重熹王,十五年(72年)封乐成王。这个刘党很聪明,会《史书》,喜正文字,也就是说给史书挑挑毛病什么的,平时没事就挑个小毛病玩儿,以此为乐。他与肃宗同岁,两个人特别亲爱。

按理说,挺不错的啊。小日子过着,闲来无事,到书籍里挑挑毛病聊以打发寂寞,也挺不错了,可是刘党不遵守法度。在文字里,无法消除他全部的寂寞,怎么办呢?偷情!

有旧掖庭技人哀置嫁给了男子章初为妻,刘党跟那个哀置勾搭连环,眉来眼去,后来悄悄把她召进宫偷情,打发寂寞。可是,刘党的身份特殊啊,是地位显赫的人物,注视他的人大有人在,结果就被狗仔队给拍到了。于是,哀置的老公章初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气得不轻,就想上书告他。事情要是捅出去,那刘党还有个好吗?刘党害怕,于是秘密收买哀置的姐姐哀焦,让她杀掉章初,可事情还是被发觉了,刘党便缢杀太监三人,以灭口实。事情摆平了之后,按理说我们的风流大王应该有所收敛了吧?不,他又娶了旧中山简王傅婢李羽生做小老婆。秉性难改啊。

结果,在永元七年(95年),国相举报了这件事。和帝下诏削去了他的两个县,以示惩罚。刘党立二十五年死去,儿子哀王刘崇嗣。

下邳惠王刘衍有容貌,肃宗即位,常在左右。建初年间,刘衍刚行冠礼,诏赐刘衍师傅以下官属金帛等物,各有区别。建初三年(78年),将临淮郡及九江之钟离、当涂、东城、历阴、全椒共十七县加入下邳国。帝死后,当年就去了封地。

刘衍后来有心病,而太子刘卬有罪被废,诸姬争着想立子为嗣,连上书相告言。和帝可怜她们,派彭城靖王刘恭到下邳正其嫡庶,立儿子刘成为太子。

刘衍立五十四年死去,儿子贞王刘成嗣。

接下来,是梁节王刘畅。永平十五年(72年),刘畅被封为汝南王。

母阴贵人有宠于帝,刘畅尤其被宠爱,国土租入比其他国封地加一倍。肃宗即位,顺着先帝的意思,赏赐恩宠很厚。建初二年(77年),封刘畅舅父阴棠为西陵侯。

建初四年(79年),徙为梁王,将陈留之郾、宁陵,济阴之薄、单父,己氏,成武等六县加入梁国封地。帝死后,当年去封地。

刘畅性聪慧,然而少年贵骄,不大遵守法度。

到封地后,他竟然做了很多的噩梦,从官卞忌自己说能使六丁(注: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道教认为六丁为阴神,为天帝所役使),会占梦,刘畅数次使他占卜筮。还有刘畅的乳母王礼等,借此自言能见鬼神,于是一道占气,祠祭求福。一时间,刘畅那里魑魅魍魉、神秘兮兮的了。

后来卞忌那帮家伙谄媚刘畅,说:神说了,说你啊,应当做天子哩。

刘畅一听,心喜不已,于是就和他们应答。跟演双簧戏一样,很是一通意淫。

永元九年(97年),豫州刺史梁相举奏刘畅大逆不道,组织上派工作组去调查考问,可是刘畅不服气。

有司就请求召刘畅到廷尉那里坐牢,不是不服吗?不是不招吗?关你几天看看!然而,和帝不同意。有司又奏免除刘畅的封地,迁到九真,帝不忍心,只削去成武、单父两县。

这时候,刘畅惭愧害怕了,就写了一封长长的检讨书,内容见上面我们摘录的那段文字。检讨很深刻,感情很真挚,认识很到位,表达了他的一片至心。这一份检讨书,也许是史上最长最动人的检讨书了。

皇上看了那份检讨,就下诏书回报道:“朕唯王至亲之属,淳淑之美,傅相不良,不能防止邪恶,至使有司纷纷有言。今王深思悔过,端自克责,朕很难过。志非由王,过在那班小子。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王其安心静意,茂率休德。《易经》不是说过‘一谦而四益。小有言,绝吉’,强食自爱。”

刘畅坚决退让,奏章数上,终不同意。唉!知错就改,还是好皇子嘛!人就怕执迷不悟,一路执迷下去,那可就不可救药了。好在少年贵骄、不大遵守法度的刘畅最后还是醒悟了。

刘畅立二十七年死去,子恭王刘坚嗣。

后面有一个淮阳顷王刘昞,立十六年死去,未及立嗣。还有一个济阴悼王刘长,立十三年,死在京师,无子,封地废除。均无事可表。

其实,看一看这些皇三代们,他们貌似神秘的生活,其实也是寻常。他们也有着生老病死,也有着恩恩怨怨。其实,一个历史人物要立在历史人物的画廊里,是需要有事迹,有鲜明的个性的。孝明八王,均无什么可圈可点的功勋和事迹,人物性格也很扁平,比起光武十王来,就略显单薄了许多,无事可表嘛!

富不过三代的魔咒,在皇家子弟中虽然应验起来不十分明显,但是,我们还是约略看到了这个魔咒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