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彪反革命集团大肆加紧诬陷贺龙的同时,江青反革命集团也参与进来。林彪向来对江青吹捧之至,说江青“是我们党内同志中很杰出的同志,也是我们党的干部中很杰出的干部”。1968年3月,林彪还使出招数,把江青的行政级别从九级提到五级。
是林彪一手将江青扶上台的,于是在陷害贺龙元帅的阴谋中,江青等人积极地进行配合。
1947年9月,贺龙在山西兴县蔡家崖主持晋绥军区建军会议。这是会后他与薛明在晋绥军区司令部门前合影。“贺龙有问题,你们要造他的反。”1966年12月30日,江青不顾中央关于对贺龙问题只在小范围内打招呼的精神,跑到清华、北大等地对红卫兵头头们进行煽动。之后,又找到贺龙在清华大学读书的儿子贺鹏飞,恶狠狠地说:“你爸爸犯了严重错误,我们这里有材料,你告诉他,我可要触动他了!”
在江青等人的煽动下,元帅的家被抄了,大量的机密文件被抢走了,围攻的人挤满了庭院,“打倒贺龙”的大标语贴满了庭院,以及首都的大街小巷。
1967年初,在“一月风暴”席卷下,“文化大革命”进入向“走资派”全面进攻、全面夺权的新阶段。1967年1月9日,经毛泽东批准,在军委副主席林彪主持下,中央军委在京召开了碰头会。
然而身为军委副主席的贺龙却被剥夺了参加会议的权利。
林彪、江青在会上竭尽能事,对贺龙进行诬陷、诽谤。
林彪说:“全面内战现已打了一半,要打下去,取得全胜。”“兵坏坏一个,将坏坏一窝。贺龙到处搞夺权,他不是正派人。”
江青说:“零敲碎打是不行的,要宣布彻底革命,要选中打击目标。”
林彪:“贺搞鬼名堂,巩固山头,扩大山头。搞鬼名堂是彭德怀、贺龙。一是兵痞、一是土匪,他们的总路线与我们不同,他们的灵魂深处是大阴谋家……”“不要看他不搞政治,他同罗、邓、彭结合起来就不简单。”“贺、罗、彭是一帮的。”
江青:“三结义现在直接跳出来了。”
林彪:“南昌暴动有了他成了拖累,不然仗就打好了。”……
在林彪和江青的煽动下,贺龙和夫人薛明每转移到一个新地方,就有人来揪斗。面对袭击,贺龙愤怒地说:“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哟!我应该去见见他们。”薛明和他身边工作的同志十分担心。他却笑了:“难道我不了解群众?难道群众不了解我?”薛明不能让丈夫出去,劝他道:“那也得请示总理呀!”贺龙只得说:“那好,听总理的。”
薛明和贺龙来到周恩来家里,向他请示。周恩来关切地说:“你身体不好,不能见。有我顶着。”当时,周恩来总理叫秘书接通了贺龙家里的电话,指示围攻的人群撤走,并留贺龙夫妇住在自己的家中。周总理亲自为贺龙夫妇安排了住处。邓颖超还叫秘书带上信笺来说:想吃什么就写上,让厨房的同志做。周恩来对贺龙一家无微不至的照顾,使贺龙深深感动了。他万分感激地说:“总理你真是教育了我们两代人啊!”
周恩来多么想把贺龙留在中南海啊,但是这显然不行。在林彪、江青等人的指使挑动下,中南海也闹了起来,许多中央一线领导都受到了冲击。
1月18日,周恩来与贺龙正式谈了一次话,还约了江青。江青不但不来,还指使人在约定时间,把宣传车开到中南海墙外,高喊“打倒贺龙”。
在刺耳的呼号声中,周恩来对贺龙说:“毛主席都和你谈过了嘛!毛主席还是保你的嘛!”又不无遗憾地说:“我本想让你住在中南海,但现在中南海也有两派,连朱老总家的箱子也被撬了。为了你的安全,我另外给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去休息一下。你先去吧,到秋天我去接你回来。”周恩来又说:“我估计你一下子还不会适应,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读读马列和毛主席著作,练一练毛笔字。”
贺龙牢牢地记住了总理嘱咐,并让薛明帮他记下来。然而,这却是他听到的总理的最后一次谈话,这次晤谈,竟成了两位共同战斗了40年的战友的永别。
1月19日这天,一辆米色伏尔加轿车开出了中南海,向西郊方向驰去。
中南海里,就在“伏尔加”出发的那幢住所前,一个瘦削的身影伫立在门下。他半侧着身躯,右手已握成了一个拳头。半晌,他似乎决定了什么,转身走进屋里。
“崇碧同志,”他对卫戍区司令傅崇碧说:“我想了又想,你还是赶紧到西郊去一趟,亲自把贺龙送到八大处。不这样我不放心!”
“总理,我保证把贺老总安全送到。”
临走,周恩来又补充了一句:“贺老总到了后,你立即来个电话。”
米色伏尔加迎着风雪疾驰。在它的后座上,坐着军委副主席贺龙元帅和妻子薛明。当轿车行至翠微路时,司机却沿着环形车道拐弯向东,朝北京站方向驰去。
“同志,不是去西山吗?怎么……”贺龙疑惑地问。
“贺老总,这是总理亲自安排的。”司机回答道。
一路红灯,轿车走走停停,最后突然转进一条岔街,钻进一条胡同,停在一辆黑色上海牌轿车后面。
“贺老总,我只能送到这里了。”司机十分抱歉地说,“请老总坐那辆车子继续走。”
“哦!没关系,没关系。”元帅说着,跨出车门与妻子一道上了上海牌轿车。轿车的引擎响了一声,滑出了胡同口……
原来,为了贺龙夫妇的安全,周恩来要求严格保密,还特意安排中途换车。
周恩来安排贺龙夫妇住的地方,是建在山腰的一所平房院落,除了警卫战士,只有贺龙夫妇二人。
贺龙与薛明共同生活的几十年中,长时间住在一起还是头一次。战争时期,贺龙戎马倥偬,少有短暂相聚,多是长久离别,1945年日本投降,贺龙率部进军丰镇、集宁,经过延安的柳树店薛明和儿子的住处。如不是警卫员提醒,贺龙也许就疾驰而过了。薛明抱着儿子在路边等他,他在卡车上伸出手和儿子握握,只说了句:“长大了当兵。打完仗再见!”然后就驱车远去。解放后,党和国家赋予贺龙的责任日益重大,他日夜忙于繁重的军政工作。平时常常是清晨匆匆离去,夜晚迟迟归来,要不就是长时间外出开会、视察。在这个半山腰的平房院落,贺龙夫妇倒也能朝夕相处了,然而却是躲避林彪、江青的迫害。
住是住下来了,但适应这样的生活却很不容易。一连几天,刚直不阿的贺龙不是在屋里踱步,就是倚在窗前沉思,食量减少了,睡眠也差了,有时突然说:“要回去,能帮助主席、总理做一点事多好啊!”
一个烈火般的性格,一个在激烈的战斗和紧张的工作中度过了大半辈子的老战士,骤然离开了群众,离开了工作,与世隔绝,是多么难受啊!但想到总理的嘱咐,他渐渐平静了下来。
一个多月过去了。3月的一天,贺龙把经过一个月学习、深思写好的材料交给周恩来总理并转呈毛主席。3月11日,周总理派人来看望贺龙夫妇。来人转达了总理对贺龙健康的关怀,并告诉贺龙夫妇,除了小女儿贺黎明外,孩子都已经找到了,让他们不要惦记。
但是,到了夏天,林彪一伙把黑手伸到了贺龙的住处,加紧了对贺龙的迫害。他们先是借口有人要揪贺龙,怕被人发现,让不明真相的人把窗帘拉上,不许贺龙他们见阳光;接着又把两人床上的被褥、枕头全部收去。伙食上也开始刁难了,吃的饭里沙子很多,而且没有烟抽。继而,又以水源困难为由,竟连续45天几乎断绝了水的供应。
就这样,因为缺水,贺龙有时竟靠喝雨水度日。
夏去,秋来。树叶由绿变黄了。贺龙时常自语:秋天到了,总理该接我出去了……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屋外渐起的风声。
9月间,贺龙已被列为专案审查对象,和周恩来的联系被彻底切断,完全落入了林彪、“四人帮”的魔掌。贺龙感到回中南海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一天,贺龙特别专注地读起了毛主席的《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他指着这篇文章,无限感慨地对薛明说:“看,讲得多好!要是都按照书上写的去做,那就好了。”稍停,他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地说道:“不对头呵!现在有人把矛盾都搞乱了,把自己的同志都当成了敌人,‘洪洞县里没有好人’喽!”他的话音越来缓慢了。继而,要说什么,已发不出声音了。薛明马上把贺龙送进医院。可是,医生说他是“诈病”,不但不认真救活,还进行虐待。贺龙语言能力恢复后,就再不肯住院了。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一辆吉普车把贺龙送回西山。夜深人静的时候,谈起医院的情况,他告诉薛明,有一个看守他的战士对他说:“又有几个部队的领导干部被点了名,打成反革命”了。
他从胸腔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都成了反革命了?看来问题更复杂了,他们是要把老一代都搞掉噢!”接着,他深情地谈到了朱老总,谈到陈帅、叶帅、徐帅、聂帅,他说,这些开国元勋若被打倒了,还靠谁呢?他还深情地说到了邓小平,说他“对党忠心耿耿,政治上很强,处理问题果断、利落,过去批判他,我们这些人实在没有法跟他划清界限啊!”在谈到这些老同志时,他有时激动得无语凝噎。
在那些日子里,贺龙养成了看名单的习惯。报纸上一报道什么大的活动,他就戴上老花眼镜,逐个看那长长的名单,每当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嘴角上就挂上笑容。发现哪个过去和他一道战斗过的老干部不见了,他就叹口气:“怕是又叫他们关起来了!”而且,几乎每次总要加上一句:“又是跟我连到一起了。要是能出去,帮他说上句话就好了!”
建军40周年那天,贺龙突然兴奋起来,并且自豪地向薛明讲起了军队的历史。从南昌起义谈到井冈山毛主席与朱老总会师;从抗日战争谈到解放战争;从抗美援朝谈到保卫社会主义建设。他说:“这个军队太可爱了!只要这次不被他们害死,将来打起仗来,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能出把力!”他又说:“这样的军队,有人想利用它搞阴谋,那是办不到的,是要倒霉的!”
有一天夜里,听到雨声,他像过去一样对薛明说:“叫哨兵到走廊里来,别淋着了。”当他知道战士早已在走廊上了,连声说:“好,过来了就好!”
贺龙在担任国家体委主任期间,呕心沥血,开拓了我国社会主义体育事业,使新中国在很短的时间内全部刷新了旧中国的运动记录,打破了不少项目的世界记录,获得多项世界冠军。为增强人民体质,振兴中华做出了重要贡献。
11月中旬,当贺龙看到报纸上发表的一篇把体育系统说成是长期脱离党的领导,脱离无产阶级政治,钻进了不少坏人,成了独立王国的“大批判”文章,说:“这是不公平的,很不公平!”“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全国体育战线一大批干部和群众的事。”并担心地说:“这样,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体育战线的好干部、教练员、运动员挨整了!”(参阅《贺龙传》及《贺龙年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