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飞扬:第十六届新概念作文获奖者范本小说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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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光阴的故事(3)

“我多开心,我可以变成你的习惯。可是,每一次在和你通完电话之后,我都要问自己,我自己到底算什么?你从来都不会问我的事,你把你的开心不开心通通塞给我之后,就可以满意地挂电话了。我和自己说,陪伴就是最长情的告白了吧。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付出就像捐款,何必期望有回报?我走在你身后,只要你一回头就可以看到我,可是,你从来都不会回头。”

她的声音很轻,字字重若千钧,像是要沉在我的心底,压得我生疼。

后来我看到这样一句话,感谢我不可以,住进你的眼睛,所以才能,拥抱你的背影。

坐在公交车上,我什么也说不出口。我突然很害怕到站,我怕我不敢面对陈雨,我欠她的已经还不起了。

“我站在你的面前你能认出我吗?三年来,我就像你的一个普通网友。你可以一个月不和我联系,已经习惯了吧。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以后听不到我的晚安会睡不着了。和你说这么多,不是要你觉得你负了我。我很开心,我把爱情给了你,至少你不是个人渣。到了学校不用等我,我不在学校里。你是天使,见你的代价是死。可是,我不想死。”

Vol.6 容我在病态的荒城孤独至死

我不优秀,只是一个二流大学里的垃圾。我也不帅气,我的外表只是在师范学院占了优势。我不上进,除了玩还是玩。我到底凭什么要蒋雯雯喜欢我?我又凭什么拥有一个女生三年的爱情?

我终是没有勇气再回去找陈雨,我怎么好意思去搅乱她平静的生活。

大学毕业已经两年,今天,我总算有勇气回到我大学所在的城市。城市繁华,车马喧嚣,我是一只走丢的猫。这样的感觉好久不曾有过了。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单眼皮很可爱?有没有人告诉你那个叫秦唐的男孩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你是谁?有没有人告诉你他不是人渣,但是是懦夫?

我的短信终究没有发出去,我不配惊扰现在的她,我活该一个人,活该孤独。

如果可以,我希望当初,没有追随蒋雯雯学习播音主持,我希望,我可以学习心理学。我怕我成熟的不够,你的心事那么多,幻化成云,再下成雨,我要怎样才能够靠近。

夏夜

文/倪国欣

“回去吧,把苏奕翔叫来。”我面无表情地走出办公室,重重地甩上门。楼底下的紫叶桃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只是喷薄出大团大团的鲜红色花朵。几只麻雀呆呆地立在枝丫上,静止得像是专为美术生准备的一幅写生图。

楼梯的转角,我听到死寂的走廊上又传来一声很重的关门声。在气氛严肃的办公楼里,我仿佛能感受到门板扇动空气发出的微弱颤音。他出来了,我微微地勾动嘴角,整理好衣服的下摆,用手捋了捋凌乱的头发,然后在楼道窗户里看到自己小女人一般羞赧的表情。又低下头,将手插到衣服口袋里,若无其事地离开。

“夏夜。”我收住脚步,同时收起脸上淡淡的微笑,冷漠地转过身:“有事?”

“没有,我叫北堂凌霄,我们算是认识了。”他温柔的音质里带有一点霸道和挑衅。

“我叫夏夜。”我冷淡地说道,但手心里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知道,我们都是办公室里的常客。”苍白的阳光穿透空气中的尘埃照到他脸上,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而且,你的名字很有个性。”我示意性地点点头,转过身去,暗笑:“北堂凌霄,我早就知道你。”

他跟在我后面,闲闲散散地走,与我保持着两级台阶的距离,我的脚步和心跳一起变得紊乱。

“我在九班。”他的声音像凝成了固体轻轻地撞击着我的耳膜。整个走廊上的小女生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谁都想从他那里赚取一点关注的目光。掩口而笑,故作娇羞的也有;大声叫嚷,故意高调的也有。自顾自地忙碌着一场场无人参演的小丑剧。我在班级门口停顿了三秒,并没有回头。走进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阳光透过淡蓝色的玻璃落在我的课桌上,留下几点形状丑陋的亮斑。我随手拿过手上的一支笔,转了起来。透明的塑料笔管在阳光下晃动着刺眼的光亮。笔被我一不留神甩了出去,在空中画着不规则的线条,“啪”地落到课桌的另一半上。无色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笔管,被分解成一道微弱的虹,赤橙黄绿蓝靛紫,复杂而不凌乱的颜色。我趴下来,将耳朵贴在木质课桌上,看着从未坐过人的另一张凳子,仿佛听到了阳光穿透空气发出的寥廓声响。

“苏奕翔,陈捷叫你去她办公室。”我对着刚踏进门的那个男生语气冷淡地说了一句。陈捷是我们班主任,一个教英语的中年妇女。总是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后脑盘成一个髻,看起来严厉而干练。整天板着脸,透过厚厚的镜片用凌厉的目光打量着别人。我已在她这种凌厉的注视下度过了近16个月,当然还伴随着一声声“朽木不可雕也”的叹息。她的笑容,是像苏奕翔那样的好学生考到第一时才能得到的特殊奖赏。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鼻翼微微地颤动,露出两排黄而不齐的牙齿,八字纹沿着松弛的皮肤延伸到下巴上,让我感觉像巫婆的奸笑。相比之下,我更愿意接受她凌厉的目光。

我懒懒地将视线转向窗外。阳光静静地铺在鲜嫩的梧桐树叶上,散发出毛茸茸的温暖气息。转头的角度更大些,我看到了站在我们班后门口的北堂凌霄。深褐色的休闲服将他俊朗的身姿勾勒得恰到好处,栗色的碎发在微微流动的空气中桀骜地颤动着,若隐若现地露出那颗浅埋在柔软鬓角下的亮闪闪的耳钉。他的眼睛很长,明亮的黑色瞳孔里游离出散漫的光,有意无意地落到我身上。我如触了轻雷一般颤了一下。他的嘴角勾出一抹冷傲而得意的笑,算不上整齐的牙齿上映着错落的阳光,闪烁得如同琉璃。

我收回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埋下头,用长发遮住微微发烫的脸颊,思绪紊乱地拨弄着我修剪得很整齐,涂成淡紫色的指甲。缓过神来的时候,刚刚被我甩落的笔已静静地躺在我的课桌上了,在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迷离的光。

“夏夜,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一个干净的声音从我的左边传来。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过去,是苏奕翔。“陈捷派你来管教我的吧?”我毫无善意地说。

“你想多了,其实班主任很关心你。”我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以为然的呼吸,拿出纸漫不经心地画漫画。我并不排斥苏奕翔,或者说,他的存在与否跟我没什么关系。只要不打扰到我,谁坐在我旁边都无所谓。自从初中以来,我都是单独享用一张双人课桌。没人愿意触动我的棱角,对抗我的泠漠。

和苏奕翔同桌的日子波澜不惊,他每天规规矩矩地上课、写作业、管理班级事务。我则睡觉、画画,或是盯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发呆。

四月尚还清冷的空气里,有温暖的粒子肆意地绽放,这会是一个明媚的春天。

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洒下来,流水一般从梧桐叶的罅隙间滑落,将地面点染的斑斑驳驳。杜鹃花漫山遍野地铺展开来,宛如泼洒出的颜料,深深浅浅,染透了整个学校。

暮春的一个普通傍晚,一米斜阳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笔尖上,将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当我发觉眼前有一个高大的黑影遮住我的光线时,班级里一片寂静,但这寂静并不同于陈捷上课时的沉闷。我能感受到空气中躁动着随时要爆发出来的亢奋因子。“夏夜。”我缓缓地抬起头,北堂凌霄用双手按住课桌,俯着身,轻轻叫我,他的声音在教室里仿若隐隐有回响。软软的阳光打在他的左半边身体上,晕染出半圈淡黄色的光晕。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夏夜,做我女朋友。”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自傲和霸道。我能感觉到班里班外的女生惊异而憎恶的眼光恶狠狠地砸在我的身上。“我没这个……”话还未说完,他用手托住我的下巴,“今天晚上我在楼下等你。”他将腰弯得更深些,温热的呼吸撞到我的脸颊上,包裹了我全部的思想。那些若有若无的暖流紧紧地缠绕住我。当他凉凉的嘴唇轻轻触到我的前额时,我就彻底沦陷了。

晚自习时,我拿着4B铅笔毫无章法地在素描纸上涂涂画画。苏奕翔写作业的笔迹也明显紊乱,速度慢了下来。“夏夜,你要慎重,不要轻而易举地和北堂凌霄在一起。”我别过头去,淡淡地看了一眼一脸恳切的苏奕翔,“你很为难,是吗?

告诉陈捷得罪了我,不告诉她又是知情不报,失了职。”

“你还是对我存有戒心。班主任只是很关心你的学习,希望我坐在你旁边能对你有些帮助。”

我暗笑:“关心我?她是关心我爸爸的脸色吧?”我重新在纸上胡乱涂鸦,几只喜光的小虫子聚在我的纸上,沿着复杂的线条慢悠悠地移动。我想,如果时间是有脚的,应该也像小虫子一样慢悠悠地移动着吧。

秒针滑过九点整的刻度时,放学铃声准时打响。我望着正在心不在焉收拾书包的苏奕翔,认真地说:“我喜欢北堂凌霄,已经很久了。”他怔怔地看着我。我转身离开,身后有相当一大群女生暗暗跟在我后面,她们渴望见证那个平常孤傲而尖刻的夏夜如何被北堂狠狠地玩弄一把。我空着两手走在挤满背着书包的学生楼道上,显得格格不入,干脆停下来,等待人流散尽。可是有几个固执的女生始终滞留在我身后,铁定了心要看我如何陪北堂演好这场闹剧。她们是北堂的狂热爱慕者。

我并不去理会。一级一级有条不紊地下楼。

“夏夜,你架子真大!”很显然,我身后的那几个女生对他的如期出现感到很诧异。

“很遗憾,让你们失望了。”我转过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向后抛下这句话。

在微弱的路灯灯光下,我看着她们因为丢人而发青的脸色,感到一阵快意。一群无聊透顶的家伙。

北堂凌霄很自然地抓住我的手,用命令似的口吻说:“走吧!”

我在暮春清冷的夜风里微微有些发颤,但被他握着的手心已经沁出密密的汗珠。“夏夜,我知道你喜欢我。虽然你表面上看起来冷漠到不为所动,但其实,你对我的爱慕不亚于刚才那些人。”我沉默着小步跟着他走。路两旁的香樟树开始落叶了,红色的树叶翻飞,轰轰烈烈。有不怕冷的虫子躲在草丛里鸣叫,叫声在澄澈的空气里显得悠远而寂寥。仰起头,看着北堂在夜色下仍然清朗的轮廓。我承认,他看透了我。

在这个八卦盛行的学校里,我和北堂在一起的新闻第二天就传遍了每个边边角角。我理所当然地又被陈捷请到了办公室。同时,我知道,这个消息已经在被确认的第一时间内到达了我爸爸的耳朵里。陈捷苦口婆心地劝说我,我始终保持着沉默。我认定了的事,再多的劝说也是徒劳。我饶有兴致地看着陈捷张合有致的双唇,直到她倦怠,挥手让我离开。办公室外,阳光将沉淀在古旧的朱红色木柱上的灰尘照的透亮,紫叶桃绛紫色的叶子互相摩挲,发出蚕食般的“沙沙”声。空气中弥散着樟木的清爽气味儿……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回来啦。”北堂站在我们班的前门,看我走来的方向。

“嗯。”

他用手揉揉我的头发,一种温馨的幸福感穿过血管一直蔓延到我的脚尖。我走回座位,看着正在埋头演算复杂数学题的苏奕翔说:“我知道不是你告诉陈捷的。”

我和北堂都是知名度很高的人物,我们根本无法低调地在一起。“夏夜,你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他干净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关切和担忧。我善意地微微一笑,趴在课桌上。

晚上,站在家门口,钥匙在锁眼里转动,发出“咔嚓”的响声,还略带寒意的晚风从楼道的窗户里扑到我身上,凉得我猛然打了个寒战。轻微的关门声还是惊醒了正在沙发上浅眠的父亲,“我命令你现在就跟他分手!”父亲开门见山,他的声音很有震慑力。

“不,不会,至少现在不会。”我语气坚决。

“你整天弄得像个什么样子?”他指着我电得很蓬松的头发和耳朵上的三颗黑色耳钉愤怒地说,“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丢脸!”有悲凉从他的话语里溢出来。

“你可以选择再生一个。”

他高高地扬起手臂,裸露的半截胳膊上青筋暴露,在清冷的空气中“突突”

地跳着。我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最后还是慢慢地放了下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在偌大的客厅里缓缓溶解开来。

父亲在外是个儒雅的教育局长,有很高的学问和地位。他一直专心于学术研究和教育改革。母亲是大学教授,常年在各个学校之间讲课,很少顾及到我。在我初三那年,母亲被派到美国做科研,回来后就和父亲离了婚。但是现在,他们又有了各自的家庭。我是他们之间的隐痛,隔在这两个家庭中间,像一道丑陋的疤。在这个由钢筋铁骨构建成的冷漠城市里,我学会了将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学着跟城市一样冷漠。

高三伊始,陈捷将苏奕翔调离我旁边,她是不会将她最得意的学生长期浪费在一个无药可救的学生身上的。我默默地看着苏奕翔收拾书包从我左边离开,竟有丝丝缕缕的不舍情愫在我的脑海里缠绕起来。

我和北堂依然高调地牵着手走在学校里。时间久了,那些轰轰烈烈的议论都已淡去,只是偶尔还会招来一些嫉妒和好奇的目光。

9月27日的英语课上,我的纸条不偏不倚地落到苏奕翔的指尖旁:“今天晚上,我不来上自习课。”他的眼神穿过昏昏欲睡的同学停在我身上,我回头朝他笑了笑,读懂了他的担忧。

九月底的晚上,炎热还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香樟花的香味弥散在空气里,清幽而淡远。我和北堂逃课坐在琵琶湖旁边,远方的天空被绚烂的霓虹熏染成绛紫色,教学楼的剪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湖水静静地流淌着,碎汞一般闪闪发亮。我把头靠在北堂宽厚的肩膀上,潮湿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露出我左耳上三颗很夸张的黑色耳钉。“夏夜,”他的声音温柔似水,“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你吗?”他并不停顿,“因为我们都是极度缺乏温暖和安全感的人,用冷傲来装饰自己。我父母常年在外经商,只留给我一套冰冷的房子和两个笑得很职业的保姆。我很难让自己接近温暖,那样让我感觉像要融化。所以,你的冷漠反而让我有一种亲近感。”

时间像是夹杂在淙淙流水中被带走了,空气里留下一缕消逝的声音。到了放学时间,北堂送我回家。草木像酣睡了一样没有声响。“夏夜,听着,陪我走完高中,我们就分手,各奔东西。”听到这样的话,我并不惊讶,他第一次牵住我的手的那个晚上就跟我说:“我只要你陪我走完一段路。”我从来就是一个不敢奢求过多的女孩,那些在我身边匆匆停驻过的温暖终会一点点消失殆尽。“不用提醒我,我一直都记着。”北堂将我搂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后背。“夏夜,我爱你,但我只能给你一个分手的约定……”我轻轻推开他,微微一笑:“我理解,我们都太自私,舍不得自己受一点点伤害,害怕掉进感情的旋涡里挣扎不出,从而丢失了最自卑的冷漠。”

转身离开,我听到树叶从枝丫上坠落,像极了时光断裂的声音。回到家,我接到了母亲从美国打回来的电话:“夏夜,生日快乐!”

她身边的那个美国男人也凑上来说:“Happy birthday,beautiful girl!”

“Thank you.”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就出生在十七年前的这个夜晚,他们给我取名叫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