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医学认为肺脓肿是由于各种致病菌所引起的肺部感染,继而形成脓肿,从其临床看来,相当于祖国医学所说的“肺痈”。但王氏认为本病不能一概视为肺痈,属肺疽者间亦有之。若在治疗不充分或者支气管的引流不畅,坏死组织留在脓腔内,炎症持续存在,则转为慢性,此阶段有相当部分似祖国医学的肺疽证。肺痈、肺疽虽同属肺部化脓性病变,但两者在成因、病机和临床表现上都有不同,必须细加辨别,不容混淆。首先从病因病机上来看,肺痈和肺疽都是气血为毒,邪阻滞而成,但“痈有火毒之滞,疽有寒痰之凝”,肺痈系肺有蓄热,复因外感风热,两热相蒸,肺叶受灼,气壅血瘀,郁结成痈;而肺疽多为病久体虚,肺气耗伤,无力托毒外出,以致热从寒化,阴寒凝阻,邪毒深伏于肺所致。而肺痈久延,元气耗损,亦可转化为肺疽;再就临床表现来看,当视起病之缓急,病程之长短,热势之高低,痰液、脓液之性状,以及舌苔、脉象之变化等方面,进行辨别。一般来说,肺痈起病急骤,热势较高,痰液黄稠,脓液浓浊,常伴口渴、气粗、胸痛等症,脉多滑数,舌红苔黄腻,表现为阳证热证;肺疽起病较缓,病程较长,热势不甚,痰不黄稠,脓液清稀,每兼神疲乏力,面色不华等症,脉多虚细,舌淡红或暗红、苔白,表现为阴证寒证。临证治病,必须掌握辨证沦治的原则,详细的研究分析病情,抓住主要矛盾,才能正确地诊断。
王氏治疗阴疽恶核,包括肺疽,主张温阳散寒,补气托毒为主,善于应用阳和汤、犀黄丸,每获良效。
阳和汤温补通腠,阳和一转,则阴分凝结之毒自动化解,故阳和汤为治疗外科阴证的主要方剂。方中熟地、鹿角胶温补精血,姜炭温中回阳,桂心温通血脉,麻黄宣通阳气,白芥子祛湿化痰,诸药相配,共奏温补和阳,散寒通滞之效。
犀黄丸具有活血祛瘀、解毒止痛的作用,临床多用于慢性包块、脓肿。此方用牛黄解毒,配麝香之香窜,乳香、没药之活血祛瘀,以疏通血脉,使深伏之毒邪得以外散,郁结之痰浊瘀血得以消除。本病为半阴半阳,又配以阳和汤,故无偏寒凉之弊。
病例:刘某,男,57岁。因发烧、咳嗽、吐脓性痰半月之久,于1975年6月11日住北京某医院。1969年曾患肺炎治愈后,经常咳嗽、吐痰。入院时血沉105毫米/小时,白细胞12.9×109/升,痰培养为葡萄球菌,听诊右下肺可闻湿性音。X线摄片报告:右下肺有化脓性病灶,内见液体,诊为肺脓肿。经用卡那霉素、庆大霉素、红霉素、氯霉素、增效剂、雾化吸入、理疗等药物和治疗措施,并配合中药千金苇茎汤加味,共治疗3.5个月,病灶稍有吸收,但未见明显好转。肺部有占位性病变,动员手术切除。患者不愿手术,于9月28日要求出院。10月6日来诊,患者形体肥胖,面色无华,呈晦暗色,易倦乏,动则短气无力,早起干咳明显,咯少许白色块状黏痰,挟有紫色血块。舌质暗,苔白腻,脉象除两关较大外,余脉沉细。脉症合参,而无热象之征,此非肺痈,乃脓痰积久,病致气虚,身体抵抗力薄弱,形成邪盛正虚的肺疽证。当前脓血内着,邪毒深伏,气血阻塞,毒邪瘀血不能外出,又有出血倾向,先用益气活血化瘀,佐以止血解毒。
处方:生甘草18克,丹参12克,没药6克,生、熟蒲黄各6克,三七粉6克(分冲),每晚配用犀黄丸6克,以温黄酒浸服。
上方服用25剂后,经原住医院拍片报告病灶较前吸收。患者近感背部恶寒怕冷,短气明显,痰多而带有少许血丝,脉沉细,再拟补气养肺活血止血法。
处方:生黄芪14克,北沙参12克,生甘草10克,桔梗6克,没药3克,浙贝母10克,血竭3克,三七粉3克,停服犀黄丸。
此方服15剂后,痰中带血已基本消失,病灶已见有吸收,咳嗽吐痰已轻,但背恶寒、短气未有好转,咽喉有异物感,舌质淡苔白,脉沉细,此瘀散血止,肺虚阴寒之象已突出,当用通滞温补开腠的阳和汤加味。
处方:生黄芪24克,熟地30克,麻黄3克,桂心3克,炮姜炭1.5克,鹿角胶10克(烊化服),白芥子6克,甘草3克,桔梗6克。
此方先后服用50余剂,至12月,患者两次拍片,均报告两肺纹理清晰,右肺脓肿已完全吸收,血沉正常,白细胞8700/毫升,患者自觉症状基本消失,后用健脾益气之品,调理月余而病告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