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魇胜噩镇法》,还是吴明从定侯的客卿真人那里得到的战利品。
古来魇胜之术,专克气运,荤素不忌,富贵难逃,纵然厉宗义已经是异闻司千户,堪比正七品官员,也是无法幸免。
并且,此人非是轮回者与权限者,更不会引起什么注意,正是个上好的靶子与实验品。
“只是一州异闻司千户,忽然暴毙……我与谢灵儿的交情还未到这地步,也罢!就让你大病数年,头疼欲裂,不能理事,想必也就没办法去兴风作浪了吧?”
吴明想了想,低垂着头,手上光芒一闪,浮现出一个小木人。
又随手一抓,书房内的一道气息就被摄出,凝聚为人形,面孔与厉宗义有着八成相似。
换成周元真来,纵然真人之尊,也要去小心打探厉宗义的生辰八字,搜集血发,冒着风险,才能炼成魇胜之物,不过对于吴明而言,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呼!”
这时对着虚幻人形一吹,对方立即附着到木人身上,现出鹰眸狼视之相,作势欲吼。
“呵呵……倒是好大的官威!”
吴明冷笑一声,指甲在木人头部一弹!
噗哧!
一道裂痕瞬间浮现,露出里面的木质纹理,小人的面色也化为惊恐疼痛。
“啊!”
与此同时,另外一间厢房内,刚刚上榻的厉宗义大叫一声,猛地爬起,双手抱头,面色狰狞。
“夫君?”
他妻子立即惊起,看着厉宗义脸上扭曲的肌肉,还有布满血丝的面孔,不由担忧充满:“可是身子不适?妾身立即去请大夫!”
“我……我头疼欲裂!”
厉宗义咬着牙:“必是有人作法害我!你速去……啊……痛杀我也!”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惨叫着昏厥了过去,伴随着妇人凄厉的叫喊声,顿时令整个府邸都惊动起来。
“嗯?想必是发作了!”
吴明听着喧嚣,略微点头,手上清光一闪,将木人往书房一根红木大梁上一按!
咕噜!
红木上水波一闪,小人竟然直接融入进去,如水乳交融,外面丝毫痕迹也无。
这魇胜之物,自然非得靠近受害者,才能慢慢作用。
吴明做完这些事之后转身就走,颇有些深藏功与名的味道。
“要破我的魇胜法,起码得是五级的地仙……以厉宗义的关系,绝对请不动这个等级的人物,那就无法破之!”
“而就算机缘巧合,他命不该绝,找到了魇胜物,救回一命,也奈何不了我……”
一般的魇胜物,却是与施术者息息相关,一旦被破,魇胜法立即反噬,九死一生!
不过吴明已经将《魇胜噩镇法》修炼到无形无质,借物脱形,造化天成的地步,纵然诅咒被破,自身也是全无牵连。
术法至此,已经近乎道矣!
……
业州毗邻定州,有八郡之地,人杰地灵,其中有一山,名为‘施’,居民多以浣纱为生,施女之多情温婉,更是全州知名,被无数男子追捧。
只是大周末世,盗匪横行,郡内节度使与流民军势力犬牙交错,大战连绵,曾经数次破得州城,逼得州牧与刺史都弃官而走!民不聊生!
到了现在,整个业州之内,只有两家藩镇,与蝗虫一般的流民大军纠缠,疲于奔命。
而在这些大势力的间隙当中,山匪路匪更是多如牛毛,由于业州境内多山,此时又秩序混乱,当真山头林立,匪徒小者数百人,大者上千人,呼啸汇聚,气逞一时,纵然藩镇节帅都要安抚。
在施山附近,就盘踞着一股悍匪,首领号称‘黑天风’,手下有悍匪数千,更抢过马队,组建了一支数百人的骑兵,来去如风,很受节度使与反王大军的重视,多次拉拢。
……
阿霞是一名世代居住在施山下的农女,此时正背着柴担,略带灰尘的脸上满是汗水,流入白皙的脖颈中,渲染出灰黑的痕迹。
“有了这些,想必今晚能好过点了吧?”
阿霞呼出口热气,怔怔想着。
听阿爹说,在数十年前,天下还未大乱的时候,自己村庄的生活还是相当不错的。
凭着施女的名气,还有那一蓬蓬薄如蝉翼、轻若无物的白纱,足以换取全年的粟米与食盐。
纵然几年前,各家靠出卖女子,也算活得下去。
阿霞还记得自己一个姐姐,就是被一名穿着绸缎的富商用雪白的银子买走,据说是要送到大户人家里去,天天吃饱穿暖。
她家姐妹众多,这总算是一条活路!若非当时年纪太小,说不得她也要被带走。
不过这一切,在那伙黑天风到来之后,就尽数改变了。
“阿霞,回来了!”
小半个时辰后,一片环水而建的村落就浮现在阿霞面前,行人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大声打着招呼。
“阿霞真能干……哈哈……我家三女,若是长大也能这样就好咯!”
一名老头靠在自家的门框上,对着日头伸了个懒腰,纵横交错的眼角就带着点泪水。
平静、安宁,虽然最近有些吃不饱,但阿霞还是很满意如今的生活。
‘只要那遭瘟的马贼少来几次就好了……’
阿霞咬着嘴唇,默默想着。
“黑……黑天风!!!”
然而,似乎是事与愿违,她这个想法刚刚落下,一声凄厉的惨叫就划破了天空。
“当当!”
伴随着激烈的锣鼓声,整个村庄都一下被惊动,男女老少尽数抓着扁担与锄头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竹竿削成的长枪,到村口与呼啸而来的马贼对峙。
“哈哈……各位乡亲父老有礼,某家又来了!”
一骑如风,来到村庄口,黑色的骏马前蹄掘土,鼻中吐着粗厚的白气,宛若凶猛的野***择人而噬。
马上的骑士骑术精湛,这时笑道:“还是老规矩,交粮食一石,布帛五匹,女子三名,某家立即就走,绝无二话,否则……嘿嘿……”
“三当家的……”
村民群情呼啸中,一名穿着青色细麻长衫的老者走了出来,面上带着苦色:“你们数月前便来过,村子里实在是没有多少余粮了,还请高抬贵手!”
“老李头,你也知晓规矩的……粮食,布帛不足,可以用人顶……若还是不够,兄弟们也只能洗庄了……”
三当家冷冷一笑。
实际上,这若放在以前,大半就是恐吓,毕竟留着村子,才能像种庄稼一样时不时前来收割,若是肆意洗劫,鸡犬不留,那明年咋办?
这道理自然不是三当家想出来的,而是大当家黑天风所说。
他一向最服这个大哥,既然大哥说是,那就一定有着道理。
‘……错非大战将近,大哥说必须扩张,我们也不想如此……只是不抢这些,兄弟们吃什么?女人从哪里来?打战与平时消耗,可完全是两码事!’
三当家暗自想着:‘若是大哥所说功成,到了明年,我们就不是马贼,而是有官身的老爷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壮行,这最后的肥羊,自然要狠狠咬上一口,纵然咬死了也没关系!
呛!
后面的马匪笑声耸动,甚至拔出了长刀,上面血迹斑驳,有的还未干涸。
望着对面骑士手上带血的长刀,后面斑驳的粗布,还有零零散散的驴车、马车上装的粮袋,李老头当即心里一寒,嘴唇蠕动,还是叫着:“虎子,开地窖!”
“这可是我们开春的种子啊!”
名叫虎子的憨厚青年一急,旋即就被李老头狠狠抽了一嘴巴:“快去!”
李老头转过身,牙齿缝里带着冷气:“还有布帛女子……大伙……凑凑吧!”
一双眼睛,就已经盯到了阿霞与其它几个年青女子身上。
知道粮食与布匹肯定不能全交出去,只能多出几名女子顶数,这就是乱世的悲哀!
“不!不!”
一想到要被抢进土匪窝里,阿霞的脚步就不断后退,看着此时熟悉的众人,只觉得那面孔是如此陌生。
“好了!快点动手!”
马队当中,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带着点焦灼的味道,却令三当家不敢怠慢,连连点头:“是!大哥!”
“居然连黑天风都出来了?”
李老头心里大惊,却又无可奈何。
顷刻间,女子哭喊声就响起。
阿霞奋力挣扎着,却被坚定而抗拒的手掌推出,与一堆粮食,几匹布帛一起来到村口,准备交给马队。
“叨扰啦……哈哈!”
三当家大笑一声,正要呼哨而走,一个轻轻的声音响起。
“想不到黑天风居然是这种货色,真是给我们丢脸!!”
“嗯,是谁?”
三当家立即眼睛一眯,凶光横扫,令旁人不敢对视。
蓬!
忽然间,一阵地震动荡,马队中间土层破开,无数碎石子飞溅。
马群受惊,慌乱四散,任凭悍匪们怎么呼喝都是无用。
嘎吱!嘎吱!
金铁交击声响起,一道巨大的黑影冲出,两只数尺长的锋锐爪子横扫。
呲啦!
血光一闪,数匹骏马立即被分尸,上面的马匪更是被摔得筋骨断折,惨叫连连,更倒霉的直接一刀两断,咽气无救。
“吼吼!”
灰尘落尽,失魂落魄的马匪这才看清这黑影乃是一只巨大的钢铁怪物,两只灯笼一般的眼睛直接盯上了自家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