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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爱的膜拜

李光辉

经过一个夏季的繁华,秋季带着几分萧瑟的情绪来到了人间。秋的忧郁和善感让清儿幼小孤独的心灵越发低落。从那年的那一天起,她再也没见过生她养她的母亲,在她年幼的心里,她只模糊地记得一场热闹的宴席后,她就有了一个新的母亲,一个始终温柔娴静的母亲。

时间渐渐模糊了清了那段凄楚的记忆,她只知道这个温柔的女人就是她的母亲,毋庸置疑。

时间也慢慢浸润着清儿的生活,却释情不了清儿对父亲的感情。对父亲,她一直都是沉默的,就像两个陌生人。因为,在父亲的眼里,清儿读出的只有漠然。

时间带来的东西很多,带走的东西也不少……

春回大地,冰融雪化,也冰释了父亲的笑脸,那是因为一个婴儿的诞生,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儿。清儿有了弟弟,父亲更是看她一眼的功夫都没有了,但母亲仍然是温柔和蔼的,清儿觉得有母亲的关怀,够了。

这次清儿还是没哭,因为她觉得自己哭了就是向老师投降,尽管老师让她脱掉鞋子后站在了操场上,她仍然抬头看着天空,偶尔低头看看地上那双母亲为她做的绣花鞋,然后满足地一笑。体育课上,老师要求大家必须穿球鞋。清儿告诉母亲,母亲向父亲要钱买鞋时,父亲冷漠看了清儿一眼,甩给她一个令人心痛的背影。初二了,清儿已经有了自己的个性,有了自尊,但她却因为上体育课没球鞋而被老师罚站。清儿已经习惯了父亲的漠然和他人的嘲笑,有母亲就够了,所有的一切她都能释怀,只要她还拥有母爱。

父亲有了弟弟,更是目中无清儿。清儿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父亲看清儿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厌弃,清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自己和父亲之间真的无话可说?毕竟她们是父女,清儿的心里有了几分忧郁。

快毕业了,清儿不知该如何填报志愿,母亲是不识字的。她只有默默地走到父亲面前,将志愿表放在桌子上,她看着父亲,他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无动于衷。清儿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狂涌的情绪,流着泪在父亲面前把志愿表撕得粉碎,如同撕裂了他俩的父女关系。她大声地质问着:“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父亲显然是被清儿如此的举动言行惊愕了,清儿也因此将情绪爆发到了极至。

“刘峰,如果我不是你亲生的,我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扶养之恩,如果我是你的女儿,那你永远都将不会是我的父亲”。母亲慌忙赶过来时,父亲已经将一记耳光狠狠地落在了清儿的脸上,血从清儿的嘴角缓缓地流出来,那样凄冷,反射着伤痛的光芒,流出了心碎的声音。

清儿转身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溢出流下来,她倔强地想让父亲知道自己没有错。也许是因为年少轻狂,她固执地认为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家庭,她已不再留恋它,除了对母亲有几分不舍。而此时的父亲可能是真的动怒了,指着清儿怒骂道:“你和你妈一个德行,当初我就不该同意要你,你……”此时的父亲已经激动得话都说不下去了,而清儿……

清儿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深夜。万籁俱寂,寒冷侵袭着清儿支离破碎的心。以前那些不管淡退抑或是尘封的记忆似乎从大脑的记忆中使劲地挤了出来。清儿开始明白,身边这位温婉的女人并非是她的母亲,这比父亲不是她的父亲更令她难以接受。她知道,父亲和母亲的离异使父亲对她有了一种厌弃感,她觉得自己是父亲的累赘,而父亲又视她为亲生母亲的影子,所以这么多年冷落她的原因也明了了。黑夜抚摸着清儿抽搐的身体,亲吻着她冰冷的泪水……都说黑夜过后是清澈的黎明,而对于清儿呢?明天她该如何面对,不管是那个没有人情味的父亲,还是那位温柔贤淑的母亲。母亲,是母亲吗?自己还有资格叫她母亲吗?清儿一夜未眠。

仿佛眨眼间,清儿便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那也许是清儿单薄的人生路上的一处败笔,她像被世界遗弃了一样,孤独地感受着宿命强加于她的惨烈与灰暗。母亲仍旧那样温柔,温柔地近乎于一面有蓝天倒映着的湖泊。父亲也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许多。

清儿终究没有摆脱现实的生活,依旧在这个熟悉的有些麻木的家中漠然地活着。她没想过要去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因为那也太不现实,一个女人既然能抛弃自己的孩子并且从未来探望,这样的女人,或者说是母亲,还有什么能让清儿挂记得呢?

伤春悲秋地过了一些麻木不仁的日子,清儿离开了她一直以来的栖息地。这段日子,时间和思虑赋予了她一个新的支点,重新支撑起她单薄的人生,她知道,自己还是要活下去的。

离家外出打工的那天,母亲默默地送清儿出来,那个所谓的父亲依然冷漠地坐在屋里。清儿一直向前走着,提着她所有的行李,像提着她十几年来所过的沉重的生活,她始终没有向后看一眼,她怕自己隐忍了许久的情绪会再一次爆发出来,她怕自己放不下对这儿的牵挂,更怕看见永远温柔娴静的,那个母亲。

不知不觉已走了很远,清儿的胳膊也有些发酸了,放下了手中的行李,顿感轻松,她知道,装在行李中的生活还眷恋着这个地方,但物是人非,清儿不得不面对现实,不得不撑起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车缓缓地向清儿开过来,但此时她的心情却越发紧张,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离开这儿,自己会怎样,离开这儿,身边就不再有什么依靠,不离开又会怎样,难道还要唯唯诺诺地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感受母亲的微笑带给自己的痛楚吗?”想到这,清儿毅然决然地提起行李,向车开过来的方向大步走去。

“清儿”一个温婉中带着抽泣的声音。清儿停住了脚步,她知道是母亲,但她却没有回头,因为在她的心里,自己已经和身后这个温柔的女人有了一道深深的鸿沟,那就是血缘。虽然自己深深爱着母亲,但固执又倔强的她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叫她母亲了。清儿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继续向前走着。

“清儿,想家的话就回来,我在家等你。”母亲默默的流着泪说。

清儿再也无法无视母亲的爱,她回过头声泪俱下,看着母亲慈祥的面容,只能点头,还是点头……

如今,清儿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她依然那样深爱着母亲。对于父亲,她决定不再介怀。那将是她永久被尘封的记忆国。她对自己说,父亲其实是爱她的,只是她未能体会到。自己还是幸福的,不经风雨怎见彩虹,淡定了心境,幸福便也悄悄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