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宫里有专业蹴鞠队,每队常开展比赛活动,看谁球技过硬。球队按球技高下分为球头、头球头和普通球员,球门有个别致叫法,称“风流眼儿”,取这名儿的人肯定是个风流的家伙,不过,我觉得这叫法恰当,好。人踢球,不就是为了将球——射入那风流眼儿吗?
得,先说说玩足球,也就蹴鞠这事。
我知道这事放别人身上也就纯粹一爱好,没准还是体育活动促进国家体育发展的一佳话,放我赵佶身上就成了历史一公案。都说我是个球疯子,认球不认人,把个会踢球的高俅不论才干、德性提拔做了宰相,其实他就是一会踢球的坏人,是不是?现今人都这么看。哦,你怎就一点也看不出来,眼只盯在那球上,你真踢出什么名堂了吗?把自个儿眼珠子也当球踢飞了不是!
皇帝踢球,何来“名堂”这一说?倒是“蹴鞠”有名堂,尚可说说。
蹴鞠这事古已有之,非我朝独好。
《战国策》就记载那时的齐地就有六博、蹴鞠活动,说“仅临淄一城,人皆喜欢弹琴、斗鸡走狗、六博蹴鞠为乐”。在汉代蹴鞠就广泛流行,特别是在当时的高干和有钱人中大受欢迎,比如汉高祖刘邦他爹刘太公的一双脚就是踢球踢臭的。还有汉武帝那孙子就喜欢在宫中搞斗鸡、蹴鞠比赛,人称“鸡鞠之会”。汉武帝的同性恋人董贤还真养了支专业球队,时称“鞠客”。你看这词,又雅又专业,凡事一专业,对弄专业的人来讲,就不是玩的,你都“鞠”成“客”了,你弄专业,你瞧你取乐才是玩儿。这鞠是啥玩意,与当今的足球有什么不同呢?唐人颜师古老师说了:鞠呢是用皮制的,里边塞了毛发,成为圆球,用脚鞠蹋为戏。唐以后,这玩意有了改变,鞠肚里不再填东西,却是改用动物的尿泡搁里头,吹满气后封死,球就轻便有弹力。再是把由两块皮合的球面子,换成八块尖皮缝的圆球。球变轻了,女人也能踢,唐朝女子也便有了蹴鞠之风,可见那时社会的风气多么开放。那唐女又胖,踢球这事像狗抢骨头,在场子上跑来跑去你争我夺,踢球女子的奶子在胸前晃里晃荡,男人看球呢还是看奶子?
蹴鞠疯狂的还是咱宋朝。
咱宫里有专业蹴鞠队,每队常开展比赛活动,看谁球技过硬。球队按球技高下分为球头、头球头和普通球员,球门有个别致叫法,称“风流眼儿”,取这名儿的人肯定是个风流的家伙,不过,我觉得这叫法恰当,好。人踢球,不就是为了将球,射入那风流眼儿吗!
不过,咱踢球也有不踢风流眼儿的玩法,那就是一人场至十个场的十种踢法。
一人场玩时,参加者轮流表演,称为并轮。人除了用脚踢,这头、肩、臀、胸、腹、膝都得用上,使球高起落下的,便叫做飞弄,使球在身缠绕起伏的,叫做滚弄。飞弄的越高自是越难承接,有的可高及半塔,叫人眼珠子都看得跟球一块儿飞到半空,你说精彩不精彩!滚弄的玩法儿忽前忽后,绕身滚荡不坠,也极要功夫,煞是好看。一人场比赛以谁的花样多谁为胜家,二人场看二人对踢,又叫打二,其余类推。咱宋朝皇帝好蹴鞠的多,别一扯蹴鞠就想到我一个。
咱老祖宗太宗皇帝赵匡胤老爷子就开了蹴鞠风气之先,人还画了《宋太祖蹴鞠图》呢,轮七轮八才轮到我赵佶。
赵老师我不敢说球技了得,但在历代帝王中也可算得上蹴鞠高手吧!不过比咱球技高的干部还真大有人在,这其中最出名的要数两位宰相,李邦彦就号称“一脚踢尽天下球”,我曾开玩笑地对他说“你把天下球都踢尽了,那咱还玩什么呀!”这李邦彦机灵,他说:“我是把天下球都踢进皇家后院了,让皇帝玩。”我哈哈大笑,笑个不停,笑得他直犯傻,问:“皇帝笑什么呀?”我说:“你是把咱家当成风流眼儿了。”他赶忙跪地说“哪敢呀!”我只笑,不搭理他。另一个球踢得好的,就是高俅,那踢得可真叫漂亮,他叫高俅嘛,便真能把球踢到你看不见的青云里,又落到他的脚上,他的球技真叫高超,现而今若高俅在,咱国家足球队就早没有高这高那之类的臭脚什么事了。
关于我和高俅的事,真真假假,都让施耐恩添油加醋写进了《水浒传》里,那书别的不说,写得也算妙,尤其写高俅初见尚身为端王的我时,对我又有一番描写。
不是我自恋,施老师的文笔却端的是不错的,他写道:“高俅看时,见端王头戴软纱唐巾,身穿紫绣龙袍,腰系文武双穗绦,把绣龙袍前襟拽扎起,揣在绦儿边。足穿一双嵌金线飞凤靴,三五个小黄门相伴着蹴气球。”
施老师描述的我那身装扮是典型的皇家足球运动员的行头,我就是常穿一套这样运动装束和黄门小太监玩球儿,可那些没鸡巴的人怎么踢也不是个事,直到我碰到了高俅,见识了他的蹴鞠绝活“鸳鸯拐”,令我眼睛一亮,当下便叫他与我同踢一场。
他忸忸怩怩不敢和我踢,我说,球场上都是同志,但踢无妨。他才下场,才踢几脚,我就发现这小子是个真正的会家子,不住为他喝彩,他就把平生本事都使出来以讨我所好。施老师后来在书里写到高俅当时是:“那身份模样,这气球一似鳔胶粘在身上。”
我算是发现了一个人才,我又怎会放过呢?后来我继位了,就提拔了这位一直陪我玩球的“哥们”做了殿前都指挥使。只是这家伙在我面前看上去挺憨实一个人,给他官当了,却干了很多坏事。
老百姓就认为,俺这个业余运动员“运动”出来的成果,就是用了个奸臣。从此,蹴鞠这东西,也就给我带来个不好的声名。挺好玩一个事,就很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