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元澈细细的打量了他一圈,蹙起眉头,许是真的觉得自己认错人了,他推开他,态度淡漠:“许是。”说着,他自顾舒坦的躺在藤蔓上闭目养神。
依红妆水灵灵的大眼睛划过一抹漾漾的坏笑,她来到树根的一头,小手迅速的解开了拴在树根上的缰绳。
咣当。
空中,一声巨响响彻在耳畔。
地面上,风起云涌。
一层层,一片片,一团团的灰土,尘埃如插上了一个个小翅膀飘在空中,呛的人直咳嗽。
一世威武的夜元澈怎能想到打个盹儿的功夫竟然也会被他小小的书童给算计了。
窘迫不堪的夜元澈横躺在地上,整齐的发髻有些歪斜的横在脑袋上,长袍的袍尾刮在了一个树杈儿上,嘴里还叼着一片树叶,掌心里剩余的花生米也散落了一地,整个人如一副灰头土脸的雕塑。
他泛出了狮吼功,震的依红妆直捂耳朵:“依!攻!”
对于新名字还有些不熟悉的依红妆后知后觉的应着:“在,公子。”
夜元澈粗喘着呼吸,怒火直冲的恨不得将天烧一个窟窿,依红妆看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以为他归西了,吓的她急忙凑上去蹲在他面前瞧上一瞧。
“你没死啊。”依红妆脱口而问。
不问还好,这么一问气的夜元澈差点升天。
你是有多巴不得我死。
“让你失望了。”
“那就好,吓死我了。”依红妆拍了拍小心脏,眼睛一瞄一下子瞄到了他掌心里的花生米,肚子有些饿的她眼睛锃亮的盯了半天,而后伸出小手迅速挖过来了几颗填到了嘴里。
“……”夜元澈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幕。
“我吃颗花生米压压惊。”依红妆呆萌的看着夜元澈,她暗忖了一会子捏起一颗花生米凑到他唇边:“你吃不?”
“拿走,脏死了。”夜元澈嫌弃的皱皱眉。
依红妆撇撇嘴,随即捏着那颗花生豆在自己的衣裳上蹭了蹭,咧嘴一笑,露出了整齐的贝齿:“现在干净了,我喂你吃,啊,张嘴,来。”
“滚开。”夜元澈眉宇间染着不耐,他推搡着依红妆。
可谁知依红妆不屈不挠的继续战斗,两条腿情不自禁的爬上了他的身,腿膝盖的地方不小心蹭到了他。
“给我滚下去!”夜元澈整个人都不好了,临出宫前还向她母后信誓旦旦的保证不旦带个皇后回去而且还会让她抱上小皇孙,现在好了,遇上了这个书童没准儿连生小皇孙的家伙式儿都保不住了呢。
狮吼功又开始了。
“啊?公子,别动怒啊,吃颗花生豆压压惊。”浑然不知的依红妆动弹了下双腿继续往他身上爬,差那么一丁点儿就实实的压了上去。
夜元澈头疼万分。
得,为了保住他的宝贝,只好暂且从了她了。
“好好好,我吃吃吃,你赶紧给我滚下去。”夜元澈说罢张开嘴,任由她脏乎乎,油乎乎的小手捏着花生豆往他嘴里塞。
听着他‘咯嘣,咯嘣’嚼花生豆的声音依红妆满意的拍拍小手:“恩,听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公子,我扶你起来。”依红妆总算离开了他的‘危险地带’,她伸出小手,一副‘没事,公子,相信我’的样子。
双手撑在地上借力的夜元澈起身,一把将他推开,冷俊的面容上结满了冰块儿,拂袖朝门外走去:“青山,扣她五个碎银子。”
“啊?”
“不,扣十个。”
“公子……”
“叫大爷也没用。”
她卷起自己的飞毛腿儿如羽箭似的狂奔而出,恍若夜元澈就是那靶子。
于是。
依红妆的银袋子又瘪了。
她捏着那有些轻的银袋子暗暗嘟囔着:以后不能跟小肚鸡肠的人开玩笑,不就是把他弄到地上去了么,至于克扣我十个碎银子么。
醉仙居的客房环境清雅。
兰花居更胜一筹。
客房四周的墙壁浮雕着兰花的图纹,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淡淡的兰花的清香充斥在房内,镂空的雕花窗咎中投入细碎的阳光,影子融成的窗花笼罩在执椅而坐的夜元澈身上。
他换上了一袭新的衣袍。
衣袍是用上好的苏绣绣制而成,绣功精细,针法活泼,冰蓝色的滚边儿同他发簪上的蓝幽灵水晶交相辉映,狭长的桃花眼涌动着琉璃的璀璨,唇角的笑意明灭如星挑着丝丝玩味看着蔫蔫的依红妆:“胆儿不小啊。”
“没你大。”她讪讪一笑,脑袋耷拉的特低,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脚下是夜元澈投射过来的影子,她踮着脚尖偷偷的踩他的影子来解气。
“好玩儿么?”夜元澈的余光瞄向了她的小动作。
“还行。”她散漫的回答着,心里暗忖:怎的还不用膳,饿死了。
“那你继续玩儿,我们下去吃红烧肉了。”夜元澈故意用美食来让她服软。
她的小脚丫迅速收回:“公子,我忽然觉得不大好玩儿,我们赶紧去吃红烧肉吧,一会儿该被别人吃光了。”
“无妨。”夜元澈不紧不慢的说。
“为啥?”依红妆仰着小脑袋问。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把你卖了换一盘红烧肉吃。”三千青丝扬起,浮过梨花架上的兰花,兰花的清香染在了他的发梢上,眼波潋滟,潇洒的展开折扇推开了木门。
爽朗而清脆的笑声让依红妆觉得他有些精分。
闹了半天,她就值一盘红烧肉啊。
用过香喷喷的晚膳以后,依红妆撑的走不动了,她趴在七扭八歪的瓷碗里回味着开荤的美妙滋味儿:“真是美味啊。”
“吃饱了也喝足了,一会儿把我和青山的衣裳拿到后院洗干净。”夜元澈执起茶盏慢吞吞的品茶。
“啥?”依红妆怔愣了一下,几乎从八仙桌上跳了起来:“都快酉时了,你怎么还让我干活儿呢?”
她激动的反应让夜元澈微微蹙眉,声调扬起:“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依红妆誓死维护自己歇息的时辰:“我说二公子,我是一个书童,一个书童,怎能干一些粗使下人的活儿呢?”
小依依,说的好像自己多有文化似的。
听及此。
夜元澈修长如葱段的手指盏着茶盖儿,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半晌,他作赞同状:“恩,言之有理。”
“是吧,是吧。”依红妆配合他小鸡啄米的点头。
“恩。”他神情坚定,转而看向苏青山:“青山,本公子方才让你做什么来着?你俩换一下活儿。”
苏青山砸了下自己的榆木脑袋:“方才公子让我抄《三字经》一百遍,莫非小书童喜欢这种文艺范儿的活儿?那正好啊。”说着,苏青山喜出望外的看着依红妆:“我让给你,我替你去洗衣裳,你帮我抄《三字经》。”
抄……抄书?
一……一百遍?
密密麻麻如黑蚂蚁的字迅速的爬满了依红妆的小脑袋瓜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