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鱼儿公主的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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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鱼儿公主的情事(经典大颠覆之张羽煮海)(风念南)

引子

茫茫东海,浩瀚无际,在水天相接的地方有一座岛屿矗立在那儿,一艘豪华的大船就停靠在岸边。

夜静悄悄的,月光洒在海面上,一切显得那么安详,那么宁静。这时,一阵悠扬的琴声响了起来,那琴声高亢热情,充满了生机,更透着那种能冲破九霄的豪情壮志,似乎想要唤醒沉睡的天地来与人同乐!

海水动荡起来了,浪花翻涌中,有一道金光随着海波荡漾。金光越来越亮,到最后简直能炫花人的眼睛,然后,一条三尺多长的金色鲤鱼“刷”一声从海水中一跃而起。好美的金鲤!她宛如身披金纱的梦幻仙子,在这蓝色的汪洋里翩翩而舞!

金鲤似是被优美的琴声吸引了,她游近了那艘船,并轻轻靠向船舷。透过一扇开着的窗户,她看见烛光下,一个紫衣少年坐在窗边。他浓眉下的那双眼睛简直明亮得过分,似乎连月亮的光华都被它夺去了,那般的澄净,那般的清莹!他的手指飞快地弹奏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琴音里,所以并没有发觉越靠越近的金鲤。金鲤就这样安静地呆在那儿,静静地听着,忘了时间的流逝……

第二天清晨,金鲤从梦中醒了过来,昨晚她在琴声停下时仍然舍不得离开,就靠着船睡了。此时她惊愕地发现,船上的人已经走空了。她顾不得危险,急忙游进了从岛上流下来的一条小溪里,她只想追随那个紫色的身影。

岛上的树木很多,许多动物悠闲地在碧草绿叶中漫步。穿过树林后,眼前豁然开朗了,只见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铺展开去。一道剑光亮了起来,随着剑芒的暴涨,只听“叮”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坠在地上,随后就听到一阵如雷般的鼓掌喝彩声。

金鲤想不到这草地上竟然聚集了好几千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场地中央。金鲤藏在水中一块大石头后面,偷偷向那边看,正好见到一个黑衣青年半跪在草地上,身旁掉落着一把半月形的弯刀。他有一双狭长的凤眼,笔挺的鼻子,可以说是非常俊俏,但他的眼睛中却满含着颓丧和……深深的恨意。

黑衣青年的对面,一个人站在那里。他一身淡紫色的长衫,随风轻摆,显出几分飘逸。只这翩翩神采就已经能把人的目光吸引住了,更何况那棱角分明的脸,黑而有型的眉,尤其那双澄澈清亮的眼睛……

金鲤兴奋地摆摆尾巴,是他!他就是昨晚弹琴的人!紫衣少年将长剑入鞘,缓步走向黑衣青年,伸出手去扶他:“齐兄,小弟失手了。” 原来那黑衣人是鲸帮的帮主齐逢世。

齐逢世真想推开他,但仍是忍耐住了,他站起身,勉强地笑了下:“张楼主武功盖世,看来东海盟的盟主之位非你莫属了。”

场下这时也传来了欢呼声:“张楼主统领群豪,君临东海。”

“快叩见盟主!”

于是,几千人一齐跪倒,叩拜东海盟的首任盟主张羽——原来他们都是临海各省江湖帮会的头目,此次远来东海就是为了参与成立统领管束东海沿岸各地的江湖组织的东海盟,并通过比武选出盟主。

张羽背着双手,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金鲤痴迷地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天下再没有什么能比他的笑容更迷人的了。谁想,就在这时,一张渔网当头罩下……

众人纷纷举杯向张羽敬酒的时候,一个中年汉子抱着一个光闪闪的东西跑过来:“盟主,看我抓住了什么?”

大家一看,脸上都露出惊诧的神色,因为那人手中抱的竟然是一条近三尺多长的金色鲤鱼。这么长的鲤鱼已经是很少见的了,更别说那金鲤在阳光的映照下,浑身上下发出了金灿灿的光芒,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张羽走了过去,那汉子把手中的金鲤给他看:“盟主,今天是您主盟东海的大喜日子,这金鲤稀世难求,正好用它来庆祝,对了,您喜欢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张羽微微一笑,正要说话,目光却无意中触及了金鲤的眼睛。他心里一动,那眼睛如此的明净,如此的清纯,尤其是现在正满含哀伤与求恳地看着他,竟然让他有种错觉,眼前并不是一条鱼,而是一个人。张羽诧异极了,同时心中还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怜惜,他伸手去轻轻触碰金鲤的身子,金鲤动了下,眼睛中又流露出了委屈无奈。

那人看张羽不说话,奇怪地问:“盟主,你不喜欢吃鱼吗?”

张羽对金鲤产生了怜悯,当然不想伤害她,就向抓住金鲤的汉子说:“今天既然是喜期,还是不见血光为好,将这条金鲤放生去吧!”

那人虽然意外,还是领命去了,其他人仍在议论那条稀罕的金鲤。张羽的弟弟张雷一边笑一边走了过来,他调皮地一眨眼:“大哥,你当了盟主还真是不一样了!只不过以后你若都是这样,那‘东海盟’就要改名为‘和尚盟’了!”

张羽拍拍弟弟的肩膀:“我同意!”说完,两兄弟就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群豪撤营离开,“东来楼”的弟兄们也坐上了自己的大船,回返家园。大船静静地航行在海面上,谁想,下午时起了巨风,滔天大浪翻卷着“东来楼”的座船。船上的人都紧张起来,纷纷设法稳住船身,张羽亲自到船头指挥手下撤下风帆。就在这时,一个手下摇摇晃晃地从下面跑上来,他惊惶地喊:“楼主,不好了!我们的船底漏水了!”

张羽冲下船舱,他根本没有时间细想,那座船是全新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裂缝呢?果然,船舱底部裂开了一条半尺多长的缝,海水不断涌入,几个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想堵住它,无奈的是,风浪太大,海水冲击力也越来越强,缝隙已经有扩大的趋势。突然,船身一个动荡,只见那缝倏然裂开,海水轰然而进……

风平了,浪静了,海岸的沙滩上,一道金光闪耀着,当金光消失时,却留下一个人躺在沙滩上。

那人慢慢地苏醒过来,他正是险死还生的张羽。微微撑起疲软的身躯,张羽茫然地四处望。突然,他想起什么,呼吸急促地望望四周,只见海面上飘浮着一些船的残骸,中间还夹杂着几具人体……

张羽疯狂地扑进海中,他抱起了其中一个人,但那人身体浮胀,早已死去多时了,那是张雷。

“不!阿雷!阿雷!你醒醒呀!”张羽发疯地摇着他弟弟的尸首,泪水奔流在脸颊上。他从小失去父母,只有弟弟和他相依为命,两人一同在街上讨饭,一同和流氓打架,一同创立“东来楼”,一同闯天下……

“不要!弟弟,你不要死!哥哥已经做了东海盟的盟主,以后号令东海,任谁也不敢再欺负咱们!弟弟,你醒醒,我们一起饮酒弹剑,倚马江湖!弟弟!你醒来呀!”但即使张羽有遮天的权势,也唤不回他生死相依的胞弟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张羽仰天悲啸,声泪俱下,他身前身后的海水翻涌起来,升上半空后又散去。水花四溅中,衬出张羽哀恸欲绝的面孔,此时他原本神采飞扬的眉宇间只剩下了万念俱灰……

第1章

这里是东海沿岸的一个小城镇,城内的人大多靠海起家,其中最显赫的大户人家当属城西陆家。陆家老爷陆运航专门经营造船及海运,如今已拥有百万资财。

陆府。

后花园的水池旁,一个凉亭临水而建,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从亭中传出。一个少女坐在亭旁的栏杆上,她罗衣襦裙,长发垂在肩头,俏美的脸蛋儿上充满了兴奋。她正拿着一盘鱼食,逗弄着池子里的金鱼争来抢去的。

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丫头,也巴着往池里看:“小姐,你看那条有黑点儿的鱼真笨,总是抢不到吃的。”

原来,这少女是陆运航的宝贝女儿陆琪琪,陆琪琪又丢下一把鱼食:“吃不到活该,谁叫它那么笨!小茶,你给我倒杯水,我渴了!”

小茶忙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往杯里倒水,眼角余光无意中看到正往这边走来的一个人,她忙放下茶杯,从背后捅了捅陆琪琪的背:“小姐,快看呀!他来了。”“他”是谁?这丫头的语气怎么怪怪的?陆琪琪一听,马上转身往小茶手指的方向看,她眼珠一转,嘴角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朝着那人大声说:“喂!闷葫芦老师,快过来,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闷葫芦老师?这算什么称呼?但“闷葫芦老师”显然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走了过来。等他走近了,才发觉所谓的“闷葫芦老师”其实很年青,二十多岁的样子,而且眉清目秀,俊美得很,只是小小年纪却在眉宇上挂了几分沧桑与无奈,他赫然就是曾经的东海之主张羽。

一年前的海难让他的胞弟葬身大海,“东来楼”的弟兄也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一劫不但让他顿失雄心,而且一直引咎自责——若非他想做东海盟主,“东来楼”的部属也不会跟他一起远赴荒岛,也就不会有那场大劫了!

如今他虽然幸免于难,但又有什么面目再回家园,让他怎么去面对死难者的亲人?万念俱灰之下,却遇到航海归来的陆运航。早年他曾从海盗手中救过陆运航,陆运航见恩人如此狼狈就把他带回自己家,并聘他为自己一双儿女的西席老师。

但张羽早已灰心丧志,一年来也不说几句话,对陆琪琪姐弟更是不理不睬,哪里教过他们什么?陆运航谅解他,反正府里老师不止他一个。倒是陆琪琪姐弟有事没事就拿张羽寻开心,逗乐子,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好欺负的老师,不玩白不玩!张羽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他早已了无生趣,哪里还会在乎这区区自尊?

张羽慢腾腾地走过来,百无聊赖地看看陆琪琪和她的四周,似乎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也不说话,转身就要离开。

陆琪琪拦在他的身前:“闷葫芦老师,你总这样不吭不声,到底闷不闷呀!来,来,看看我的鱼!”但张羽根本没有看鱼的意思,他脸上带着种漠视一切的神韵:“看你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告辞!”他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却说不出的好听。

陆琪琪恨得牙痒痒,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陆琪琪这么漂亮可爱,哪个人不喜欢?只有你天天在我面前装酷。她越想越气,表面上却假笑着说:“老师,我真的需要你帮忙,不信,你来看看!”说完,也不管张羽愿不愿意,陆琪琪拉着他就往池边拽,她手指着池子里:“先生,那条鱼不吃东西,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她边说边绕到张羽身后,趁张羽不注意,猛地推了他一把。

张羽其实早就发觉她有点不对,但也没想到她会把自己往池塘里推。即使这样,张羽在落进水塘的时候也可以借水的浮力弹出水面,但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有武功,更不愿被人猜到身份,所以他只得任由自己“扑通”一声坠入了冰凉的池水里。

陆琪琪得意地哈哈大笑,小茶也抿嘴直笑,这老师真够笨的!

张羽像落汤鸡一样从水池里爬出来,他虽然混身湿透了,但脸上却没有表情,就好像掉进池子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他就这样从从容容地爬上岸去,看也没看陆琪琪,直接往花园外走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气愤埋怨的样子,甚至连要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原本笑得前俯后仰的陆琪琪再也笑不出来了,她看着张羽的背影,恨恨地一跺脚:“要死不活的家伙,滚吧你!”

要死不活!嗯,这形容词还蛮恰当的。

张羽走出花园后门时身上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就这么穿过城镇的长街,往城外走去。远远地传来了浪涛拍岸的声音,张羽乍一听这种声音,面孔上就不自觉地蒙上一层悲哀。缓缓地站在沙滩上,苍茫的大海就在眼前了,任海水打湿了自己的长衫,张羽一动不动,就这样默默地站着……

过了很久很久,张羽才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透出一丝茫然:真的是你夺走了我的兄弟吗?弟弟,你泉下若有知,会不会怨你的哥哥?

天渐渐黑了,海浪的声音却更惊人了,那“哗哗”的响声似乎敲击着张羽的心。他默默地转身想离开。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波涛声中隐隐还夹杂着人语,张羽根本没心情听那是什么,只不过其中一句话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金光闪闪的家伙,一定又香又嫩。”

“对,今天咱们可有口福了!你看它的鳞片,跟金子一样,看着都晃眼!”

张羽眼前不由自主出现了他当选东海盟主的那天,一个属下从海中捕获的那条金光闪耀的金鲤。难道又是它?不知为什么,张羽竟然挂念起那条金鲤的安危,他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天几乎全黑了,几点星光点缀在夜空中。张羽走过几个礁石,才看见前面沙滩上果然有四个人围坐在火堆旁边,不远处还有一条渔船停泊在海上。四人中的一个正往火堆里填柴,另三个人合力将一只锅架起,一边说话,一边往船头看,脸上流露出一副馋相。

因为张羽在礁石的阴影中站着,那四个人并没发现他。张羽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原来渔船的船头绑着一支大网半悬在海水中,而网里……

张羽惊愕了一下后,不由得血脉贲张,双拳也紧紧地握了起来,似是气愤到极点了。网里哪里是什么金色鲤鱼?那分明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金衣少女!那女孩儿眉儿弯弯,大眼睛透亮传神,整个人宛如是粉妆玉琢成的。尤其是美丽的面孔在星光海水的映照下,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简直美得令人窒息!只可惜,此时她原本澄澈无瑕的眼中充满了哀切和无助。那眼神让张羽心中一震,除了似曾相识外,更有种让他望之心怜、见之心疼的力量。

“水开了!”一个人揭开锅盖,“今天我们就把它(她)清煮了吧!”

另外三人没有意见,大声叫好,其中两个踏进海水里去解开鱼网。

张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无视于那美少女的挣扎,合力将她抬上岸,其中一个还说了句:“直够重的!怕不有数十斤。”

“这样煮不好熟,咱们不如把它(她)分成几块再煮。”

他的提议竟然被另外三人采纳了,其中一个人从腰里抽出尖刀,就向少女走过去。那少女惊恐地睁大眼睛,想挣脱开钳制她的手,但毕竟年小力弱,那两人一用力就把她抓得死死的。

张羽惊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那四个人怎么会如此残酷,竟然要把一个活生生的女孩煮着吃了?他们还有没有人性?他却做梦也想不到,他眼中的少女在那四个人看来其实就是一条三尺多长的大鲤鱼。

张羽再也无法忍耐了,他从礁石后走出来,脸色难看极了:“住手!你们这几个毫无人性的刽子手,我还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冷血残酷的人!”

拿刀的人停住了手中动作,转回头奇怪地看着张羽,另外三人也和他一样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人,显然不太明白他的话。

而那美少女却惊喜地看着张羽,终于又见到他了。

“喂,你是什么人?在说什么呢?”拿着锅盖的人站了起来。

张羽脸色一沉,手指着被两个人一齐抓在手里的少女:“放了她!”

四个人明显愣了下,其中一个不服气:“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捉住的,为什么要放了?它又不是你家养的。”

张羽从来没有这样气愤过:“混账!你们这样做,不怕天打雷霹吗?我再问一句:你们放是不放?”

天打雷霹?四个人面面相觑,难道“吃鲤鱼”也会遭天打雷霹?

张羽看他们一脸茫然,似乎根本没认为自己吃“人”有什么不对?他更是气愤,隐藏了很久的武功第一次使了出来,他双臂一振,沙滩上立即卷起几个沙柱向那四个人攻击过去。

四人吓得大叫一声,丢下少女,转头就跑,其中一个边跑边恐慌地喊:“快逃呀!水鬼要吃人了!”他们竟然把张羽当成了水鬼。

张羽看他们仓惶逃命的样子根本只是普通人,他们又怎么会有吃人的胆量呢?张羽虽然觉得蹊跷,但又实在无法解释眼前的事,他轻呼一口气,转头看向那差点被人“清煮”了的女孩儿。

女孩儿艰难地从沙滩上爬起来,死里逃生的她脸上不但没有害怕惊恐,反而带着几分喜悦。她一站起来就奔向张羽,谁想,刚走出三步,不知怎么,她腿脚一软竟然重新跌在了沙滩上。

张羽赶忙走过去,把她扶起来:“看你,怎么走路都不会!”

女孩儿小嘴一噘,似乎很不开心被张羽看轻,她辩解着:“人家从来都在水里,又没走过……”突然她警觉到什么,忙闭上嘴看着张羽,一脸后悔的样子。

张羽根本没注意她在说什么,只不过看着她表情丰富的小脸实在觉得有趣就笑了,连他自己都觉得笑容已经离开自己太久了。这轻轻一笑,竟让他一直沉重的心稍微轻松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着迷地看着他,他又笑了!就是这种美好的笑容让她迷醉的!虽然自己是为了救他才丧失了近百年的功力,但她从不后悔,只要他的笑容常在,无论付出什么她都不后悔。

张羽看着她痴迷的目光,有点儿奇怪了:“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女孩儿如梦初醒,她咬了咬下唇:“我叫琼莲,我是……我住在那里!”她随便指了指大海的方向。

张羽往那边看了看:“那么远!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他以为琼莲是住在海的对岸,虽然他还没有去过那边,但想必也有人家。

“我……我们的船在海上遇到了风暴,后来……船翻了,我也掉进了大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儿?”琼莲一边吞吞吐吐地说着,一边小心地看着张羽。

张羽却被琼莲的话带进了回忆中,耳边似乎又出现了滔天巨浪中兄弟们的呼救声——他猛地一摇头,脸色苍白极了,“不要,过去吧!再也不要让我重复那种痛了!”

琼莲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眼中露出了关心和担忧,扶着张羽的胳膊:“你别……你别难过了!”

张羽猛地盯住她:“你怎么知道我……难过?”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无力。

琼莲轻轻叹气:“因为我也难过呀!”

她一脸轻愁的模样简直是我见犹怜,张羽的心就在那一瞬间似冰雪逢阳,慢慢地融化了开来,他柔声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琼莲用力摇头,期盼地看着张羽:“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帮我好吗?”她很自然地求助于张羽,似乎对他有种没来由的信任和依赖。

张羽看着琼莲美丽无瑕的面孔,哪忍心叫她失望呢?虽然自己现在也是寄人篱下,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忍心看琼莲一个漂泊在外,他思考了下:“若你不嫌弃,就先到我那儿吧!其他的事我来解决。”

“哇!太棒了!”琼莲兴奋地抱住张羽的胳膊,想到自己以后能天天见到张羽,她当然高兴了。张羽却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容易忘却忧愁的女孩儿,刚刚遭遇不幸,转眼间又快乐起来。想到自己这一年来始终无法忘记丧弟之痛,也许是自己太放不开了,还不如一个小女孩儿看得开、放得下!他哪里知道琼莲刚刚说的就是他的经历。

张羽带着琼莲往陆家走,刚踏上门槛,琼莲就绊了一下,重心不稳地向地上栽去。张羽眼急手快,忙伸手把她抱住,无奈地说:“莲儿,你是怎么回事,这一路你摔了不下十几个跟头,难道还没摔够吗?”

琼莲好委屈地说:“这怎么能怪我呢?谁让你们这儿的路这么难走,好端端的干吗还把一个木板放在门前拦人家,不是成心让人摔跟头吗?”

张羽只有摇头叹气的分了:“那是门槛,你不要告诉我,你连门槛都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我们龙……”琼莲及时咽住后面的话,瞄着张羽小声说:“反正我家没有。”

张羽也拿她没办法,放弃再与她争辩了:“没摔到就好,咱们进去吧!这回可小心点!”

琼莲点头答应,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她双眼紧紧盯着地面,生怕地上会冒出什么“怪东西”绊着自己。张羽也一直紧紧跟在她身边,万一再摔了,也好能“及时抢救”。不知道的人看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还以为这两人正在丛林中探险呢?

两人绕过一个走廊,迎面正巧走来三个人,其中两个是下人,另一个人年纪很青,一身华服,长相一般但却带着几分流气。他先看到张羽,立刻一脸坏笑地走过来:“呦!这不是闷葫芦吗?怎么着,大晚上的也敢出来散步了,不怕被什么恶鬼树妖的抓去吗?”

张羽根本懒得理他,想绕过他向前去,但那年轻人却不愿轻易放过他,伸出胳膊把他拦在那儿:“怎么?本少爷跟你说几句话,你却不理不睬,是瞧不起我吗?”原来那青年是陆运航的儿子陆小冈。琼莲一直躲在张羽身后,她好像挺怕陌生人的,所以陆小冈根本没注意到她。张羽看着横在眼前的胳膊,冷淡地说:“陆少爷,请你让路!”

陆小冈“哎呦”一声,连连怪叫着:“听听!你们听听!这是什么话?让本少爷让路,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他眼睛一吊,趾高气扬地冲着身后的一个下人挥挥手:“陆大,你告诉他,如今本少爷的新身份。”

陆大立刻走上前,得意洋洋地大声说:“二少爷已经加入了东海盟齐州分坛,乃是正宗的江湖英雄。”

听到“东海盟”三个字,张羽不由身形一震,脸色自然也跟着变了。陆小冈看到他的反应更嚣张了:“闷葫芦,这东南沿海谁不知道东海盟的威名,你也应该有个耳闻。”停了下,他又志得意满地继续说:“如今呢,本少爷已经是东海盟的人了,也算得上一方人物了。以后呢,你再见到我也该尊敬着点儿,见个礼什么的,别让外人说我陆家没有尊卑,没有礼数。”

张羽一开始还有些震动,但听了陆小冈后面的话却开始啼笑皆非了,同时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痛心。想不到自己这个东海盟主竟然被人用东海盟的名义加以震慑,更想不到凭陆小冈这样的纨绔子弟也能加入东海盟,那如今的东海盟行事如何是可想而知了。不管怎么样,东海盟曾经和他息息相关,他怎么能不痛惜呢!

琼莲感觉到他的难过,轻轻扯了扯他的胳膊:“羽哥哥,我们走吧,我不喜欢那个人。”她指的是陆小冈。

谁想,琼莲这一出声却让陆小冈发现了她,陆小冈立即现出一脸惊艳的神色:“天,哪里来的小美人?快让本少爷好好瞧瞧。”说着,就丢下张羽转向琼莲。

琼莲吓得紧紧藏在张羽身后,连头都不敢再往外探了。这个人的神情好可怕,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真身,想把自己吃了?想到这儿,琼莲连两条腿也开始发颤了。

张羽因为被琼莲紧贴着,所以发觉了她的恐惧,他忙挡住陆小冈:“二少爷,你吓到她了。”

陆小冈眼睛一瞪:“什么吓到?姓张的,你最好给我滚远点儿,本少爷看上她那是她的荣幸,你告诉她,她喜欢什么我就送她什么!只要她陪我乐一乐!”

张羽语气立刻变了,眼中透着怒火:“陆小冈,别仗着自己生长在富贵家就能拿钱压人,花祖宗的钱你算什么本事?你看你,平日吃喝嫖赌,声色犬马,除了花钱买笑,横街纵马,你还能干什么?今天竟连一个良家女孩儿也要调戏,你是真想丢尽陆家的脸吗?”他对陆小冈一再忍耐,但今日竟然无法平静地面对陆小冈欺负琼莲!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这么多刻薄的话,好像连思考都不用。陆小冈愣住了,因为他所认识的张羽最是懦弱无用的,平时任骂任欺负,今天怎么突然变了性情,顶撞起他来了?他愣了一会儿后,火冒三丈,捋起袖子骂他:“你这个臭葫芦,闷葫芦,竟敢骂起老子来。看我今天不打掉你满嘴牙。”

张羽哪里会怕他:“只要你有这个本事!”说句实话,以他的身份若和陆小冈这样的人动手,传出去都是笑话,但他今天绝不能让陆小冈占上风,更不能让琼莲被他轻薄。

陆小冈少爷脾气上来了,扬起手就要扇过去,却不想一声大喝传过来,“住手!”一听声音,陆小冈立刻乖乖站好,因为那是他爹陆运航。

陆运航走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向张羽道歉:“张先生,犬子无知,你别与他见识!”

张羽摇摇头,表示没关系,陆运航才开始骂他的宝贝儿子:“小畜牲,说了多少次,对张先生一定要尊敬,你怎么就不肯听话呢?快向先生道歉。”

陆小冈好汉不吃眼前亏,心不甘情不愿地冲张羽说:“对不起!”心里却想:等爹不在了,我再收拾你。

张羽根本没去看他,只是对陆运航说:“陆老爷,我今天从海边遇到个和我有相同遭遇的姑娘就带她回来了,希望陆老爷……”

没等他说完,陆运航就连忙说:“先生别见外,反正客房多得很,我立即派人给这位姑娘安排住处。”

“不必了!我那儿还有几间空房,让她暂时住我那儿吧,那我先过去了。”张羽说完就拉着琼莲走向自己的房间,有陆小冈在,他也不放心让琼莲一个人住客房。

远远他听见陆运航正在责问陆小冈:“你从船厂调走十条货船干什么?”

“爹……我送给东海盟齐州分坛了。”

“什么!你这个混账东西,那十条货船价值近万两银子呢。”

“爹!李坛主答应我加入东海盟,还说要替我引见齐副盟主呢?你说,十条船算什么?”

“你,你这个败家子,谁让你进东海盟了……”

张羽越走越远,后面的话也听不见了,但他却明白了陆小冈加入东海盟的原因。齐盟主?齐逢世!你倒是会广开财路!原来张羽失踪之后,就由齐逢世暂代其职,统领东海盟,但一直以副盟主自称。

琼莲看他郁闷不乐的样子,也不敢说话,只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谁想,下台阶的时候,她腿脚又有些不听使唤了,“啊!”一声就向前栽去。

张羽一听叫声就知道不妙,他迅速转过身,张开双臂,正接住跌下台阶的琼莲,他不由叹气:“小笨蛋,难道以后要我每天都看着你不成?”

琼莲听他叫自己笨蛋,当然不服气:“我才不笨!我只是……只是不小心,你再叫我笨蛋,我就不起来了!”她干脆顺势躺在张羽的胸膛上,撒赖不动弹了。

张羽软玉温香抱满怀,自然无法保持平常的冷静,他不自在地动动身子:“莲儿,别这样,让别人看见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我才不管呢!”琼莲舒服地靠着张羽,他的怀里真的很温暖,要能一辈子这样该多好呀!咦!琼莲仔细听了听,抬头问:“羽哥哥,你的心跳得好快呀!”

张羽俊秀的面孔上不由起了红潮,有些挂不住了:“喂!小笨蛋,别胡闹了,你再不走我一个人走了。”

琼莲怕他真的丢下自己,忙说:“好嘛,我走就是了。”

张羽带她来到自己住的北厢房,并打开自己隔壁房间的门:“莲儿,你就先住这儿吧!这里每天都有人打扫,很干净的,我就在你的隔壁,有事就叫我。”说完,转身往外走,半夜三更的,待在女儿家房里,总是不太方便。

琼莲一听他要走,忙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喂!羽哥哥,你不要走,我一个人会害怕的,反正那张床很大,咱们两个人一起睡也不会挤的。”

“什么?”张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说要和自己同睡一张床,有没有听错?难道自己看错了人,琼莲根本是个没有廉耻的轻浮女子!可是一碰到她坦坦荡荡、清莹明净的眼神,他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会的!张羽坚定地对自己说,莲儿只是来自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地方没有门槛,没有坎坷的路,也许连男女之别都没有。他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这样一幕情景:不相干的男人和女人们同处一室,同睡一床,同室而浴……

他连忙摇头,是不是太荒谬了些?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琼莲见他不吭声,忍不住叫了他一声:“羽哥哥,你想好没有?你放心,莲儿睡觉很老实的,我还可以把被子全让给你。”

张羽不由后退了一步,连忙说:“莲儿,不可以,这种话以后不可以再说!在这里,除非是夫妻,否则男女绝对不可以同床而睡。”他丢下这句话,就落荒而逃。他并不是因为厌恶,而是怕自己定力不够,禁不住透惑,那岂不是害人害己!

打开自己房门,他刚要进屋,谁想莲儿又追了过来,大声跟他商量:“要不,我连枕头也全让给你,好不好?”

“砰”一声,张羽赶紧把房门关上,终于松了一口气,仔细想想,他又开始好笑起来,这算怎么回事?

被关在门外的琼莲哪知道张羽的用心,她闷闷不乐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床头发呆。这里真不舒服,空气这么干!还有下身也难受死了!她猛地坐起来,看看四周不可能有人看见自己,于是,她高兴地伸展四肢,随着她的动作,只见她原本的两支胳膊突然化作了两片鱼翅,金光闪耀,非常好看!而她下体的双腿也在同时间消失了,一条鳞光流灿的鱼尾正在左右摆动着。她赫然就是当初偷听张羽弹琴,并被张羽放生的金鲤。

不错!她就是那条金鲤所化,她是东海龙王的小女儿。一年前,她正在海中修炼,却被张羽的琴声和英姿吸引,大意之下被东海盟的人捕捞了去。她因为功力未成,只能任人摆布,谁想,张羽一念之仁竟将她放生,她感激之余对张羽的仰慕更深。后来张羽的船遇到海暴,琼莲在行功未满的时候拼命相救,虽然把张羽送上岸,但自己功力却大大受损。一年后的今天,她同在海中修炼,谁想她刚刚由鱼变人,就又被四个无知渔民捞了去,因为她形体正在变幻无定之时,渔民将她看成鲤鱼,但张羽生具灵性,再加功力超卓,竟看到了她的人形之身,所以再次救了她。只可惜,琼莲虽蜕变成功,但因行功被扰却没了法力,幸亏她天性乐观,并没将得失看重,反而对张羽恋恋不舍,还不惜说谎跟随他来到了人间。

琼莲缓缓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思忖着:父王去了西海短时间不会回来,只要别让哥哥发觉自己离开东海就行了!不管那么多了,这是在人间的第一个晚上,先美美地睡上一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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