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林洁帮他察看伤口,只见身上有几处刀伤,倒并不甚重,只胸前一块淤青,恐怕内伤不轻。
吴元庆道:“我出去买些吃的,顺便抓些药来。”
林洁点头道:“也好,现在不能赶路,得让刘总养好伤。你小心点。”
吴元庆走后,林洁又详问父母等人情况,是否受了伤,是否受了折侮,刘总道:“伤倒没有,只是中了毒,那些人百般的盘问师傅,《太平宝典》在哪里,师傅只是不说,有一个为头的见师傅软硬不吃,顿时勃然大怒,扬起手来就是几耳光,师傅中了毒,只能虎落平川任犬欺。后来他们到处搜寻,只差没把桃花源翻过个来,却也没搜到,我心想,饶天之幸,师傅已经把宝典传给了林姐姐,而林姐姐正好不在,这岂不是天意?若这宝典落在了他们手里,那他们如虎添翼,横行作恶,更加无人能制了。”
林洁想到父亲何等身份之人,竟被霄小欺侮,心中难过异常,心想这种折侮只怕比杀了他还更难让人忍受,说道:“你说爹爹把那《太平宝典》给了我,谁告诉你说他给我了?”
刘总道:“倒没人告诉我,但我想这宝典何等珍贵,既然不在师傅身上,家里又没搜到,自然是师傅传给林姐姐了的原因。林姐姐,难道那宝典不在你身上吗?”说完,热切的望着她。
林洁叹了口气道:“没有。我压根便不知道爹爹有什么《太平宝典》。也许这根本就是谣言,其实爹爹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平宝典》。否则我怎么不知道?我是爹爹的独生女儿,若有这本秘笈,爹爹一定早就传给我了。”
刘总惊异道:“是吗?那宝典真的不在姐姐身上?”
林洁见他神色紧张,心中微微奇怪,说道:“是不在我身上,怎么了?”
刘总道:“我感觉很是奇怪,那宝典既不在姐姐身上,会在哪里?可别叫他们搜了去,那就糟了。”
林洁道:“也许根本就没有这本宝典,没有的东西他又到哪里去搜?你看这谣言多害人,无端的弄得桃源中人全部遭罪。”
刘总道:“不然,这宝典确实有,师傅既然没给你,那定然是被他藏在一个极隐秘的地方了。只怕他们得不到宝典,会用刑逼,师傅他老人家可怎么受得了?咱们得赶快去师傅他们出来。”
林洁心中焦虑,说道:“正是,只是不知他们把爹爹关在哪里了?”忧心如焚,恨不得肋生翅膀,立时便去把父母亲人救出来。
不一会,吴元庆回来了,不知他到何处讨来两碗米饭,三人吃了,又把几味草药让刘总嚼汁而食。
饭毕,林洁道:“吴大哥,你陪刘总在这里,我去蔡州救我爹妈。”
刘总道:“林姐姐,我也要去,你可别丢下我。”
吴元庆道:“你去救伯父,我怎么能不跟你一同去?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人么?”
林洁道:“不是,你二人有伤,到时我还得照顾你们,所以还是我一人去的好。”
吴元庆道:“我的伤早好了,你当我这么娇嫩!我武功虽没有你高,但蔡州毕竟我熟,最不济,就是给你带路也好。”
林洁道:“好,吴大哥,就我两个人去,刘总,你在这里等我们,此一去不管能不能找到我爹爹妈妈,我们都会来找你。”
刘总道:“那不行,林姐姐,我一人在这里,我怕。我要跟你一起去。”
林洁道:“你身上有伤,怎么能耐得了长途奔波之苦?何况我们是去救人,多少凶险在前面等着我们呢。你在这里养伤,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刘总不敢再说,眼中却好像就要滴下泪来,林洁心中一软,但想此去凶险重重,带了他去甚是危险,救人时也难免多有顾忌,只得硬起心肠,又嘱咐了几句,和吴元庆仍从地道口中出来。
其时落日西沉,天边一片红霞,光彩夺目,可在二人眼中看来,那美丽的景色便像血一般触目惊心,两人已经没有马,只得步行,山路崎岖,两人走得甚是艰难。一路走去,离寺越来越远,终于回头望去,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这两天虽然变故多多,但一有空闲,吴元庆便拿出那《无极经》翻看,发现经中所载武功博大精深,深奥难懂,不禁又是高兴又是失望,想起昔日以井底蛙之见,自以为武功天下无敌,遂亦不再认真练习,谁知一遇到真正的高手,便缚手缚脚,全无用处,以致落到如此境地,心中无限的郁闷、悲观和悔恨,恨不得立时便把经中武功学会了,飞奔蔡州,杀死吴少阳父子,报仇血恨,救出母亲和桃花源中诸人。想像里自己神功已成,于是天下无敌,进得蔡州城后,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吴少阳、吴元济及鲜于熊儿、凌朝江、王览等一干人等吓得心胆俱裂,尽皆跪在自己面前,又是谄媚又是求饶。吴家父子可饶他们不得,其余人等便打入大牢,让他们一生之中在牢狱里慢慢悔恨。姐夫董重质呢?他想到姐姐,心中忽然一痛,说不出的感觉,心中对董重质的恨意似乎比对任何人都深。
然而也杀了他吗?
吴元庆摇摇头,心中对自己泛起讥嘲:想这些干嘛?此一去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也许从此落入敌手,性命都不能保。但无论如何,自己是不会跪地求饶的,但自己这种想像岂不可笑?要这经中武功一看就会就好了。叹了口气,说:“如果我现在就已经学会了这《无极经》的武功就好了。”
林洁也不禁叹了口气,道:“武功高又如何?这世上最可怕的其实不是武功,而是阴谋诡计。我爹爹的武功还不高吗?还不是落在别人手里?”
吴元庆道:“你说得对,我虽然武功不高,但我父子在淮西何等权势,任他武功再高之人,也绝不敢冒犯,而落到如此下场,岂不也是堕入阴谋诡计之中的缘故?这人生的险恶,可比武功之险恶更加利害不知多少倍了。”
两人边说边行,到得一个市镇上,天色已晚,两人到一个饭馆中吃了饭,便去买了两匹马乘坐,连夜赶路。如此日日夜夜,便是铁打的人也会累坏,吴元庆见林洁容颜憔悴,知她第一是因为心急如焚,担忧愤慨所致,第二是累的,其实自己又何尝不心力交瘁呢?这些日子以来,一闭上眼睛,就想起父母姐妹,就想起部属朋友,更多的则是想起敌人,或咬牙切齿,或伤心悲愤,或想像复仇的喜悦,或想像落难的悲惨,头脑中更无一刻闲空,此时连日奔波劳累,头脑反得休息了。心想,再这样走下去,只怕不被敌人打死,自己先累死了。
前面又是一个市镇,此时天已经黑了,镇上灯火辉煌,看样子倒还有些人口。吴元庆道:“洁洁,咱们今夜就在此睡吧,如此赶路,就是到了蔡州,我们也无力救他们了。”
这一节林洁如何不知道?只是心中忧急,又如何睡得下?如此赶路,也不过让自己少胡思乱想一些罢了,听吴元庆如此说,只得答应。
两人到得一家客栈,吴元庆道:“这种时候,到处危机重重,咱们就要一间房算了,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林洁点点头。
两人到得房中,吴元庆道:“洁洁,你在床上睡吧,我伏在桌上打个盹儿。”
林洁道:“你也累了,还是你睡吧,你受过伤,我的内功也比你高,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