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裴度朗声道:“吐突承璀,你这话说得太也荒诞,便是三岁小孩也哄不过。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有什么事吩咐一句下来,咱们做臣子的便是粉身碎骨也自当办到,却说什么求我们?你这不是笑话奇谈吗?何况天底下也没见过拿了刀剑把人围起来求人的。”
武元衡喝道:“吐突承璀,你快快叫这些人退下,放我和武大人回去,皇上对你宠爱,料来也不至于太为难你,你恃宠而骄,但若你太过份,只怕皇上也护不了你!”
吐突承璀笑道:“两位大人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其实事情说穿了,两位大人就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裴度道:“那你快点说吧,若是让百姓看见,这成何体统?一个宦官,竟敢对朝廷重臣如此无礼,国家还有法度吗?从古至今,也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吐突承璀道:“不会让人看见的,裴大人放心好了。”
裴度道:“我有什么放不放心的?看不看见,丢的是朝廷的脸面,现在无人看见,历史自然会看见,宦官专权,古来有之,于今为烈,皇上乃是英明之主,现在被你们这些人所蒙敝,终有一日会……哼,哼!”
吐突承璀怒道:“裴大人,你说这话是何意?你看不起我们宦官吗?哼,我们这些人忠心耿耿服侍皇上,若没有我们,皇上的起居饮食谁来服侍?我们对皇上一片忠心,天日可表,料你们终不能挑拨离间。”
武元衡道:“废话少说。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吐突承璀道:“请问两位大人,皇上近日最忧虑的是何事?”
裴度沉吟道:“如今国家多事之秋,皇上欲图中兴,对国事未免苦心焦虑,若论目前,皇上最过忧虑的事便是平定藩镇了。嗯,王承宗虽降,毕竟未曾完全收伏,皇上想再次出征成德吗?可是这事大可以在朝堂之上议论,却如何叫你来?”
武元衡道:“太子逝世,皇上心中甚悲,皇上春秋已富,这立太子乃国家大事,皇上却心中犹豫不决,只怕皇上最为忧虑的便是此事。”
吐突承璀笑道:“两位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不错,这两件事都是皇上最忧虑之事。但削藩平叛尚远,择人立储甚近,皇上想知道两位大人,对此事有何高见。”
这倒却是大事,裴度道:“此事众朝臣在早朝之时早争执过数次,众人意见纷纷,各不相让,因此才一拖再拖,这事大可以在朝堂上再议,你此举只是为了此事,岂不是太过荒诞了吗?”
吐突承璀道:“不知两位大人,知道皇上想立谁吗?”
武元衡沉吟道:“二皇子、三皇子一般的温惇孝悌,举止有礼,文才武功尽皆高强,皇上所以才为难。不过似乎皇上更属意二皇子澧王。”
吐突承璀道:“武大人所料不错。皇上有立澧王之意,但怕众朝臣反对,所以想求两位大人帮这个忙。”
武元衡怒道:“胡说八道。皇上怎会说这等话?我知道你揣摩皇上心意,曲意逢迎,因此逼我二人进言。这本是国家大事,立谁不是以私意,而是看谁贤德。你这般刀剑相加,难道我们若不同意支持澧王,便要杀了我们吗?”
吐突承璀脸上变色,说道:“难道两位大人竟不听旨意吗?你们是遂王一党?”
裴度道:“我裴度从不拉帮结派,众所周知。我们谁的党也不是。但立太子乃是关系国家千秋万代的大事,澧王母亲出身低贱,怎能立为太子,将来怎能身登大宝,成为九五之尊?”
武元衡道:“正是。遂王贤德英明,皇上都是听了你等谗言,这才摇摆不定。”
裴度和武元衡本不作左右袒,但平时澧王为人木讷,而遂王平日举止有礼,言语聪明,又对众大臣着意结纳,何况有个大有来头的母亲,所以众臣尽皆支持他。吐突承璀那日听得皇上叫他找两个大臣请立澧王,想来想去,只有裴度和武元衡平素倒并不是遂王一党,何况二人在朝中德高望重,只要他二人支持,那皇上在郭贵妃面前就好说话了。这日见二人在酒楼中喝酒归家,正是个好机会,当下便把二人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