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听了这话,便觉五雷轰顶一般,心中惊诧,脸上变色,心想:我何罪之有?但皇上何出此言?指的到底是什么事?难道我说不知吗?那顶撞了皇上,他只有更加恼怒,但难道我便说知罪吗?我可没犯什么错。胡乱认罪,结果只能更糟。当即跪下只是磕头。
武元衡启奏道:“皇上,中使仇士良与元大人相遇,凌侮殴打朝廷命官,应该严惩仇士良才是,而不是问元大人之罪。”
元稹心想,果然是仇士良恶人先告状,当下说道:“皇上,前几****与仇公公相遇,他飞扬跋扈,横冲直撞,无礼之极,并出手殴伤我的脸,还望皇上明查。”
李纯道:“我早已经明查。你应诏上京,进京就惹事端,都是平时太过张扬跋扈之故,你巧言粉饰,当我都不知道吗?”
元稹知道皇上对仇士良十分宠爱,此言明明是偏袒之语,心中气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想本以为应诏进京,定会重用,谁知却出了这样一档子事,树欲静而风不止,只能算倒霉而已。
果然李纯道:“传旨,着江陵府士曹参军元稹,本拟来朝另加应用,但一入京城,便招惹事非,飞扬跋扈,实其本性也,此种臣子,焉能处庙堂之上而为官?着即贬为通州司马,即日上任,不得在京逗留。钦此。”
元稹有如听到晴天霹雳,皇上声音虽小,却震得耳膜轰轰有声,一时失魂落魄,竟不知磕头谢恩。恍忽间听得好友白居易奏道:“启禀皇上,中使凌侮朝廷命官,不追究中使的罪责,反而把元稹贬官,只怕日后中使外出会更加横行无忌,暴虐骄横,此风气一开,实关系到国家社稷政治是否清明、法律是否公正的大事,还望皇上三思。”
李纯怒道:“你是怪我不公正不清明吗?”
白居易忙跪下磕头道:“臣下不敢。”
裴度奏道:“皇上圣明,元稹并没有罪。元稹曾为御史,直言敢谏,得罪了许多豪强权贵,若因此降罪,日后谁还敢向皇上大胆直言呢?”
李纯脸上怒色更甚,袍袖一挥,喝道:“朕意已决,无复多言,都下去罢。”
元稹回到家,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忧伤,只得收拾了行礼,拿了一把剑,匆匆骑马出城。儿子刚刚对自己消失了陌生感,对自己甚为依恋,可是自己却不得不马上离开,一种酸楚涌上心头,心想,无论如何,都要回京来任职,再不能像以前一般,只知死心踏地的办事了,就算是为了儿子,有时也不得不委屈一下自己,何况这社会,若不知圆滑处事,不知拉关系,空有满身才华,满腔报负,却到哪里去一展身手?大丈夫立身天地之间,但求建功立业,不使自己的一身本事荒废,其余的又何必太过拘泥?能屈能伸,亦不失为好汉。
忽然之间,他有些后悔,以前何必那么犟呢?心想,是非之间太过分明,也许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适于为官吧。
元稹失魂落魄的出了长安城,其时夕阳西下,远处的天空殷红如血,元稹一人一骑,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加倍的显得清凄。
此时无心赶路,只是皇上命其即日赴任,不得逗留,没有办法,心想且找个地方宿一宵,明日再赶路不迟,心中万千诗意涌动,只是写不出来,只想有壶好酒,且醉他一场。
走到一座荒山野岭,太阳已经落尽,天边只留下最后一抹余晖,眼看夜色就会到来。元稹心想,过得这座山便有一小镇,天黑前定可赶到,便到那里去住一宿吧。忽然叹了口气,胸口一股闷气只是吁之不出。
忽然,前面树丛中一阵响动,跃出几个蒙面之人,团团把元稹围在核心。元稹一声冷笑,心想,几个小毛贼也来欺侮人,我心中正有一股恶气无处发泄,你们自己撞上来,可怪不得我。
那些人手执长剑,把他团团围住,一时却并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