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庆笑道:“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红英道:“什么身在福中!哼,你别以为王府就怎么样,除了衣食无忧之外,别的未必便强过平民百姓了,昨晚你是看见的,一个阉儿,在王府中何等嚣张,何等跋扈?而我父王却还忍气吞声,笑脸迎送,我的肺都快气炸了,连你也来讥笑于我!”
吴元庆心想不错,越是到了高层,权力的斗争便越激烈,人整天活着勾心斗角,纵然富贵,也未必多么有趣。心想恩王那样做,其实也不过是权力争斗的一种策略,要么怕惹人疑忌,所以韬光养晦,要么是胆小怕事,所以如履薄冰。唉,权力,权力,人人趋之若鹜,其实有那么好吗?自己若不是生在节度使之家,何至于闹得如此家破人亡?差点连性命也丢了?自己若是生在平常人家,与家人其乐融融,得空便仗剑行走江湖,多少快乐!然而如果自己真的生在普通家庭,又真的会自甘其乐吗?是否又会对权力富贵苟苟以求呢?多少武功高强之辈,不是为了权力而拼命吗?多少才华横溢之人,不是为了富贵而低三下四吗?
也许这才是人的本质吧。吴元庆不禁叹了口气。
李红英道:“吴大哥,你叹什么气?是不是为你朋友担心?其实她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有事的。”
吴元庆道:“但愿如此吧。”
李红英道:“吴大哥,你这个朋友一定很漂亮吧?你是不是很爱很爱她?”
吴元庆道:“你其实也见过,就是那次我们俩追一个小叫化,那个出来干涉的姑娘。”
李红英啊的一声:“是她?那个穿红衣的姑娘?你后来又遇见她了吗?是了,那次你丢下我而去,就是去追她。她长得倒也真是漂亮。难怪你这样如痴如醉。”
吴元庆听她话语里满含酸意,微微有些奇怪,说道:“我是后来又遇上她了,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她给了我很多帮助。”
李红英嗯了一声,说:“那你们是患难之交了。”
两人并肩出门,走过几条街,忽然见前面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宫殿,原来竟到了宫城前。长安城分廓城、宫城、皇城三部分。宫城中部为太极宫,正殿为太极殿。东为皇太子东宫,西为宫人所居的掖庭宫。
吴元庆忽然想,林洁会不会已经被抓到这里面去了呢?就有种闯进去看一看的冲动,忽然,一个大汉迎面冲来,飞速的与自己擦肩而过,满身是血,神色焦急,似乎已经受伤,吴元庆只一瞥间,便又惊又怒,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昨夜追杀自己的李愬。
只听后面呐喊声纷纷传来,几队兵马自后追赶,乱箭纷射,嚷道:“捉拿反贼刺客李愬,别让他跑了。”
吴元庆赶紧拉了李红英躲向一旁,眼看着众羽林军追过去了,心中大奇,心想:昨天还威风凛凛的捉拿我这个“刺客”的李将军,怎么今天自己又成了刺客了?又成了反贼了?世事之奇,真是让人难以料想。
李红英好事,说道:“咦,那不是那个李愬吗?昨天还飞扬跋扈的,怎么今天忙忙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了?嘻,这岂不是报应吗?咱们看看去。”也不等吴元庆答应,便自后跟了去。
吴元庆怕她有失,只得自后跟着。
只见羽林军已经追上了李愬,李愬边战边退,口中呼喝道:“我不是刺客,我不是反贼,我忠心耿耿,天日可表,仇士良,你陷害忠良,我要禀报皇上,我饶不了你。”
吴元庆心中忽然感到他可怜,一个武功高强的英雄,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昨夜自己无辜被人诬为刺客,他便用力抓捕,谁知今日他自己也成了“刺客”,被人追杀,他的心中却作何感想?
这个世道真的是颠倒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