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见街上行人纷纷向西涌去,暗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心大起,朝杨问兰道:“咱们也去瞧瞧!”
杨问兰道:“我要去买些胭脂,你自己去吧,记得早点回客栈。”说着折向北行,走出两步,转头又道:“不要惹事!”
陆卿头也不回地道:“放心,放心!”脚不停步,随着人潮向西涌去。
走到近处,才知是两名家丁正在殴打一个乞丐。
一个青年公子环臂立在那两名家丁身后,神情悠闲。他一身华服,自是非富即贵。
一名家丁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见到我家方少爷也不知道让路吗?”抡起拳头,重重打在那乞丐小腹上。
那乞丐只有十一二岁,鸠形鹄面,如何经得住一拳重击?他踉踉跄跄向后倒退,后背在墙壁上一撞,不由自主蹲下身子,再也站不起来。
那小丐捂着肚子,口中连连说道:“大爷,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
另那名家丁冲上前去,揪住那小丐的衣领,将他拖了起来,一拳打在他左眼脸上,骂道:“狗杂种白生了一对招子,老子今个儿便叫你有眼无珠。”跟着又是一拳打在那小丐右眼脸上。
那小丐不住求饶,哭道:“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求大爷饶命,求大爷饶命。”
那青年公子举目向天,似乎眼前之事全然与己无关。
陆卿向身旁一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道:“那个小乞丐在街上撞了方公子一下。”
忽听得身边有人低声说道:“这么一件小事,就没人上前劝一劝吗?”
一人低声道:“你是外地人吧?这‘罢休镇’里谁不识得方家大少爷?谁敢去劝,那是自讨苦吃。”
又一人道:“可不是吗?他老子是大茶商,是咱们这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就连县老爷都敬着三分哩。”
陆卿越听越气,正要发作,忽听得那两名家丁中一人吼道:“有种站出来说话,背地里嚼舌头算哪门子本事?”
众人听他一吼,竟是簇拥着散了开去,片刻间走了十之八九。
陆卿心道:“杨姐姐叫我不要惹事,看来这位方公子没人敢惹,我又何必自找麻烦?”正要转身离去,忽听得有人说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陆卿转头一看,只见一人手提长剑,正朝自己走来。
那人走到近前,两道冷电似的目光盯着陆卿。
陆卿见他二十来岁年纪,一袭青衫,身材挺拔,不由暗暗喝彩:“好一位英俊公子!”
那人瞪着陆卿,又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陆卿见他正颜厉色,心下先自怯了,低声道:“我拿的是剑。”
那人道:“你既拿着剑,怎么像个木偶般站着不动?”
陆卿奇道:“什么不动?”
那人不再答话。
陆卿只觉眼前青影一晃,那人已欺到方公子身前,“啪啪”两记耳光打在那方公子脸上。
那方公子呆了半晌,缓过神来,骂道:“狗杂种,胆敢打我?你两个还愣着干嘛?”
那两名家丁听到主人召唤,再也顾不上那小丐,齐向青衫人奔来。
青衫人身子不转,右腿向后踢出,那两名家丁都是腹部中腿,向后远远地摔了出去,“哎哟,哎哟”的大声呻吟。也不知是他二人害怕多挨打,还是那青衫人脚力太重,两人都是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不再起来。
陆卿瞧在眼中,暗道:“原来是个练家子!”
那方公子直吓得脸色煞白,扑通跪地,求道:“公子爷高抬贵手,饶了小弟这回!”
那青衫人伸出右手摊在那方公子眼前,却不说话。
那方公子倒也机灵,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毕恭毕敬地放在那青衫人手掌中。
那青衫人将荷包在掌中掂了一掂,转身走到那小丐身前,将荷包塞在他手里,柔声道:“走得越远越好!”
那小丐千恩万谢地去了。
青衫人朝陆卿道:“走吧!”
陆卿一怔,道:“去哪里?”
青衫人道:“你手里不是拿着剑么?”
陆卿心想这人非但神情傲慢,说话也是毫无客气可言,又何须理他?当下说道:“你请自便!”
青衫人抬足便走,边走边道:“你就不配拿剑。”
陆卿傲气陡生,愤然道:“你说什么?”
青衫人仍是边走边道:“有胆量就跟我去。”
陆卿毕竟是少年心性,听他一激,当即拔足追上,说道:“去就去,还怕了你不成?”
只听得身后那方公子骂道:“你两个狗奴才,白养了你们,饭桶,饭桶!”
陆卿知是他在教训那两名家丁,只觉好笑。
却听青衫人道:“你敢不敢同我去干一件事?”
陆卿奇道:“干什么事?”
青衫人道:“杀人!”
陆卿当即停在当地,愕然道:“杀人?”
青衫人道:“不错,就是杀人。”他说话间越走越快,转眼已超前陆卿两丈来远。
陆卿情知他是在施展轻身功夫,暗道:“莫非会输给你不成?”当即发足急追。
青衫人的步子越迈越大,陆卿眼见便能追上,正欲缓一口气,又被他抛在了后首。
青衫人脸不红、心不跳,越走越快,陆卿心中不服,兀自强撑着追赶。
这么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总是隔着两丈来距离。
约莫疾行了二里路,陆卿只觉脚下虚浮,极想坐下歇息,眼见追赶无望,却又不肯认输,问道:“到底要去哪里?”
青衫人停下脚步,朗声道:“去买马。”
陆卿乘势追上,一面喘息,一面说道:“然后骑马去杀人?”
青衫人笑道:“怎么,害怕啦?”
陆卿挺胸道:“我怕什么?只是国有国法,怎可随便杀人?”
青衫人道:“有些人却是仗法欺民,你说该不该杀?”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陆卿暗想:“先才那个方公子横行霸道,我本想出手教训,犹豫了半天,始终没用勇气。这人却是说干就干,看来是个侠义中人,我是大大不如了。”
青衫人见他踌躇不语,说道:“你若害怕,就请自便!”迈步又走。
陆卿将手中长剑一提,道:“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