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里,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跟着“噼啪”一声,惊雷响彻山谷。
陆卿霍然坐起身来,却是被这一道响雷震醒了。
他发现自己竟是坐在一块大石上,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
陆卿忙不迭环顾回周,才知身处两山夹谷之中,由不得错愕异常。
他站起身,立在大石上眺望,东西两面都是高山,一条狭长山道贯通南北,所在周遭怪石嶙峋,杂草丛生,心想怎么到了荒山野地,登时张惶失措。
“这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去了哪里?”
“火车站怎么变成了荒山野岭?”
……
种种疑问纷至踏来,更使得陆卿脑中一片迷糊。
他下意识地将右手伸入牛仔裤右边口袋,一探之下,不禁颓然坐倒。
“我的手机呢?”
偏在此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咔嚓”一声,砸在陆卿身后丈余处,跟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回响在他耳畔。
他抬头望天,雨点如泼豆般洒将下来,打在脸上,隐隐生疼。
看那天色,大雨转瞬即至。陆卿不及多想,低头环顾,欲寻躲雨之地。
他见西面山脚处生着一株松树,枝繁叶茂,树冠若棚,正是避雨佳所,急忙跳下大石,径直奔跑过去。
大雨来得好快,陆卿尚不及奔到树下,雨水已然倾盆而至。他突然想到:雷电中在树下避雨,易被雷击,那可有生命危险。
迟疑之际,猛见向东约摸半里之外,竟是地干草枯,阳光照射在地上,并无雨水落下,陆卿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陆卿惊的是昆明人口中常说的“云南十八怪”之一——“东边下雨西边晒”,此刻竟然能够亲眼目睹;虽说此时是“西边下雨东边晒”,那也相去不远。喜的是只消向东跑出半里,就再不须苦寻避雨的地方。
四下里尖石嶙峋,难以奔跑。陆卿趄趄趔趔地奔出数丈,只听得身后“噼嚓”一声大响。
他不禁停步回看,正见一道闪电落在那株树松树梢,一条碗口粗的枝丫应声落地,竟是被闪电活生生劈断了。
陆卿看得呆了,心道:“小学自然课上学到的知识想不到今日有了用处,居然救了我一条小命儿!”
他呆了一阵,转身继奔。奔了几步,陡地明白早已全身湿透,再跑亦是枉然,这才放慢脚步,往东走去。
陆卿来到干处,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远远望着那株松树怔怔出神。
他突然想起在一本书中读到过秦始皇为一株松树封爵的典故,脱口说出:“松树啊松树,等我回到杭州,一定写一篇作文歌颂你!”
一想到回杭州,陆卿心头一凛,双手不自觉地分别伸入牛仔裤左右两边口袋。右边口袋空空如也,左边口袋中有一张小纸片,紧紧贴在口袋内侧。
他知道左边裤袋里是火车票,不由紧张万分,当下小心翼翼抽出左手,惟恐将火车票扯烂。
火车票虽已被雨水打湿,好在是通过网络从取票机上购得,质地比售票窗口出售纸质票更好,因此损伤不大。
车票上“昆明至杭州”的字样清晰可辨,车次、发车时间、车厢号座位号也都清清楚楚。
陆卿盯着手中的火车票,脑中渐渐浮出往事。
也不知是多久以前,他正坐在昆明火车站候车大厅等待开往杭州的列车。他见离检票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便放好行礼包,坐在一张塑胶椅上,掏出手机看起网络小说来。
为了检票方便,他当时只将火车票揣入了裤兜里。身份证、钱包都装进了行礼包。
那本网络小说,他已追了两月,正看得投入。四周突然一阵骚乱,大人惨呼声、小孩儿啼哭声此起彼伏,继而相间相杂。
他抬头向大厅入口望去,只见入口附近人头攒动,人们尽皆拼命往里挤,乱成一团。有人跌倒在地,也无人管顾,不少人更是踩踏在倒地者身上往里挤。
接下来看到的,越发怵目惊心。只见几人手执马刀,见人便砍,场面惨不忍睹。
他知是遇上了恐怖事件,直吓脸色惨白,茫不知措。
枪击、自杀死式炸弹袭击……诸如此类恐怖事件,电视新闻中时有报道,陆卿也看过不少,然而眼前的血腥场面,他说什么也无法相信。
陆卿呆坐在塑胶椅上,讷讷地望着候车大厅中央。这时恐怖分子己冲到中央过道,仍是大刀乱砍,不少人倒在血泊之中,衰嚎声、呻吟声不绝于耳。只有那些挤到远处的人,才暂时幸免。
恐怖分子究有几人,陆卿一时也不及细数,只知有男有女。大约持续了半分钟,他才回过神来,迫不及待往检票口挤去。
就在这时,陆卿耳中听见“哇”的一声,一阵撕心裂肺的婴儿哭声随即钻入耳中。
他不由自主回头看去,只见一名年轻女子抱着一个婴孩正踉踉跄跄向卫生间方向跑去,她后背鲜血淋漓,显是已然中刀。
一名女暴徒手中大刀乱舞,正向那女子追去。眼见离得近了,那女暴徒一刀砍向那女子右肩。那女子向前扑倒,摔在地上,仍是死死护着怀中婴孩。那婴孩哭得更加悲切凄厉。
在这紧要关头,陆卿想也没想,猛力将右手中的手机向那女暴徒脸上扔去。
陆卿本是“杭州文武学校”初三学生,除了学习文化知识,学校还有武术教师教授武术。他已学过三年武术,虽然身体单薄,手上却颇有力道。
由于相隔不远,陆卿一击即中,手机狠狠砸到了那女暴徒右脸颊上,跟着不知飞向了何处。
那女暴徒似是大感吃惊,停住脚步,扭头向陆卿看来。
那一刻,陆卿这个十五岁少年不知哪来的勇气,奋力向那女暴徒蹿去。那女暴徒反倒向后退了两步,跟着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陆卿蹿到那女暴徒近处,猱身一纵……
……
回想到这里,陆卿用力拍了拍脑门,他纵向那女暴徒之后发生了什么,却是丝毫也想不起来了。
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在暑假里从杭州到昆明看望外婆,正准备返回杭州,在昆明火车站候车室目睹恐怖事件时,他为了救一名婴儿惧中生勇,奋不顾身向那名女暴徒扑去,之后怎么就到了眼前这荒山野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