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娘娇喘渐弱。
三人撤离险地,寻到另一处隐蔽地。估计哈提鲁尔的援兵寻见主将死了,必然不敢擅自追来,丹霞子这才说了声:“就在这儿吧,不敢再走了,病人危险。”
陆景霖道:“师兄,都是我大意,误中暗算,连累您开了杀戒。”
丹霞子:“快看弟媳和豆儿。”
他吩咐赵玄警戒着四周,自己抱起豆儿。一个出家的道人,只有救护这孩儿最合适。
豆儿的呼吸渐渐强起来。
老道长马上把消息传给师弟,鼓励他专心照顾好娟娘。
可娟娘的喘息却来越弱。她用力挣开陆景霖的搂抱,对丈夫说:“官人,你不恨我?”
“不,真的不。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疼你,此心皇天可鉴。今后我要听从师兄的,陪你和豆儿到老,永远不再过问世间事了。”陆景霖一字一句地说,他果真尾随师兄,看破了红尘。也是,争来夺去,杀你杀我,竟全是为了别人,为了那些高坐在朽骨上接受幸存下来的傻子们朝拜的最狠毒的政治家们,可不可笑。
“高兴,我真高兴啊。官人,今生从来没有过的高兴,我的官人待我这么好,此身足矣。官人,好好待豆儿,别让他吃了亏……我,跟你没过够……官……我想摸豆儿……”娟娘嫩笋般的手指突然从丈夫的脸上滑了下去!
“娟娘——”“弟媳!”“婶婶!”
“娘——,我要娘——”苏醒过来的豆儿并没完全理解眼前发生的事,只以为娘不理他了。
“孩子,别哭,你娘累了,要在这儿歇一阵。她说了,你若是听话,她早噗回来看你;若是还敢哭,她就再也不喜欢你了。哭会招来坏人,把娘抢跑。来,伯伯给你排毒。”
豆儿不敢再哭,他怕娘真的再不来看他了,乖乖地偎在丹霞子的怀里,任凭伯父将他体内的毒吸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再度发功排出。
陆景霖与赵玄挖一深坑,将娟娘葬在此处,不敢留坟头,怕官兵发现后辱尸。“娟娘,陆某一生忘不了这个地方,你放心睡吧,跟着我多年,你也没睡个踏实觉啊。”
天下起了小雨,所有的暑气散尽,豆儿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毕竟是习武的人儿。
丹霞子却躺在侧边,动也不动,为这条可爱的小生命,他耗尽了元气。
感激地握了握师兄的手,陆景霖觉得丹霞子更像他的父亲。
“阿爹,我没哭,娘怎么还不看我来?”豆儿疑惑地问。
“她还没休息好呢。”陆景霖强忍悲痛,他不会哄孩子,师兄才是高手,“豆儿,爹一定好待你,你想要什么?”
“阿爹,我想吃糖果,我不想睡绳床。”
“好儿子,爹天明就给你买一大把糖果,豆糖米糖芝麻糖……从今以后,爹决不再让你睡绳床,咱们明天跟伯伯去山里住,养一些羊跟你作伴。”
“小羊羔,还有白兔,咩——”豆儿憧憬地学了声羊叫。
陆景霖眼泪都下来了,他想起了那可怜的小皇帝,不,他是在怀念一个无辜的孩子,“现在爹就搂着你睡。噢……爹爹搂豆儿睡觉喽……”他想哼一首儿歌,可是不会。他才知道娟娘的重要,从前为什么不好好爱她呢,人生如此短暂!
遥远的山谷中又传来鹧鸪叫:“行不得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