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你我依然在红楼·秋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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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芳官得意洋洋:从练习吹汤开始

第五十八回 杏子阴假凤泣虚凰茜纱窗真情揆痴理

“干娘代领工资”的不合理,宝玉都看出来了,他建议袭人帮芳官去领,只是袭人不愿惹闲气。众女杰在宝玉的支持下,吵赢了芳官干娘,于是高高兴兴吃饭:

司内厨的婆子来问:“晚饭有了,可送不送?”小丫头听了,进来问袭人。袭人笑道:“方才胡吵了一阵,也没留心听钟几下了。”晴雯道:“那劳什shí子zi(东西。中国旧方言)又不知怎么了,又得去收拾。”……麝月笑道:“提起淘气,芳官也该打几下。昨儿是他(她)摆弄了那坠子半日,就坏了。”……

晴雯、麝月揭开看时,还是只四样小菜。晴雯笑道:“已经好了……这稀饭咸菜闹到多早晚(何时)?”……却有一碗火腿鲜笋汤,忙端了放在宝玉跟前。宝玉便就桌上喝了一口,说:“好烫!”袭人笑道:“菩萨能几日不见荤,馋的这样起来。”一面说,一面忙端起轻轻用口吹。

因见芳官在侧,便递与芳官,笑道:“你也学着些伏(服)侍,别一味呆憨呆。口劲轻着,别吹上唾沫星儿。”芳官依言,果吹了几口,甚妥。

当时的钟表都是外国进口的,很珍贵(读者可去故宫看钟表馆),但初来乍到的芳官竟然把它给弄坏了。芳官真没把自己当成外人或仆人。我原来一直说“有一种张狂叫晴雯”,现在看来,芳官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宝玉久病初愈,正嘴馋,见不得腥,火腿鲜笋汤刚上桌,上去就是一口,好烫!袭人评价芳官“一味呆憨呆”,就是说,芳官什么也不做,平时的主要任务就是玩、睡或发呆。或许她跟晴雯学的?但晴雯是老员工,这样做还有点小借口,真不知芳官为何也不学好儿。

芳官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吹汤,完成得不错。其实,如果让她干娘吹汤,可能做得更好,只是宝玉等不让人家吹:

他(她,芳官)干娘也忙端饭在门外伺候……这干gān(这批)婆子原系荣府三等人物……故此不知内帏规矩……这婆子……深恐不令芳官认他(她)做干娘,便有许多失利之处……忙跑进来笑道:“他(她)不老成cheng,仔细打了碗,让我吹罢(吧)。”一面说一面就接。晴雯忙喊:“出去……还不出去。”一面又骂小丫头们……小丫头们都说:“我们撵他(赶她),他(她)不出去;说他(她),他(她)又不信……”……阶下几个等空盒家伙的婆子见他(她)出来,都笑道:“嫂子也没用镜子照一照,就进去了?”

芳官干娘为了急于缓和关系,倒也可以理解,虽然可鄙可笑。但我最看不惯的还是那“几个等空盒家伙的婆子”,她们趁机嘲笑,没有一点点的平等心理。看不起人、以等级划分人,一直是中国最根深蒂固的劣性。

芳官干娘与这几个婆子,也是一群既可怜又可恨的中国人。

芳官吹了几口。宝玉笑道:“好了,仔细伤了气。你尝一口,可好了?”芳官只当是顽话儿,只是笑着看袭人等。袭人道:“你就尝一口何妨。”晴雯笑道:“你瞧我尝。”说着便喝了一口。芳官见如此,也便尝了一口,说:“好了。”递与宝玉。宝玉喝了半碗,吃了几片笋,又吃了半碗粥就罢了。

宝玉疼爱芳官也太过分了,吹汤的活儿不重,怎么可能就伤了气?锻炼一下肺活量岂不是更健康?换了我,一天吹汤十二小时也伤不了身体。

从此以后,告别了舞台的芳官又风光起来了。

作为领导,宝玉的“用人观”很有问题,第一,他只相信女的,尤其相信年轻俏丽的女孩子,却不知人性都是差不多的,不分男女。第二,他总把男人看得很差,说什么“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却不知“水”也有质量的区别。第三,他总是让女孩子们养尊处优,却不想人家一旦离开了他,又将怎样生活;像贾府这么有钱的主儿,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