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着,原本越来越深,挡住视线的木林突然矮了下去,给我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目力朝前一扫,我发现这里有一片湖,并不是很大的湖。
此时,刚过晌午不久,日光落下,清澈的湖水上波光粼粼,不时微微荡开点点涟漪,如同一道道金环,缓缓移开,灿光耀眼。
此景美不胜收!
小湖边立着一人身影,背对着我们,不知在干些什么。
小沙弥快步上前,但步伐轻缓,好似不愿意将这一片清静惊碎。
“方丈,两位施主来了!”
目光盯在这背影上,我心中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人就是慧善方丈。
未曾转身,大师已然开口,嗓音平淡,似空谷遗音,“嗯,明义,你先回去吧!”
“是,方丈。”
转过身来,小沙弥明义对我们道了个佛礼,我们同样还礼后,他就原路返回去,留我们和方丈大师在这里。
小沙弥明义已经走远了,大师还是没有转过来的意思,也不再说话,一切静悄悄的。
我不解其意,偏头看了看黑白,他这会儿也是一脸迷茫,看着慧善大师的背影有点发愣。
感觉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我咳嗽一声,将这一片寂静打碎,道:“大师,不知你找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我一问,大师猛地转过身来,衣袂都甩出风声,其用力可见一斑。
“李施主,你问老衲,老衲到还要问你,你们来我梵音寺到底所为何事?”
不知为何,我感觉慧善大师没了往日的淡然,倒是多了点咄咄逼人的味道。
见他问到这个问题,我心中甚是不解,他此前不是说不过问么,为什么现在又想起来询问我们。
我正不知该如何解释,黑白及时插话进来,道:“大师,此事乃家师交代,大师此前不是应允了么?”
似乎知道自己失语了,大师脸上表情动动,再道:“两位施主,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梵音寺不安定,还请两位施主多多包涵。”
我只能说,慧善大师的表现让我感觉非常有问题,不正常。
“大师,现在的梵音寺如何不安定了?”
大师脸上的表情收做凝重,道:“李施主,我师弟带回来的消息与何事相关,你应该是心知肚明吧,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问我。”
被他一语点破,我倒是有了点悻悻的味道,不过,这都不是我停下来的理由。
“大师,我们来梵音寺的原因,您应该是知道的吧?”
我这般一说,先反应过来的不是慧善大师,而是黑白这小子,见我这样说,他顿时有些着急了,“师叔,你……”
没让他说下去,我以眼神按住他。
大师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半晌后才道:“李施主,你莫不是在和老衲开玩笑吧,你们来梵音寺的原因,老衲几时得知?”
“呵呵,你当真不知道么?”
非常寒冷地笑一声,我心中已经做出决断,再道:“方丈大师,关于梵音寺有叛徒的事情,长无痕大哥此前就与你说过,你不记得了?”
我说出这种话来,完全就是为了试探这位大师,我感觉他是假的,以一种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伪装方式弄出来的慧善大师!
听到我的话,黑白这小子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变得有点古怪,其中更有一种惊疑。
“这……”
大师脸上露出非常明显的迟疑,好像是不知道应不应该顺着我的话往下说。
而我故意给他加一把火,道:“大师,这件事出来的时候长大哥就和我们叮嘱过,若不是如此,您此前又何必在梵音寺前等我们!”
跟着就是尴尬一笑,大师还真就接茬了,“既是如此,你们下一步打算如何行事?”
见他还问我,我心里已经是冷笑不绝,这个冒牌货,露出马脚了还不自知,真是死到临头了!
不着痕迹地朝黑白使了个眼色,他则是对我缓缓点头,表示回应,动作上同样不着痕迹。
就在我准备动手时,忽而一阵风起,迎面一阵扑鼻花香过来,让我的动作一滞。
并不是花香影响了我的动作,而是这花香中带着一股子冷意,让我感觉脊背生凉,手心上竟沁出冷汗。
目光往大师身后瞥过去,我看到的是一片茂密的林木,但直觉告诉我,那里面藏了人,藏了给我带来极大威胁的人。
如果不是忌惮这些人,我现在就要这个冒牌货现出原形来。
缓缓舒口气,将一切情绪压下去,我对着大师一笑,道:“大师,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草率行事,我们还需要商议一番,才能做出决断。”
黑白很不理解,古怪的眼神使劲往我脸上甩,但我只能装作没有看到,脸上笑意不减,看着大师。
黑白他还没有察觉到躲藏在大师后面的人,刚才说好了要动手的,现在又变卦了,他自然不理解的。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蠢人,我会突然变卦,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就没有草率动手。
脸上的表情像是有点不相信,大师喃喃道:“是么,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回去好好计划一番吧,梵音寺中的叛徒是绝对要揪出来的!”
“嗯,我们这就走!”
说完,我没有迟疑的意思,拉上黑白这小子就离开这里。
走远了,黑白才对我问道:“师叔,方才是怎么回事,那个慧善方丈很明显就是假的,为何不擒下他?”
有点看傻瓜的感觉,我白了他一眼,问道:“方才那人的身后藏着人,你可知道?”
他顿时一脸迷茫地看着我,“有人?我怎么不知道?”
对他的鄙夷更多,我不由得腹诽,就你这样,知道才是怪事呢!
“对方的实力很强,给我很大的威胁,要是我们草率出手了,说不定会整出什么乱子来!”
不再这问题上太过纠结,我问道:“你看出来没有,那人的易容术已经是匪夷所思了,伪装出来的样子和慧善大师没有半点区别吧?”
他也是点头,道:“不错,若不是你方才诈他一下,我真看不出他是假的。”
想了想,我再道:“你想想,江湖上有没有什么人的易容术已经达到这种地步。”
真就思考了一下子,他还是摇了摇头,道:“师父说过,江湖中易容术一绝的只有千面郎君,华晨钰。”
“可这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年了,我们眼前这人断然不会是他。”
他这般说,我自然是无话可说的,华晨钰我知道,他的存在我也考虑过,但很明显不对。
话锋一转,我再问道:“华晨钰是死了,但他的易容术可曾传承下去,有没有弟子?”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江湖中虽然会易容的人不少,但说要达到这种以假乱真的地方,还真没听说过。”
易容的上头是打探不出事情来,我发现对方的做法有点问题,他难道就不怕我们这时候回去,找真正的慧善大师一探究竟么?
再说了,他这时候跳出来,感觉就像是在暴露自己的存在,这不合常理吧!
沿着这条线思考下去,我顿时发现自己想错了。
梵音寺本就有叛徒或是潜入者存在,这一点我们一直都知道,而现在这个叛徒易容跳出来,我们除了可以确定梵音寺有叛徒无误外,其他的事情什么也做不了。
这倒是对方的高明之处了,不仅可以让我们被干扰,更让我们明白,梵音寺的力量不能太多的借用,谁知道对方会易容成什么人的样子。
这两条线都不太行得通,我只能换个方向继续思考下去,但一直没有想到什么办法,直到回到梵音寺中。
目光在这些庙宇上扫一下,我问道:“你知道空了大师在什么地方闭关么,如果知道的话,我们说不定要从他身上打突破口!”
他有点古怪的眼神瞥了我一眼,道:“师叔,你有没有想过,刚才扮成慧善大师的人会不会是空了?”
“这……”
现在轮到我语塞了,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的话也不无道理,空了说是闭关了,但他却成了梵音寺最自在的人,暗中什么地方都可以去。
不管发生什么事,很少有人会怀疑到他头上,为什么,因为空了大师已经闭关疗伤去了!
“师叔,你说我们能不能现在回去,暗中盯着那个假的慧善大师,看他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不得不说,他这样想法确实不错,既然对方主动扔给我们一条狐狸尾巴,我们又何妨抓住这条尾巴呢?
相对于我们先前想的,像两只没头苍蝇一样胡乱盯梢,要好得多吧。
“这样吧,我们先回去,装出一切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再暗中潜出来,到后上去看看。”
“好!”
一拍即合,我们两人马上回去,然后偷偷从禅房中溜出来,朝着后山方向去。
临走的时候,我忍不住提醒他一句,“你要小心,对方的人实力很强,或许不在我们之下,不要暴露身形。”
他重重地点头,神情严肃,显示他已经将我的话听进去,没有开玩笑。
从梵音寺出来,我直奔后山去,速度上已经非常快了,一路上还要小心着边上有没有人暗中潜伏着。
当我的实力高到如此时,我所面临的敌人也更加强大,一个最简单的体现就是,我的感知已经很难洞察到对方的气息。
换做以前,我将感知投下去,暗处有没有藏着人,藏了多少人,对方的实力如何,真是一览无余。
而现在,不一样了,麻烦了,也更加危险了。
不过,在那阵风劲吹过来的时候,我又是怎么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呢,那种突兀出现在脊背上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东西?
思考了好一阵子,我心中大概有了点想法,那种东西应该是杀气!
很早的时候,我对杀气就有了不少的感触,即便是我还没有修习剑心诀之前,我对杀气就有了点不明不白的感觉。
或许那些人可以完美地掩盖自己的气息、自己的实力,但他们对我流露出的杀意却不是他们可以掩盖的。
他们和我之间或许有着仇恨存在,也可能是受到他们上头的命令,他们想要杀掉我,这才会有那种杀意。
冰冷的杀气,毫无形体,但感觉中居然可以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冰冷起来,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