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有一缕阳光就要灿烂:最抒情的中外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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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溪水

◆文/苏雪林

我们携着手走进林子,溪水漾着笑涡,似乎欢迎我们的双影。这道溪流,本来温柔得像少女般可爱,但不知何时流入深林,她的身体便被囚禁在重叠的浓翠中间。

早晨时她不能向玫瑰色的朝阳微笑,夜深时不能和涓涓的月儿谈心,她的明澈晶莹的眼波,渐渐变成忧郁的深蓝色,时时凄咽着忧伤的调子,她是如何的沉闷啊!在夏天的时候。

几番秋雨之后,溪水涨了几篙;早凋的梧楸,飞尽了翠叶;黄金色的晓霞,从权丫树隙里,深入溪中;泼靛的波面,便泛出彩虹似的光。

现在,水恢复从前的活泼和快乐了,一面急忙地向前走着,一面还要和沿途遇见的落叶、枯枝……淘气。

一张小小的红叶儿,听了狡狯的西风劝告,私下离开母亲出来玩耍,走到半路上,风偷偷儿地溜走了,他便一跤跌在溪水里。

水是怎样的开心啊,她将那可怜的迷路的小红叶儿,推推挤挤地推到一个漩涡里,使他滴滴溜溜地打圆转儿;那叶向前不得,向后不能,急得几乎哭出来;水笑嘻嘻地将手一松,他才一溜烟地逃走了。

水是这样喜欢捉弄人的,但流到坝塘边,她自己的磨难也来了。你记得么?坝下边不是有许多大石头,阻住水的去路?

水初流到石边时,还是不经意地涎着脸撒娇撒痴地要求石头放行,但石头却像没有耳朵似的,板着冷静的面孔,一点儿不理。于是水开始娇嗔起来,拼命向石头冲突过去;冲突激烈时,浅碧的衣裳袒开了,露出雪白的胸臂,肺叶收放,呼吸极其急促,发出怒吼的声音来,缕缕银丝,四散飞起。

噼噼啪啪,温柔的巴掌,尽打在石头皱纹深陷的颊边——她真的怒了,不是儿戏。

谁说石头是始终顽固的呢?巴掌来得狠了,也不得不低头躲避。于是水得安然渡过难关了。

她虽然得胜了,然而弄得异常疲倦,曳了浅碧的衣裳去时,我们还听见她断续的喘息声。

我们到这树林中来,总要到这坝塘边参观水石的争执,一坐总是一两个钟头。

全文用拟人的手法描写溪水。写一年四季溪水不同的状态,写溪水的欢乐、忧伤、调皮、坚强,字里行间流露出作者对溪水的喜爱和迷恋。作者写溪水如同讲述自己爱人的故事一般,充满着爱的回忆,而夹杂其中的更多是自己对于生活的感悟。溪水的四季正如人生的各个阶段,途中有快乐、有伤悲,一路经过各种不同的风景,磨砺出一颗坚强的心,这样方能领悟人生的真谛,用那颗坚强的心面对未来更为艰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