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李木被师傅叫去,在庭院之中修习棍法,就再也没有回到后山房中。
这何建文是不知李木心有所想,让李木也不用再回后山房取东西,李木自然听了师傅所说,没有再回去。
这一个月来,李木因为师傅给了他能够学习棍法的机会,他倒是也不空虚,每日里就尽想着如何能够将棍法熟练记住,但是这师傅留下的劲风消失,李木就没了事情。
脑袋一空下来,李木就不免要想到自己想见之人,分明的就在一个山头之上,但是两人见一个面,以后恐怕是没有机会了,何不趁这个时候,再去见她一面?
如此,李木便是来到了以往他们两个人都会相遇的那处悬崖,因为天上下着雨的关系,这个悬崖不再那么平静,小水细流般了。
这个时候,后山房应当还在修炼,所以她自不会过来,李木便趁这个时候,在这里又打了那个吸收灵力的拳。
却不想灵力被吸入体内,周边的雨水亦被吸引过来,形成一个翠绿的水球,绕环在李木的身边。
待李木打完拳,睁眼观瞧之时,却见那本应当呈现翠绿色的圆形水球,却被冻结成了冰球,并绽开成了莲花。
那水球所映出来的情景,也因李木的运功完毕,而变回了透明的冰莲。
一朵晶莹剔透,璀璨莲花,正托在李木的手上。
李木的正前方,正是站着他所想念的,凌漪。
凌漪披散着一头的长发,在这蒙蒙的细雨,怒涛河流之间,竟仍然迎着风飘动!
这大地间因为雨水而增长的水气,却是完全影响不到凌漪的周身。
李木见到凌漪自然高兴,嘿嘿笑几声,把他的傻气都显露了出来。
“你来啦!”
李木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凌漪也是对着他笑,伸手将李木手上的莲花托到自己手中,又在李木眼前晃了晃。
“漂亮吗?”
凌漪问的是莲花。
“漂亮。”
李木点着头回答漂亮,可不知是说的莲花还是美人。
凌漪手捧着莲花,又苦恼了起来。
“这冰莲虽然漂亮,可是天一晴,它可就要化了。”
这冰莲乃是凌漪用内力将其冰冻起来,并且催生成为一朵莲花。
但是这水,很是奇怪,虽然可以将它冻结成冰,但是却阻止不了它最终流回河流与大海之中。
凌漪今日不想耗费着妖力站在这不太平静的水面上,便转头走向岸边,找了一处因为树荫而尚有些干燥的一方土地。
将一颗大石头上的水分驱走之后,凌漪便坐到上面。
凌漪回到岸上,李木自然的也跟上去,同她一起,坐在石头上,紧挨着凌漪。
凌漪欣赏了一会儿手中的莲花,便把它放到一边,抬头望着从树荫的空隙中,滴落下来的水滴。
因为要躲掉总是滴水的那片叶,凌漪动了动身子,却是挨了李木更近。
“怎么样?”
凌漪感觉到了李木身体的温度,下意识躲了一下,然后问他。
“嗯?”
李木问,他不知道凌漪要说什么。
“华小燕可是得了圣,你要怎么办?”
凌漪没有问李木亲传弟子的身份,而是关于华小燕的事。
关于青玉门的亲传弟子身份,对“离”字刻章的传人这个身份来说,可是逊色了不少。
“离”字刻章,可是连武圣都想得到的兵刃。
李木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就算华小燕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但是自己却没有如此的报复。
原本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铁匠,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家,就算双亲遭杀,他又有什么办法?一个普通人,就算将“报仇”二字喊得再响亮,又能如何?
可是又为何让他成了武林之人?让他习了武?
李木沉思了一会儿,说话的声音很低。
“我们那里有很多人遭受了冤屈,仇家可能是官府,也可能是匪徒,都没得报,我能得报?”
凌漪也知道李木的性子,哪有什么武林之人的刚烈血性?
虽然俗话说得好,冤冤相报何时了。但天底下总有坏人,总有冤情缠身之人,总有为民平反之人。你若是不乱,自有人搅乱天下。
华小燕,于情于理,李木都应当杀,这是李木从书生那里学到的。于情,华小燕杀了他的双亲,是他的杀父杀母仇人;于理,华小燕为得天下唯一一把“离”字刻章,将传承八大刻章的能工巧匠全部从世上抹去。作为八大刻章之一,“离”字刻章的传承人,李木应当为代表锻铸师最高境界的八大刻章讨回颜面。
这些李木清楚地很,但是他不是将任何事都挂在嘴上的人。
但是对于凌漪的问话,他得回答。
“华小燕,我定会杀了。‘离’字刻章,他不应当拿着杀人。”
李木说的话,完全没有一点气愤在里面,理由也找的牵强,就好像是无心的一句话。
但是这是他能说的最狠的话了。
一个普通老百姓,就连“杀人”二字,都不敢说的。
凌漪虽听的李木话语并不想报仇的样子,但是鉴于她也从来没有听李木说过任何过激的话,她就暂且听信。
“等你大仇得报,你来找我。”
凌漪笑笑对李木说道,李木若是真的杀了华小燕,就代表着李木也已成圣。
有了五百年的寿命,她才敢让他来找自己。
凌漪说罢,将刚才放在一边的冰莲拿起,交到李木的手里,让他拿好。
“李木,到时候我会以精英弟子的身份去见你!”
凌漪说了这话,便对李木道别,要回去后山房中,下次再见,就不是这儿了。
凌漪终究会离开人间,在这之前她会得到青玉门精英弟子的身份,这对她来说是易如反掌。
李木手里拖着刚刚的冰莲,因为天气很凉,又没有被雨水冲刷到,所以冰莲并没有化开多少,但是冰莲里面细小的花蕊还是有些化得不成样子。
李木要回到师傅的家里,就必须过了这条河流,李木自然要从何面走过去。
只是走到中间,李木便蹲下,将冰莲放到脚下,因为李木内力的阻止,冰莲并没有被河流冲走,反而是停在李木的脚下。
李木就这样蹲着,一直看着,到冰莲完全融化。
李木就是可以做出如此无聊之事的人,也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李木自顾自的蹲在一个奔流而下的河流中央,冒着天上的雨水,仔细的观看冰莲融化的过程,冰莲化开的过程太过漫长,暂且不提。
且说这青玉门的山顶之上,青玉门掌门韩月息与大师兄何建文,三师弟康影礼,小师妹袁颖在山顶的湖心亭中赏雨。
师兄弟四人自然是有着相互之间的话要提,反正也是闲来无事,自然都是聊些无关紧要之事。
这蒙蒙的细雨滴落在湖面上,让原本平静如镜的湖面变成了筛糠之地,从湖心看向湖的边缘,就好像是下起了蒙蒙的雾一般。
四人正悠闲闲聊之时,何建文却是发现远处的雾气竟然有些浓了,倒不是天上的雨又下得大了,这天上的雨水竟然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一变化让他们四人全都注意到了,也都同时停下了各自之间的闲聊。
这时候,湖心亭中,却出现了第五个人影。
“为何都不说话了?你们先聊,我的事等一下也无妨。”
那多出来的人影正是那本该在后山房之中的公孙海,四人的师叔!今日不知为何,将他们尽数带到了极地之中。
公孙海这话一出,小师妹袁颖便回话。
“师叔既然前来,我等自然是要停的。这闲话,就是说道几年,恐怕也是说不完的,师叔还是讲明来意。”
袁颖说完这番话,自然是站起身为师叔让座,其他人等也都纷纷起身,只留公孙海一人坐在座上。
“我此次前来也不为旁的事,只是我那小女实在让人担心。”
公孙海说话自然不会绕弯,直接明了的说明自己所为何事。
公孙海如此一说,何建文等人也是恍然大悟。
“的确,青玉门已经多年不见公孙师妹的身影了。”
何建文自言自语一句,掌门韩月息却是问道。
“师叔向来不担心公孙师妹在外的安危,今日为何却担心了起来?”
公孙海轻叹一口气。
“我那小女的确是经常自己外出,但是每年都会回来一趟,因为时间太短,也没得让你们见上一面,而这两年的时间,她却是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韩月息等人听闻此言,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听师叔此言,恐怕师妹在外是真的惹了些事端。
“我本想是要出外寻找,可是后山房事物太过烦扰,恐怕是脱不开身,故此想拜托你们,看是否能够抽空下山一趟。”
在这青玉门中,掌门和四位长老都有自己的职务所在。
何建文和韩月息二人所管是对外之事,韩月息平常都是需要维护青玉门对外界的交流,并且收集天下的信息,而何建文却是作为一个绝对的实力,以自己的威势保护着青玉门。
而康影礼和袁颖为对内管事,袁颖掌管着门派内的财政大权,包括各种兵器的交易和自家使用账目,任务来源与收入等一些杂事,公孙海则是分担了财务这方面对于后山房的外界委托。
康影礼则是掌管门派内人事的管辖,任何的弟子下山外出都由他来负责,他还掌管着后山房潜力弟子的培养与发掘。
相比来说,还是何建文的职务较为轻松,他的存在就是青玉门对外的一种威胁!
但并不是说何建文一旦外出青玉门就会减小对于外界的威胁,因为何建文和公孙海都拥有一项共同的本领。
就是他们二人无论身在何地,都能够随时出现在青玉门中。
这也是何建文对于外界来说最大的威胁,这代表着外界根本无法找出任何的空隙,青玉门无论何时,都能够保持着最饱满的实力。
这种需要长老们外出的事情,一般也是由何建文去做。
“师叔,那便是由我来办了,正好我也要带着李木下山修行。”
何建文自然是担了这事,这时候公孙海却又提出一事。
“这些日子刚刚成圣的那小子是谁?查出来了吗?”
公孙海问道,在这天底下,无论是任何一位圣人的诞生和陨落,都会引起其他圣人的惊觉。
韩月息奇怪,这事早就已经发生,并且一月之前他们就已经查清。
“回师叔,是朝廷的人,锦衣卫华小燕。”
公孙海听罢这话,却是皱皱眉。
“那个拿三名刀之一的那小子我会不知?还有一个,也在朝廷哪里。”
公孙海这话一出,四人都是面面相觑,按师叔所说是另有一人成了圣?可是为何他们都不知?
公孙海的眉是皱的更加厉害了,这样看来,这个人,是有些不同。
最终公孙海没再逼韩月息他们调查,将寻找小女一事交与何建文之后便离开了。
只能希望,这个朝廷的人,不会和他们起冲突吧。
续公孙海离开的人是何建文,既然公孙师叔已经将这事托福与他,那么他就要立即动身,寻找公孙师妹。
公孙师妹的确常年在外,本来他们就担心师妹的安危,但是师叔一直很是放心,他们也就没再管师妹的事。
但是这次师妹竟然两年内没有回到青玉门一次,惹得师叔也开始担心,那他们也该快些寻找师妹的消息。
何建文冒着细雨回到自家的庭院,进入了院门,却发现李木没有在院中,不知到了何处去了。
何建文就独自进到屋内,拿出自己家里的那一包茶叶,这茶叶只剩下了一丁点,应该是可以泡一回的。
但是这时候因为天气阴沉,屋内根本看不清楚桌椅位置,故此何建文便将油灯点上。
李木就在何建文回来不长时间就已经回到了院中,李木到达院中,发现屋内亮着灯,得知师傅已经回来,便赶紧的跑到屋内。
“师傅!”
李木一进到屋内,口上便叫师傅。
何建文听闻李木的叫喊,自然是回过头去。
可是何建文却未曾想到,李木竟然是直接面对何建文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
何建文不解。
“徒儿,这是何意?”
李木下跪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原因。
“师傅,是徒儿愚笨,害得师傅破了规矩教导徒儿,徒儿感激不尽!”
何建文听闻,原来李木是为了这事。
“这事不必放在心上,我倒是还想问你,那心法,你可记全了?”
李木起身,听闻师傅问起这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师傅,那心法我记倒是记了,可是没有记全,最后一页被那雨水洗了去,徒儿还没来得及背。”
何建文点头,以李木这等资质,能够记下就不错,内力也维持了一月不断,也是不错了。
“不碍的,只要到你收徒之时,能够将这最后一页悟出,也不妨碍青玉门这一脉的传承。”
何建文这话听似好话,但是这句话是等同于何建文不会让李木看第二遍心法,也不会再将心法抄写一遍,交与他手中。
李木自是听不出来,他却还想问师傅自己的那根木棍。
“师傅,我这一觉醒来,却不见我那练功用的木棍,师傅可知我那木棍去了何处?”
何建文却是摇摇头。
“那木棍之时用作练功使用,不可当做兵器,你且随我去,挑选你的兵器。”
何建文叫上李木,临走之前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并且将茶叶从杯底抠出,放在嘴里嚼着。
这次何建文和李木出了门,可是将房门上了锁,方才离去。
何建文带着李木所去之处,正是那青玉门山顶处的那一座高高矗立的高塔——乾坤塔内。
这乾坤塔一如其名,内里装有乾坤,这青玉门内的所有奇珍异宝,所有的神兵利器。
可是这里的一切兵刃,对于李木来说都不稀奇。
何建文带着李木径直进到乾坤塔内,来到摆放天底下所有神兵利器的地方。
何建文向李木介绍着这里。
“这里是青玉门集天下奇宝在一起的地方,兵刃也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神兵利器。”
李木一开始还是如同乡下小童一般左顾右看,但是待到而人入了神兵利器这层,李木便也看不到什么稀奇的东西了。
何建文自然是早早注意到李木的神情变化。
“这些兵刃,你可都认识?”
何建文停下脚步,问一句李木。
李木左右观看一下,这些兵器的材料,和铸造方法一眼就被他看在眼里,这都是父亲教过的东西。
“嗯!”
李木很自然的点点头。
李木随后又注意到了师傅的神情,又补充了一句。
“之前不是对师傅说过,我本是个打铁的吗?”
李木也奇怪,难道师傅的记性会比他的还差?
何建文点点头,但是他却注意了李木,普通的铁匠哪里会认得这些兵刃的材料?
李木一边观看着这些兵刃,因为都是些自己自小都熟悉的材料,李木口中却控制不住的嘟囔了出来。
何建文是何等的耳力?自然是将李木口中的细小话语听得个一字不落,李木口中的话,都一一对应上了在李木旁边的兵刃。
何建文这才知道,自己的徒儿,也并不是一个普通人物。
何建文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惊讶,故作平静说道。
“可惜了,八大刻章的兵刃已经在武林消失,就连我们青玉门都不能染指一把。”
李木听闻师傅说这话,却觉得奇怪。
“师傅这是什么话?青玉门不是有大师兄那把苗神刀?”
李木自然是看得出来,那把苗神刀的材料及其的特殊,是父亲没有教他认识的一种材料,但是那个材料不会比剑山铁石差。
李木自然是不知师傅在引他的话,因为四周的兵刃材料太过齐全,纵然是他都见过也被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口上也就没了把门。。
“倒是苗神刀的材料我并没有见过,不知是何材料制成?”
这苗神刀的材料之特殊,也只有公孙海与他们这一辈的人知晓,除此之外也就是苗神刀的使用者付山了解,当时也是付山这把刀太过蹊跷,才能登上了三大名刀的行列。
但是这李木,竟然看出了付山刀的不同,细想回来,付山貌似也就在李木面前拔了两次刀。
李木自然是知晓付山的刀,甚至不是剑山铁石,但是李木自小被父亲教导,自然是不敢说出剑山铁石的事。
就这样走着,何建文最终是带着李木来到了摆放木制兵器的地方。
李木本来还比较平静的面容,却因为这些木制的兵器而变得好奇起来。
李木虽然对铁器了若指掌,但是对于木棍这些木制兵器却了解甚少。
这些木棍从外表上看上去就与他练棍之时的木棍有所差别,有些竟然还是如同藤条一般,缠绕在一起形成的木棍。
李木一把拿起了那根由两根粗藤木缠绕而成的九尺之长的木棍。
“支~”
李木将那根木棍一头戳到地上,使劲的下压,那根木棍被李木压得渐渐弯曲,但是那木棍却没有任何要折断的迹象。
反观李木,李木此时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就连原本黝黑的面容也被憋得通红!
李木尚想试试这木棍到底能够承受多大的力量,但是手上却没了力气,双手稍微一松,只见那木棍腾地一声弹起,李木赶紧闪身躲过。
李木的耳边只听得一声“嗖”的破空之声,木棍直接从李木的耳边飞过,这力道,就是李木受了一棍,也得鼻青脸肿。
李木躲过木棍之后,这木棍的去处,可就是冲着何建文而去,但是何建文是何等得人物,岂能为这木棍所伤?
只见何建文直接抬手,轻松接住弹起的木棍,木棍因为自身弹力而颤抖不停,但是何建文的手却是稳如泰山。
待手中的木棍不再颤抖之时,何建文抬手将木棍扔出,扔到李木的身上。
李木一个没注意,没有接到师傅丢过来的木棍,被木棍砸到脸上。
何建文这就开始向外走,不做一丝的停留。
“李木,这根木棍是由两根活木藤缠绕而形成的木棍,如今也还是活物,你可别把它养死了!”
乾坤塔内的木质物品大多都有林海里面的稀有木本植物制成,也生产了很多的木棍,虽然林海与剑山同样为世间的五大凶险之地,但是除剑山之外的地方所产的材料用来制作兵刃的话比剑山铁石的适合度要差太多。
故此八大刻章的兵刃,就只有剑山铁石这一种材料,虽然八家制法不同,但是其它四处的材料,并不能为顶尖锻铸师看上眼。
话说何建文领着李木,师徒二人冒着秋雨下山而去,此行足去了个月有余不提。
且说,这李木与何建文二人下山之后十余天之后,原本被付山安排去闭关修炼的付石如今已经出得关来。
付石此次闭关足有一年有余,此时再看付石,虽然也只有十二岁的年龄,但是因为长时间的练武,已经是长得壮硕,足比同龄人要高上半头的个子。
但是付石这种的壮硕,不比李木一般,虽然付石要比同龄人高些,但是达不到壮汉一般的身材,只是显得强壮,健康一些。
何建文和李木已经下山十余天了,付石出关这一天是这些日子里难得的好天气。
雨已经下了有小半个月,今日虽然说天气难得的好,但是天色尚阴沉,出门之时见不到太阳。
天气仍是闷沉沉的,让人感觉不舒服,虽然已经长时间的下雨,温度确实降了下来,但是空气中太多的水汽,让人行走了时间长了就感觉身上要发霉。
付石的闭关之处相比自家的府邸,还是距离后山房近一些。
付石知道虽然今天的天气不好,但是后山房的修炼并不会停止,所以他决定还是先去找李木哥。
倒不是付石觉得李木会比付山更加亲近些,因为付山长时间冷冰冰的,见了,岂不是让自己身上更加冷些?
并且,长兄如父,付山付石二人从小变没了爹娘,一直是付山管教着他,付山在付石脑中的印象,自然是要严厉许多,付石还是有些怕他。
但是李木就不同,李木一直是傻傻愣愣的,脾气自然要好一些,甚至说从来就不会发脾气。
怀着这样的想法,付石就径直的,来到了后山房。
但是付石尚未踏入后山房,却听得后山房中竟然是传出了阵阵的琴声。
付石很奇怪,这后山房为青玉门弟子练功之地,从未有过庆祝之事,为何今日却会有人在这练功之地弹琴?
付石停驻脚步,细细听闻,只听得那琴声如同小溪流水一般悠长,如同风吹铃铛一样的清脆,是一种听了很是让人舒服的琴声。
这琴声环绕着付石的周身,竟然让付石有些沉醉。
这琴声随着常青山的树木颤抖,随着青雨山的泉水一样流动,也带动了付石的心境。
在这阴沉的天气下,却是让人觉得清爽了,细细品味,睁眼观瞧周围的环境。
天上黑压压一片,阴沉的似乎要掉下墨点来,后山房中永远充斥着汗味和尘土的味道。
看着这景色,又听着这样的琴声,倒觉得这常青山,青玉门,竟有些配不上这琴声了。
但是这琴声,付石听着耳熟,他从小被哥哥抱上常青山,只听过一人弹过琴。
但是,这不可能的,她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付石却越听着,越觉得琴声耳熟的不像话,这悠扬而平静的琴声,却听得付石心浮气躁起来。
付石心里烦躁,便加紧了速度冲进后山房。
却只见得一群身上沾有酒气的男人,一边饮着酒作乐,一边在听着一个女人弹琴,时不时竟然还有人灌那个女人酒喝。
琴声停了,却听得那个女人笑声。
“哈哈~小哥哥真是喝不够呢!”
那声音,还有张狂的笑,正是一直代表着金凌姐的笑声。
今日,付石竟然见得金凌正为这些门派的普通弟子弹着琴,一边与他们饮酒作乐。
金凌喝得很醉,在这些人面前,完全丧失了亲传弟子的身份,完完全全沦为了他们的玩物,为了他们,供他们玩乐。
付石虽然从没见过红尘女子,不知花天酒地这词的具体意思,却也觉得这场景实在是过于不雅。
付石见得金凌姐这样,却是不争气的哭了。
这琴声,是他听过金凌姐弹过,但是那时候金凌姐并不是为他而弹,金凌姐的听众自然是秦生哥,金凌姐的听众也一直,唯一的就是秦生哥。
他是因为小时淘气,跑到两人幽会之处,才听得了金凌这琴声,他也是因此才成为除了秦生以外,唯一早早得知金凌会弹琴的人。
但是,今日金凌姐竟然当众卖弄自己的琴声!这让付石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关系很好的金凌姐,忽然变得如此没有了价值!
金凌姐在门派中的声誉不好,他自然是知道的,却不曾想,金凌姐竟然迎合了他们。
金凌正在喝酒,被付石的哭声注意到,站起身来,向着付石走去。
因为醉酒而变得脚步不稳的金凌,走起路来竟然更加的显得妩媚多娇,在众人的酒里,更是添了一种滋味。
金凌像平时一样,很靠近付石。
“付石小弟弟出关了呢!可是来找你那李木哥?”
金凌的脸也因为酒醉的关系,而变得粉红,向外散发着些热气,靠近付石,甚至烫到了付石的脸。
“你李木哥可是下了山,你就陪姐姐好好玩玩!”
金凌凑近,让付石觉得金凌更加的讨厌,平时只是躲了金凌的手便罢,这时候却是狠狠打开金凌的手,立刻跑开来,直冲山前而去。
“哈哈哈哈~”
金凌依然笑的放荡,接着喝自己的好友们喝酒作乐去。
这一月有余,金凌都是如此,本来被别人谩骂贬低成的角色,自己却迎合过来,真真正正的消除了自己亲传弟子的身份。
后山房中本来就很多人都同为金凌一期的弟子,被金凌如此做作,便把自己送向了地狱。
原本只为练功的后山房,被金凌这一月有余的时间,变成了花天酒地的花街柳巷。
付石见了金凌这个样子自然是伤心,哥哥在门派中和金凌姐是较好的朋友,自己也是从小喊着金凌姐长大。
只是付石并不知秦生哥已经死亡,金凌这本来就是准备为秦生一个人听得琴,如今没了人听,自然没了价值。
所以,这时候的琴,不如此贱卖,还能怎样?
却真的是金凌如今心灰意冷,太过糟践自己,付石只闭关一年,出来见到以前如此亲近的金凌姐变为了这样,如何不让他伤心?
却说这付石被金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甚至让付石觉得自己以前一直喊叫的金凌姐根本就是个骗子,但是回到府邸的他,却是知道了原因。
不过,这更是没有让付石觉得这种情况是什么好事。
付石与付山还稍有不同,付山虽然与金凌交好,但是除却金凌以外却也没什么好友,门派弟子们都当他是大师兄而已。
但是付石一个小孩子和其他人都比较亲近,如今却告诉他自己秦生哥死了,还是被金凌杀的,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虽然哥哥告诉了他金凌姐的身份,但是这个身份对于付石来说的意义没有那么重要,他只知道是金凌姐,杀死了她自己最爱的那个男人!
付石虽然不懂得看望死者要准备的物品,倒还是知道要去秦生的墓上看望一下秦生哥。
付石一路上头脑冷静下来倒也确实的想过,金凌姐确实因为秦生哥的死受伤太深,因为哥哥告诉了他。
秦生是剑锋派派来的卧底,本该是应受到鞭尸之刑,然后扔回剑锋派山下,一次来威胁剑锋派之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但是,金凌姐却保住了秦生哥在青玉门的地位,让他仍然以青玉门亲传弟子的身份入了青玉门山上的泥土里。
不过既然秦生哥是剑锋派的弟子,也许他的内心里并不想自己被埋在青玉门。但是金凌姐保住了秦生哥的遗体不被破坏,且将一切的争论焦点,全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付石本来就是下午才出的关,来回折腾如此大的圈子,天色也不早了,在加上天色如此的阴沉。
待付石来到了秦生的墓地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秦生哥,作为青玉门的三师兄,实际为剑锋派掌门的弟子,如今在青玉门潜伏被发现,本该得一个比死亡更惨的下场。
付石读书不是很积极,所以至今不知什么礼节,就空手到了秦生的坟墓前,再说秦生本是叛徒,应当也不该对他有礼才对。
但是这付石一人来到秦生的坟墓前,天色早已经暗了,他一个小孩子倒也不怕。
付石在秦生的墓前跪了一会儿,他一个孩子,对秦生也没什么话说,就这么跪着,喊几声秦生哥也就作罢。
倒是付石才跪了没多久,且听到又有人来到这里。
付石不必回头也知道是金凌姐来了。
金凌一反往常的没有调戏付石,而是独自走到付石的身旁,随意坐到秦生坟墓前。
“怎么?白天很气吗?”
时间一长,金凌就忍不住说话。
虽然这个小男孩白天才哭过鼻子,但是现在,她倒是拿他当个可以说话的人。
不过也是嘲讽,她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了,除去秦生以外,竟然只有一个因为不懂人情的孩子才在乎她。
付石自然生气,自他从小开始就知道金凌姐和秦生哥是一对儿,并且他知道金凌姐的琴很好听。
他也知道,他是沾了秦生哥的光才得以听得到的。
“金凌姐,我可是只听过你为秦生哥弹琴。”
金凌冷笑一声,她的琴,已经变得很低贱了。
付石转过头看金凌,她的脸上早就已经没了醉意,似乎白天她的酒醉,就是个假象。
“金凌姐,难道白天你是装醉不成?”
付石直言,问了出来。
“这是自然,那些酒,根本就醉不倒我!”
付石心中疑问,自然是直言不讳。
“所以你是故意贬低自己?”
付石这话说出,金凌的脸色有些变化,明显的不想回答。
不用她回答,她一直以来,不就是一直在贬低自己?并且这一切,还都是她自己惹的。
金凌站起了身,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金凌的语气中明显有些恼怒。
但是心急的付石却没有听出来,紧接着问。
“可是你可是与掌门同辈的人物,如何能与小辈厮混?竟还是你自愿而为!”
付石这话,可是惹恼了金凌!金凌之前的行为就一直是故意在贬低自己,但是就算这样,也从没人这么直白的问过自己,就连她的师傅,公孙海也没有!
“嗖!”
付石的最后一个字才刚刚吐出,忽然间面前的金凌姐猛地转身,付石只听得一声长鞭划破长空之声,一道锐利的腿鞭就直抽付石的面孔!
付石在被哥哥安排闭关了一年,又加上付石的武学天赋着实的高,竟是在这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连忙提起内力聚在手臂之上,挡在侧面,将金凌的腿鞭挡下!
但是这一击受了,却是震得付石手疼!
然而付石再高的天赋,也比不得得了青玉门一脉真传的金凌,金凌瞬间收回了抽出去的腿,只落地了一瞬间便一脚踹出。
付石尚未经历过战斗,哪知道战斗的道理?只以为自己挡下一击便没了事,待他再次反应过来之时,金凌的脚早就已经踹到了身上!
“啊!”
付石被金凌猛踹了一脚,惨叫一声后退出去,倒是没有将他踢倒。
待付石重新站稳身体之时,金凌的身体,却已经站在了他的侧身!
随后,付石才感觉到了金凌冲过来身体所带的风!
“嗯!”
金凌的身体虽然在付石的侧身,但是她的右手却猛地掐出付石的脖子,直接将付石按倒在地!
“彭!”
付石被金凌按到在地!身体撞在地面上的石块上,咯得他生疼,但是他却不知为何,却忍住了。
这夜天色本来就阴,夜里没有月光,现在金凌的向下看着他,面部被散下来的头发挡住,付石更是看不见金凌的脸色,只听得见她说话。
“付石小弟弟闭关一年得了本事了?开始教训起长辈来了?”
付石不知为何,竟没有被金凌吓住,反倒是努力将金凌的手推开,对着她吼!
“教训又如何?如今你如此糟蹋自己,完全将老辈的风光抹杀!那么,你不惜亲自杀了秦生哥到底是为了什么?”
金凌说不出话来,付石也看不出金凌的脸,就继续喊。
“你是为了师叔一辈的责任吗?那你为什么又要将自己的威严抹杀的一干二净?这样的话,秦生哥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死的?啊?”
付石喊完,只感觉金凌的手已经松开,付石便赶紧的坐起身子,咳嗽几声,刚才他被金凌姐掐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可是,待付石做起之后,便是与金凌的面部同高,在这如此清净的夜里,他却是听见了金凌的抽泣声音。
因为要支撑身体所以还摁在地上的手掌,却感到了阵阵凉意,似乎有了水滴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金凌!
哭了......
平常在付石眼里什么事都无所谓的金凌姐,却因为他这一个孩子的话,哭了!
金凌的哭泣声越来越大,金凌的身体也越来越无力,慢慢的蜷缩起来。
甚至,要趴在地上。
付石却将手抬起,挡住了金凌趴下去的身体,金凌就顺势的将身体,压在了付石的身上。
金凌趴在付石的肩上哭了,哭的很大声。
一个早应当结婚生子的女人,趴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上,哭了!
金凌的眼泪,很快的将付石的肩膀湿透。
金凌很清楚!是自己杀死了秦生,也是自己逼着自己杀死了秦生!
付石的话,句句不离秦生的死,句句穿透了...
金陵的心...
金凌自从在墓地,被付石说得大哭一场,回到府邸之中,就独自在家中睡了整整一日。
再过一日,金凌起床洗漱完毕,整理了仪容,恢复了那个妩媚多姿的媚女子。
但是,在她打开房门之时,只见三师兄康影礼正站在自己的门前。
康影礼的身后站立着乔兰乔菲两姐妹,三师兄康影礼却带着四师姐的两个弟子,似乎是准备了要拿她。
金凌如同没有看见康影礼一般,径直走过康影礼,又要越过乔氏两姐妹。
康影礼只是轻轻说一句。
“拿下!”
乔氏两姐妹立刻动手,直接将金凌的两个手臂束缚住,并立刻以内力封住金凌的经脉,使她暂时无法使用内力。
“师姐,抱歉了!”
乔菲到了现在,还不忘给金凌道个歉。
金凌并没有反抗,而是任乔氏二姐妹讲自己束缚起来,押至静心阁。
乔氏两姐妹将金凌押送到静心阁,拜见了师傅,但是她们的师傅却没有让她们两个在这里久留,而是让她们即刻退下。
乔氏两姐妹倒也不觉得奇怪,无论什么时候,金凌与长老们谈话之时,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弟子可以留在静心阁。
乔氏两姐妹退下之时却没有发现,掌门并没有坐在静心阁最中间的那个位置,那个位置是空出来的。
乔兰虽然平时最看不惯金凌,但是金凌如今发生的事的确让她生疑。
金凌不但劝说了长老和掌门将秦生的尸体埋在青玉门,并且还让秦生继续担着青玉门三师兄的名声。
这些事,根本不是一个以歪门邪道而得到亲传弟子身份的人可以办得到的。
“小妹,追杀秦生之时你也在场,可曾发现什么蹊跷?”
乔兰问妹妹,金凌与秦生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乔菲会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