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清山在甘肃漳县境内,其贵青山又贵清水,这山因了水而灵性,水因了山而娇贵,踏在娇贵而灵性十足的山间,心头荡漾的惊喜与叹美无以言表。我们一行走的是一条先险后夷的路线。从正门进贵清山即踩石阶而下,极目鸟瞰,绿山喷翠,灌木耸立,山的陡峭叫人毛骨悚然!一脚宽的台阶与脚即刻提出了宣战,真难以想象哪一次下脚踩空,便整个人儿就滚入山底,所以,下山时人的注意力就格外地高度集中,后边人只顾看了前边人的脚后跟,前边人也只管低头看台阶,哪有余暇顾及杂花生树乱石扑面的野趣!只有偶尔停下脚步间歇,乘喘气的工夫瞭望一下精妙出奇的群山。
走完了崖路就到了山底。山底是峡谷路,不知何处涌来丈把宽的一溜小河,竟然占去了峡谷路的一大半,这前边的路就显得更窄且不规则了,与其说有条小径,倒不如说是谁在谷底刻意画出的一条细细的线,若想另辟蹊径走自己的路,已没有了多大的余地,于是,我们只有循旧道前行。
峡谷路极长。且多凹凹凸凸的岩石,虽经日晒雨洗长年磨砺,可它依然有棱有角,坚坚挺挺,或乱卧路面,使你脚踩不踏实,行进中有几员“健将”因此而平躺路上,更有石头光秃秃搭桥于水中,行人若有粗心,管叫你失足下水。这样的路一时还望不见出口,故,峡谷路何时行完还是一个期待,仍得加紧为未知的诱惑而再费脚力。更妙的是你有时一下子竟看不清前方的路在何处,只有脚到处,才突然从绿草丛中窜出一条湿漉漉的小径。
尽管暑热的夏日,但贵清山淙淙的小溪一直伴行人左右,如旧时船舫的音乐,为脚伴奏,这大自然的律动,抚慰着灵魂的音韵和景致。随着地势落差的大小,溪流真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意味,因而,一路上虽然登上爬下、趟溪涉流,却并不觉得怎么累,倒是有些漫游山野嗜饮天籁之快意。行人相伴,歌声笑声相闻,都能给人以人世间的亲近与温馨,使跋涉者显得更加欢快与轻松。有L君竟拖着拖鞋走上行下踩石渡流,不知不觉间也把山给爬完了;也有Z女士白净文弱一如黛玉之躯,但却一口气走险历惊越河过石爬了三个多小时。此时,我忆及少年时常光背浃汗穿行于深山,倒有了一缕缕淡淡悠远的往日情怀在脚下的峡谷路上缭绕,惬意极了!
穿行峡谷路,一路上绿荫连连,野花摇影,岩缝间不时渗出些细泉,这都归功于大自然对生命的涵泳和滋养,才使得山水野趣遍布贵清山。走着走着,行路被河水连腰斩断,这时马夫不失时机牵过马匹,年长者立于马上过河,青壮者提裤腿抓鞋子涉水。终于,一片宽敞明亮的地界横亘眼前,山花大片的灿然,林子无边的青翠,再行几十米,小贩叫卖声入得耳来,我们便会心一笑:峡谷走完了,贵清山也游完了!
(原载于《兰州晚报》1999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