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多姿风情:民俗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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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传统的生产方式(2)

麦客恪守东进西退、南下北回的“赶、转场”时限和习惯,很少绕行关中东北。故此,麦客多流徙于关中东部,临潼至潼关诸县,渭河两岸及河川塬上。如果把陕西麦客比作“地方部队”,那么,甘、宁两省区的“野战兵团”赶场的路途之遥、转场区域之大,实在超乎寻常!整个陇东南和宁夏固原地区都是麦客的“大本营”。每到关中麦黄之际,南最远有甘肃康县、成县、徽县等地麦客沿宝成铁路北上,与西沿宝(鸡)兰(州)铁路而来的西和、礼县、武都、天水、甘谷、陇西、定西、渭源、秦安等地麦客汇流于陇海铁路东进,集结分流于“八百里秦川”的中间地带;西北方有甘肃灵台、庄浪、张家川、庆阳、镇原、同心等地麦客,或沿银(川)平(凉)公路辗转宝鸡,或沿西(安)兰(州)公路以及各支线公路南下咸阳、西安,与陕西长武、淳化、旬邑等地的“麦客自行车队”交织并行,形成整体覆盖关中平原的态势,再逐渐向西北收缩回拢;更有陕南麦客南来北上于西安附近和关中东部。

麦客们一般出不了潼关,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这一“历史界限”已被超越,甘、宁两省区已有麦客东进河南三门峡、洛阳、巩义等市县,唯陕西麦客仍不出省域。所有的麦客都有循序返乡的回程之路。当西、南各路麦客相继回程时,西北各路麦客仍在“赶、转、退割”之中,直至割进甘、宁两省区的家乡麦田。麦客们全靠脚力、体力、耐力。白天“赶场”顶烈日,晚上“转场”披星月,几十里路不在话下,再远些就以车代步。而半个世纪前,则要靠双脚走出黄土高原、秦岭、陇山的沟壑,从西和、定西、固原诸地走到关中再走回故乡,往复一千余公里。

出麦客的地方多是黄土高原腹地,风多雨少,水涸地竭,生态条件严酷。像甘、宁省区的陇东南、固原等地,由于霜期较长,海拔高,许多地方是以豆薯小秋作物为市,一年一料,产量贫瘠,广种薄收,只能靠天吃饭;秋种之后则是较长时期的农闲期,去岁余粮已近告罄,正逢青黄不接。相形之下,雇佣麦客的如关中平原,泾渭(河)相间,气候相宜,地厚势坦,每年秋、夏两料有种即收,薄种厚收,小麦成熟期早于甘、宁,正与青黄不接期对应。麦客是黄土高原上特有的现象。每户人家只要有精壮的劳力,就会有麦客,他们由北向南,由南迁北,像候鸟一样迁徙游走寻找生路。麦客们带一个干粮袋,拿一把镰刀就上路,一路走一路割,等麦客走到自家门口,自家的麦子也成熟了。

甘肃东南部的农民历史上就给陕西人当“麦客”。去当“麦客”时,总是带上一袋的炒面。有麦子割时,吃陕西人的饭,没有活干的日子,就吃自己带的炒面。所以,陕西人把他们叫“炒面客”,而把整个的甘肃人都叫“洋芋蛋”,因为甘肃人的主要食物是土豆。关中西北部、甘肃陇东、宁夏“西海固”(西吉、海原、固原)及同心县以远均有麦客外出受雇和雇用麦客收割的习惯,代代相传,已有三四百年的历史了。

20世纪80年代中期,农村实行责任田制,农田呈现“条块割据”状态,人们的生活却明显向温饱型转变,乡镇企业对农民的吸纳及外出打工者的分流,使陕西关中以及西北比较富庶的地区成了麦客再显身手、冲脱贫困的“新天地”。目前农村,人工割麦子已经不是主流了,但是在某些山区某些地块机械还不能进去,只得还是人工割麦子,麦客还有生存的空间。

近年,随着农村一些地方生产条件的改变,出现了收割机转场收割小麦的新事象,但那些收割手显然已经不是本来意义上的“麦客”了。

搭麦草垛

陇原大地,割完一块块麦田,一捆捆麦子被运到了麦场上。然后,抓紧晴天的好时机在太阳下翻晒,套上碌碡碾压或用拖拉机打碾。经过打碾、扬场,将小麦颗粒归仓,留在场里的就是一座一座的麦草垛子了。场里没有地方了,农家房前屋后、墙角也摞起了麦草垛,或大或小、或高或矮,远处看,像大地上突然出现的滚圆的金色的大馒头。农户集中的村子里,麦垛更多,摞得到处都是,一个个胖墩墩的,煞是喜人。垛的大小、多少,体现出这家的懒惰与勤劳、丰收和歉收。

搭麦垛看似简单,只是出一把力的活。其实不然,农行里啥活都有门道。搭麦草垛首先要选择利雨水的地方,垛底要比地面高出20厘米到30厘米。夯实碾平,待土干后,底下铺一层麦衣或者短草,然后开始往上摞麦草。大草垛需要三个人在上面,一个把式,两个二把式。把式摞麦草垛的四周边沿,下面有一个往上撇草的人,其中一个二把式负责往上搭草,一个往麦草垛中间摊草,并不停地脚踏杈打。随着草垛的逐渐增高,下面的人要将四边没有踏实的草撕下来,把草垛打刷、修正。麦草到快摞完的时候,要注意收顶,顶是弓形或者尖形的。草垛子摞好后,顶上面要撒上麦衣,以免遇大雨水渗进草垛里面,使草垛发霉朽烂。牛吃或烧火填炕用时,宜从草垛端头齐齐往里撕草,保持麦草垛的整体不倒塌,不走形。

在陇东的有些地方,搭麦草垛被视为一件大事,届时全村人都来帮忙,主人家像过年一样准备酒菜招待。把酒往搭垛处中心一洒,众人围成一圈开始塔垛。这顿饭,鸡头作为最高的奖赏一定要给收垛心的人吃。

在买不起煤炭的年岁里,麦草垛给农人带来了许多的慰藉和温暖。土筑锅台下的灶洞里,添进一把把从草垛抽来的麦草,红红的火苗,舔着黑黑的锅底。伸进拨火棍一拨,火更旺、更亮堂,映亮烧火人的脸。锅水渐渐滚沸了,蒸汽由小变大,扩散开去,冲得木制的圆锅盖啪嗒啪嗒响。一年一年,草泥裹着的墙壁、木头门窗、屋顶的白杨椽子,被灶膛的烟火熏得一片漆黑。

盖简易土木房屋时,椽上松散摆满手指粗的杨柳枝条,上面均匀铺一层麦草。泥平平抹上去,黏住上面的灰瓦片。麦草在这里面起着粘连、防泥漏、保暖等诸多作用。房屋的墙面,先用铡碎的麦草调成的粗泥抹头层,待干后,再用扬场时风头上的细末调成的细泥抹二层,墙基本上就算抹好了。

麦草的用处,主要是喂养牛羊。抬出铡刀,在草垛前铡晒干的麦草。一人站立于地,手握铡刃木柄,或上抬或下压,不停地铡。一个人蹲在铡刀旁,拦来杂乱的草,束成一捆一捆,往铡口里一寸寸擩。铡声喀哒喀哒响着,二人配合着,说笑着,不一会儿铡旁就是一大堆。

烙饼时烧麦草,妇女便提着筐,到麦草垛上撕撤麦草。麦草火温而不烈,烙熟的饼焦而不糊,可以这样说,正因为有了麦草垛才有了乡村日子的平和;正因为有了麦草垛,才有了一日三餐的芬芳;正因为有了麦草垛,才有了冬日的暖意,也正因为有了麦草垛,才展现着乡村人最朴实的性格。

在农村,不管麦草垛是大、是小,是新、是旧,都悄然增添着农家的幸福,延续着农人一代代的梦。

玉米罐楼

在陇东山区村庄的麦场边或住户门前,常常会看见这样一种设施——用枝条编成的类似房屋却又不是房屋的建筑物,那便是罐楼。罐楼是农民用来专门装玉米棒子的简易仓库。陇东山区地广人稀,差不多一个人要种五十亩以上的土地。兵团农场所在的地方就更是地多人少,往往一个山头或一道山沟只有一个连队。在那些年,农场常常是过了霜降才能收完玉米,收完了剥去外壳,先一堆一堆地散放在地里。等到用马车运回住住地,已经是元旦以后了。玉米棒子从地里运回来就暂时储藏在罐楼里,等开春以后玉米干透了,这才用脱粒机脱粒归仓。

玉米罐楼在建筑设计上类似傣族的木屋,底下是悬空的,用木桩或碾场的石磙支起,底子密密地铺上木椽。罐楼呈长方体,在墙体部分间隔均匀地竖起一些长椽或木杆,然后从山上割来一些木条子,细密地编起来。编成之后,在上面苫上筢子或架起简易的两面坡式屋顶。把玉米棒子装在玉米罐楼里,既通风易干,还可以避免老鼠糟蹋。第一个发明玉米罐楼的人,还真有些创新思维呢!玉米罐楼的大小视各家每年能收入多少玉米而定,没有一定格局规定。比如兵团农场以排为生产单位,玉米罐楼就很大。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林建师在一营(万宝川农场)搞学大寨示范点,三团的各个农林场的青年轮流到那里参加改土造田大会战,一时解决不了住房问题,一些人就住在玉米罐楼里。笔者也有幸参加了那场会战,我们住的那个玉米罐楼就很大,在里面铺上麦草搭成地铺,每边睡三十个年轻人,这样一个玉米罐楼就解决了六十个人的住宿问题。睡玉米罐楼大通铺,苦是苦点儿,想想还怪有意思呢!

擀毡

甘肃地处大西北腹地,畜牧业很是兴旺,于是就有了专门加工牛羊毛的职业,城市有毛纺厂,在乡村有擀毡的匠人。羊毛擀毡是一种沿袭了千百年历史的民间手工制作工艺,羊毛毡也是甘肃广大农村群众生活的必需品之一。现在用毡的人还有,但擀毡的人却寥寥无几了。

擀毡大体有以下几道工序。

晒羊毛。把准备擀毡用的羊毛拿出来用手撕开,摊在扫净的地上,在阳光下晒,一边晒一边翻捡出混杂在里面的柴草杂物。

炕羊毛。是擀毡的第二道工序,也叫打羊毛。把土炕烧热,将拣干净的羊毛摊放在烧热的土炕上,一边烘烤,一边用细竹条用力抽打。约一个多小时,潮湿瓷实的羊毛便会变得松软发亮。下一步就可以弹羊毛了。

弹羊毛。首先是支铺。支铺的方法很独特,用碌碡上的簸枷和一把镢头,把门扇卸下来靠墙一支,再铺上席子,这铺就算支好了。过去的农村里,谁家需擀毡时,就这样临时支铺,毡擀完了随手一撤很方便,这是工匠们经过长期劳作得出的最简便易行的方法。

过去的毡匠们做毡,为了赶时间多做活,像拣羊毛、炕羊毛这些准备工作通常在晚间进行。晚上将羊毛拣好撕开,在热炕上烘烤打散后,第二天天一亮可直接上铺起弹。做一条毡通常需八九斤羊毛,需要弹两到三个小时。铺支好后,摊上炕好的羊毛到铺上,开始用牛筋弦起弹。

滚胚。羊毛全部弹好后,下一步就是摊羊毛。摊羊毛也叫摊毡,就是把弹好的羊毛在竹帘上摊出毡的形状,并洒上开水,这是擀毡的第四道工序。羊毛摊好后,将帘子卷起扎紧,用脚来回踩踏滚动,使水与羊毛黏合,这一步叫滚胚。半小时后,解开帘子,毡的雏形已显现出来。这时,毡匠仔细地将毛边向里折起合边,然后再次用开水洒湿,进行第二次滚胚。帘子打开,毡胚已经黏合成形。下一步开始擀毡。

擀毡。擀毡也叫洗毡,这是第八道工序,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工序。必须用开水泼洒在毡胚上,工匠赤脚踩蹬,而且要心脚合一步调一致才能完成。这样洗过数次后,毡胚变得厚实紧密且越来越小。擀毡的妙处就是摊大洗小,越洗越小就洗好了,双人大毡须洗四十遍左右。

挫边溜角。随着洗毡胚水越来越清,毡也就洗好了。匠人铺开毡胚,用双手将毡的四角扯成方形,用滚水边洗边挫毡边,直到硬邦邦卷曲为止。再用特制的铁锚勾溜角,使四边垂直、平整。这时一条羊毛毡就做成了,搭在平直的木椽上晾干即可使用。

“当子当,三斤羊毛装裤裆”。这是流传在那个年代的糟蹋和笑话毡匠偷羊毛的一句顺口溜。过去人们穿大裆裤,毡匠们为了生计,为了养活老婆娃娃,不得不干这偷羊毛的丑事。他们见主人不在的时候,就用手把羊毛拧成毛绳,塞进裆裤里。活做完时,卷进帘子带回家,能偷一点就偷一点,积少成多,可以卖点零用钱或者给自己擀毡袄毡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