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华贵的破衣烂衫,只是发髻散乱,手舞足蹈地从道边奔出,直直的跌在了一名喽罗的马前。在地上努力了一番,却还是没能成功站起来,就这么四肢用力,直窜进了马队当中。
众悍匪哪能让这不知来历的疯人钻进自己队伍,当头那人一擎手中长刀,找位很准的便撂在了那人的脖子上:“你是何人?”
这人似乎不通拳脚,见那明晃晃的刀刃架在了自家的脖子上,顿时吓得声音都变了:“各位爷饶命,各位爷救命啊!”
“什么饶命救命的?”那喽罗听得不耐烦,再看他身上布条仿佛也是上好货色,怎的也能有点油水,不如...想及此处,他向四周看了看,见除了自己人以外没有别人,嘴角一挑,露出狞笑,手中长刀用力一拖,眼见这疯人就要死在当场。
“刀下留人!”从这疯人奔来的方向传来一声大吼。
听得这一声,喽罗手中刀不免定下,回首向那方向看去。
只见一青年汉子从林中飞身扑出,左手虚张成爪,直向那疯人抓去。
那喽罗也是一见钱不要命的主儿,眼见这小子要抢自己嘴边的肥肉,怎能轻易让他得逞,长刀倒转,用刀背在疯子脑后一磕,刀刃正好直冲着青年汉子的肉爪。
“若是你再上前,我这长刀一用劲儿,就能把你这爪子给剁下来!”喽罗心里想着,就等青年汉子的手向刀上送了。
哪知人家仿佛手上长眼一般,以毫厘之距用两指捏住了刀锋,向后一甩,右手却抓住了那昏过去的疯人后领,一用力,将那人提了起来。
“好小子!敢跟爷们儿抢活计,弟兄们,平了他!”喽罗在青年手下吃了个大亏,原来手中长刀已经被人家扔出老远,此时从马边抽出另一把,高举叫道。
众兄弟见自己人吃了亏,早齐声应喝起来,纷纷拨马将青年汉子围在当中,长刀高举,别有一番肃杀之意。
“你们干吗?”那青年出声道。
“小子,这人我们可以不要,但你上来便动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喽罗开声道。
“那对不起了。”青年朝众喽罗抱了抱拳,便打算从马腿之间挤过去。
“诶,想走?”喽罗见这家伙这么不懂事儿,纷纷咋呼起来,“把人留下!”
“他是我仇人。”青年一指手中的疯子,“我追了他好几十里地了,你们和他也有仇么?”
众喽罗齐声大笑起来,用刀尖点指青年,“原来这家伙是你仇人,这样,你把身上值钱东西都留下来,我们便把这家伙送给你了。”
“我为什么要给你们钱?”青年晃头道,“我们又不认识。”
“那你该认识我吧?”黄易分开众人,笑道:“小靖子。”来者正是郭靖。
“黄大哥!”郭靖喜出望外道,“你怎的在这里?蓉儿呢?”
黄易得脸登时冷了下去,果然应了那句话:食、色,性也,这家伙驽笨的都快赶上半个智障了,哪想到见了自己的面却是先想到美女。
“在后面。”黄易干巴巴的说。
在郭靖喊出那句“刀下留人”的时候,黄易便猜出是郭靖,之后更是确定无疑,只是他先前一直隐在喽罗的身后,想看看郭靖到底该如何应付。
“郭大哥!”黄蓉也策马走了过来,众喽罗见的此人是七爷的旧相识,也都嘻嘻哈哈的散开了。
“蓉儿!”郭靖一脸的喜色,比见到黄易的时候高兴多了,一手拖着那仇人,一边走到黄蓉马前。
呼!一直跟着黄蓉的大雕突然认起生来,见郭靖靠的近了,毫不客气的一膀子扇过去,直将郭靖吓了一条,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好鸟儿!”黄易看的心中欢喜,在黄蓉和郭靖看不到的地方,向大雕竖起了大拇指,“下次请你吃好的!”
大雕看到,微微扇动两下翅膀,上前几步,就这么横在郭黄两人之间,任由黄蓉怎么呼唤也不行,就是闪到别处去,大雕也得跟过去。两人无法,只能打个招呼了事。
“小靖子,这人是?”黄易见两人气氛很僵,立刻洋溢着一脸的笑容下马走了过去,指了指那个昏过去的烂人,“你们怎么结下仇了?”
“这人是我的杀父仇人!”郭靖看着在自己手里如死狗一般的仇人,咬牙道:“段天德!”
“他是段天德?”黄易和黄蓉齐齐惊问道。先前在燕京之时,丘处机便说过此人,只是不曾想在这里见到。
郭靖伸手在段天德脸上狠狠地来了几个耳光,登时把他打醒,段天德悠悠醒转,抬头正见了郭靖,立刻面如死灰,如丧考妣,嘴唇嚅动,却说不出话来。
“段天德,你陷害我爹之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日?”郭靖越说越气,忍不住又在段天德身上踢了两脚,段天德轻哼了两声,便又沉寂下去。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黄易看着萎顿于地的段天德问郭靖道。
“我要将他带回大漠去,当着母亲和父亲的牌位,亲手了结此贼!”郭靖恨声道。
“这个,”黄易揽过郭靖肩膀,小声道:“有句话叫夜长梦多,此去大漠何止千里,若是万一有个闪失,让这贼人跑了,那可是得不偿失啊。”
“那该如何?”郭靖想想,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自然是手起刀落!”黄易狞笑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大不了将此人头颅用石灰包裹,带回大漠去。”
郭靖眼睛一亮,思索一下,认为这个方法非常不错,也保险的多。当下钦佩道:“多谢黄大哥指点,险些便让这恶贼有机会逃脱。”
“小事一桩,”黄易摆摆手,“你得记住了,大丈夫行事,千万不能拖泥带水,给敌人以翻身的机会,该出手时便出手,杜绝后患,如此才能万无一失啊。”
郭靖细细思索一番,也觉得甚有道理,便是自己那七位师傅也如此对自己讲过,当下点头应了,又问道:“黄大哥,你们这是?”
“出来找它。”黄易点点那只黄蓉身边的大雕,又走过去悄声在郭靖耳边道:“我大侄子想要个鸟儿玩玩。”
郭靖刚才就看见了它,现在又仔细打量一下,只是觉得这家伙出了奇的丑。
“这只雕当真古怪。”郭靖实在人一个,不会说什么奉承话,再一个,他也不知道雕兄能听懂人语,毫不遮掩道:“丑便罢了,看他这两只短翅,想必飞行也甚是困难吧。”
“这话便不对了,”黄蓉当先不满,她这几日跟大雕的感情好得不得了,“我这雕儿虽然不会飞,但它能听懂人语,善解人意,身怀绝技,又岂是寻常鸟儿能比得了的?”
“不错。”黄易也佯怒道,虽然人家说的是实话,但自己的鸟,怎么着也得帮忙说两句好话:“这大雕虽说长的丑些,却也甚是威武,小靖子何时见过如此轩昂的巨雕。”
郭靖知道自己开口得罪了人,又因为口拙,找不出什么话儿来,只能喏喏道:“这雕我是真没见过,不过我也养了两只大白雕,很漂亮呢。”
若是这话在先前说的话,备不住还能引起黄蓉的好奇,可惜现在只能换来黄蓉的一声冷哼,因为她觉得这是郭靖在向她炫耀。
“有机会吧。”黄易自然知道他那两只恩爱的白雕,不过在看神雕侠侣的时候,他就搞不懂一件事情:这两个被马钰从一个窝里抱出来的白雕到底是夫妻关系还是兄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