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高兴继续说道:“这第五次是真正碰到了危险。情况是这样的,有一次我们六个人,到军部有事情,是结伴而行。那是个大白天,在路上得注意防空。我们几个人一路走着,一路不断地观察天空中的情况。如果是螺旋桨的P51的飞机,在天上飞的时间,有飞机的马达声在空中响着。听到这个声音,就立即注意这些飞机飞到了哪里。如果还比较远,那继续在路上行走就是了。如果是向我们这方向飞来,就要马上找地方隐蔽起来,身体不要动。我们身上是用绿色的树叶伪装着的,飞机上看下来我们这些人就像一棵棵小树。我们是看着、听着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就大胆地往前继续走着,而且是谈笑风声。我们这些人在走到这条公路的转弯口,非常突然地听到头顶上传来吱吱吱的声响,我就大叫一声:‘飞机、就地卧到!’。就在这时,有一架喷气式飞机正在我们这些人的身后,并且急速地俯冲下来。我想这下是听天由命了。你是已经来不及扔炸弹了,可如果你打火箭筒,或者扫机枪,我们这些人就性命难保啦。可是它没有打火箭筒和扫机枪,而是拉起机头向上爬升了上去。这是为什么?”
大家也问这是为什么?
郑高兴往下说道:“这是为什么,其实是这样,我们那些人是在公路的转弯路口,这里有三座山,我们正前方是一座大山。所谓喷气式飞机,就是超音速的飞机,声音的速度是每秒331公尺,这些飞机的速度超过声音的速度,就是当你听到这种飞机的声音,实际它已经飞越了你的头顶。这是美国F86佩刀式喷气式战斗机,小巧玲珑,但是它的缺点是续航时间短,因为它的耗油量大,出来转不上多少圈,就得飞回去加油啦。这时这架飞机爬升了上去,按照我们防空的经验,它再也飞不回来了,一个大圈子兜下来来,我们这些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大家说了自己在朝鲜防空的经验,认为是这样。
郑高兴继续说道:“当时我就喊道:‘起来,转湾,快跑!’正当我们这些人起身欲跑,冷不防这架飞机的驾驶技术确实高超,它爬升上去没有马上远飞,而是到了一定的高度,在空中急速地来了个360度的鹞纸大翻身,立即直朝着我们这些人又俯冲了下来!确实是‘说时迟,那时快’,已经容不得我们再作什么思考,刚爬起的身子,十分敏捷地又卧倒在地面上。这时那飞机上的一排机枪子弹,已经打到我们这些人的周围。把这公路上的泥土打得遍地飞贱。可是没有伤及我们一根毫毛,我们命大着哩!那飞机是远走高飞了,再也没有飞回来。我们这些人又是一次有惊无险。”
“这是第五次,那么第六次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顾飞翔问道。
郑高兴继续往下说道:“接下去的是更加危险的一次。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我们突破了昭阳江,战斗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可是美国人的快速纵队切断了我们,准备在原地渡过昭阳江向北回撤的道路,我们军部机关不得不改为从东北方向,朝鲜的东海边往北回撤。我所在的军部电话连一班,跟随军临时组成的断后轻便指挥所。在向北回撤途中,美国人的飞机相对说来少了许多,所以我们大白天也在公路上行军。白天行军仍然要注意防空,因为美国少量的飞机,还时不时地会在我们向北行军队伍的上空出现。一旦它发现地面上有目标,就会实施低空袭击,所以我们这一百多人组成的,指挥部队回撤的轻便指挥所的队伍,是拉大距离在公路上分散行走。第二天的下午,我们正在公路上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有飞机的轰鸣声,司号员立即吹起了防空号。大家十分敏捷地都找合适的地方隐蔽了起来。这时在空中飞行的飞机,可能已经发现了公路上有在行军的目标。两架P51野马式螺旋桨战斗机,马上就向这公路俯冲了下来。”
杨舜尧说道:“这下你们肯定是遭到麻烦了。”
郑高兴说道:“是的,喷气式飞机的续航时间短,发现地面目标,转个一、二个圈就飞走了。可是这种螺旋桨的飞机,续航时间比较长,发现地面目标,不是轻易就会飞走的,它可以在你的上空转上十个、八个圈,转个把小时。志愿军碰到这种飞机就感到麻烦,头疼。”
大家都说,这种飞机要是有个一二十架,你们这些人一定会有不小的伤亡!
郑高兴继续说道:“那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美国人在这里的飞机大部分已经飞回基地去了,在这里只有那么两架了。可是这两架,差一点把我的小命给报销掉。”
赵大钧着急地问道:“高兴,出现了什么的情况?”
“情况是这样的,我们一班在行军所处的公路两边,是一片比较开阔的农地,我们这个班十二个人,当时拉开的距离有一百多米长,我是一个人走在全班的中间。在我前面和后面的同志,都已经隐蔽在道路两边,农地里比较低的地方。而我的右面是十分开阔平坦的农地,没有可以隐蔽的地方,左面呢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孤零零的小树林。于是我灵机一动,就快步离开公路,一个箭步窜进了这个小树林。这时公路上已没有一个人,也就是说公路上已经没有飞机可以袭击的目标。可是美国人的这两架飞机已经,由南向北开始向下俯冲,它的目标不是公路,而是对准着这个小树林。我一看情况不妙,它要是扔上几枚炸弹,或者扫上几梭机枪,说什么我不死也会负伤。”
蒋超问道:“那飞机是扔了炸弹,还是扫射机枪?”
高兴又说道:“这时,我抬起头一看,这小树林里有一座一人多高四方形的小石碑。我这时头脑十分清醒,这不是一个现在可以保护我不受伤害的绝好的屏障吗!我提着我手里的电话线,飞快地到达石碑跟前,站立在这碑的北面。就在这时,我那第一架飞机的机头上已经喷出火苗,随即机枪的子弹头打到了小树林里,树枝、树叶被卟叭折断,纷纷落地,弹头打得小树林里地面上泥土四溅。这第一架飞机打完机枪,拉起机头向上飞去了,紧接着后面的那架飞机也朝着小树林俯冲了下来,同样是扫了一梭机枪,然后也拉起了机头向北飞上了天空。那飞机飞上天后没有飞走,而是在天上转了小半个圈,又由西向东俯冲了下来,我一看这怎么办?有了,我就提着手里的电话线,马上站立到了这石碑的东面。这两架飞机又是先后一架接一架,对准小树林扫起了机枪,然后又飞上了天空。我想你这下可以飞走了吧。”
张大鹏听得着急了,问道:“这美国佬飞机的四梭子机枪的子弹得有几百发,没有伤到您?”
郑高兴笑了笑说道;“我命大着哩,伤不到我。可当时那两架飞机的驾驶员,还真是尽心尽责。可能不放心小树林里的目标,没有完全消灭掉,于是又转了小半个圈,改为自东向西,向下俯冲,对着小树林扫起了机枪。完后飞上天还是转上小半个圈,自北向南俯冲下来,我当然是转到了这石碑的南面站立好,那宝贝飞机接连打了两梭子机枪。然后就飞上了天空,远走高飞了。再也没有回来。”
大家就说,两架飞机,东、南、西、北转了圈,打了八梭子机枪,可能要有上千发子弹,没有伤到您郑高兴一根毫毛,您的命真大呀,真是为您高兴!
郑高兴继续说:“我但是也转了个圈,看到了这石碑的四面,都有着这飞机机枪子弹打的弹痕,大概有十几。我看着心里在想,是这石碑替我挡着这些子弹,我真得感谢它呀!”